木华黎道:“此计必然是出自札木合之手。”
“是啊,好狠毒的计策。”合撒儿低着头边沉思边缓缓说道,“我们不去,札木合就有更有得说,汪罕也难免会因此怀疑我们甚至发兵来攻。如果去了,后果不用我说,自然是更加危险。反正札木合只是要汪罕与我们互相攻打,左右他都能得利。”
“对啊,而且这是许婚宴,我们带多了人去,也照旧会被怀疑,真是为难之至!”一向寡言的赤老温此时也是一脸焦急。
“去是要去的,关键是怎样去?是否可以保证遇到危险后可以逃回!”月忽难开口道。
“先生看如何安排?”铁木真问道。
“眼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打消一切幻想全心备战。只要避免决战提前,付出一点牺牲也是值得的。首先,现在这个营地不能要啦,必须全部向东搬迁,退往兴安岭脚下塔塔儿故地。其次,准备一支精兵来抵挡克烈亦惕军的侵攻并接应可汗的赴会队伍。至于可汗你,带上术赤,再带几百名亲随当先出发,并多派些探报,加强与接应部队的联系,一旦有变,迅速后撤与接应部队汇合,抵挡住敌人追兵,为营地转移争取时间。只要我们大家都能平安退到兴安岭下,便是胜利。”
“好!就依先生之计,咱们跟汪罕他们再来一场‘古列延之战’!”
铁木真采纳了月忽难的策略,立刻分兵派将。
他命弟弟合撒儿带着沈白、合赤温、帖木格以及别勒古台主持全营地的搬迁事务,自己则带领三百亲卫队与术赤、察合台、窝阔台三子先发,装作对阴谋毫无察觉的样子向克烈亦惕部去;在他们的之后,相距半天路程的是蒙古军中最擅作战的兀鲁兀惕与忙忽惕二族的三千精兵所组成的第一接应部队,由他们的族长主儿扯歹与忽亦来率领,一旦事情不妙,两军立刻汇合,组成第一阻击部队;在他们之后,还有木华黎、速不台、者别、博儿术、者勒蔑、忽亦来、孛罗兀勒、赤老温等人率领的五千部队为殿后,只要听到战事发生的消息,立即赶来增援。几支部队之间,派出多名哨探,来回传递消息,确保联系。
分派完毕,铁木真亲自前往孛儿帖的帐幕中去接术赤等几个孩子。这一年,术赤也有十八岁了,察合台十六,窝阔台十五,除了拖雷尚在年幼之外,他们三个都到了蒙古人认为的足以上马征战的年龄。这次,铁木真之所以要在带上术赤的同时,也将另三个孩子带往危险之地,也正是秉承着一贯的公平态度来行事。
自从铁木真纳了两位塔塔儿妃子后,已是多日不曾进过孛儿帖的帐幕。对此,孛儿帖并未报怨什么。有术赤这些孩子为伴的她,并不觉得空虚。甚至还略感轻松。少了铁木真与术赤之间冷眼相对的压迫感,她反而觉得帐幕中的空气都比以前流动得轻快。她很清楚,跟两名年轻漂亮的塔塔儿女子相比,自已无论在外貌还是床第**上都处于劣势。自己只有靠着大度与结发之妻的旧情才能在铁木真心中站领一席之地。而那将不是情爱,而是一种平等的尊重与敬意。因此,她非但对两名新人无一丝妒忌之意,反而热情得欢迎她们,为她们安排好温暖舒适的帐幕。她这样想,当丈夫与她们在新帐幕中**之时,会想到是谁为他们安排的这一切吧。
关于许亲宴之事,孛儿帖也听到了,同时也认识到这是个阴谋。此时见铁木真进来,不等他开口便将三个孩子都叫过来,然后向他们道:
“你们的父汗要去和敌人作战啦,这次比以前的哪一次都要危险,你们陪着父汗一起上战场吧。记得要保护好他,别让他受伤,知道吗?”
三个男孩听到可以亲身参加大战,个个眼中放着明亮的光,兴奋得互相看了一眼,便一窝蜂得跑去收拾自己的兵器与铠甲,那样子象足了三只争抢肉食的小狼。
铁木真向妻子投去赞许的目光,心中为能有孛儿帖这样聪慧沉着,深明大义的妻子而高兴。他望着妻子已被岁月所消减,不似当年的红颜,只说了一句话:
“放心吧,我会把他们完好无损地带回你的身边。”
孛儿帖深深得点了点头,没说更多的话。
※※※※※※※※※
克烈亦惕的军营中,也同样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桑昆与札木合等人也在日以继夜得研究着如何袭击铁木真。尤其是在得到铁木真同意赴宴的加复后,这样的会议就越发频繁起来。
桑昆得意得向众人道:“都说铁木真如何了得,看来也不过如此。居然这么容易上勾。”
札木合摇头道:“桑昆兄弟,不要小看铁木真。他这次前来只因是被逼到了死角之上,不得已而为,必然还有后继的安排。根据阿勒坛他们送来的消息,铁木真已经命令部下迁移营地了。想轻松得在酒宴上除掉他,恐怕很难了。”
“管他怎么安排,我们全军出动,一举包围他然后将他斩杀于阵前也不是难事!”桑昆目中凶光毕露,“我们兵比他多,击败他并不困难。诸将回去后立刻整顿兵马,我要用手中的钢刀告诉铁木真,谁才是这个草原上真正的主宰!”
其他众人中多有与蒙古部为敌者,也一齐跟着叫嚷起来:
“冲上去,杀掉铁木真!”
“铁木真必死无疑!”
“象围野猪一样包围他,然后将他射成刺猬!”
冲动的人们全然忘记了自己此时是在密谋策划,声浪之响,即使是立在帐幕外数十步之遥者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札木合大急,心中暗骂这些不成大器的同谋,连连摆手制止,却无人关注。情急之下也只得大声喊道:
“你们要露消息么?铁木真跑掉怎么办?快去杀掉帐外所有听到我们说话的人!”
此言一出,帐幕内外同时震惊起来。帐内的人意识到自己的得意忘形,同时息了声。帐外也正有两个偷听者,他们立刻发现自己正身处险境,连忙起身逃跑。各自收拾了一匹马,借着夜色逃离了克烈亦惕的营地。他们一个叫巴歹,另一个名唤乞失里黑(1),最初也仅仅是好奇这些大人物们这么晚还讨论些什么。然而,当他们终于领悟到这些人正在策划一个针对铁木真的大阴谋时,心下之震惊可以想见。更令他们感到不安的是,自己蒙古人的身份更令其身处嫌疑之地。虽然他们是跟随着札木合来到克烈亦惕的投诚者,但是自己的这位首领的种种狠毒行事却令人思之不寒而栗。一旦被发现,难保不会被冠上私通铁木真的罪名而丧命。与其这样,倒不如真的去向铁木真报告,反而更为安全。
念及与此,二人当机立断,各骑了一匹马奔跑了一整夜,终于与铁木真所带领的先头小队相遇,他们在铁木真面前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合盘托出,警告他赶紧逃走。
铁木真得到确凿的消息后,立刻命令部队转向,去与兀鲁兀惕和忙忽惕二族合兵。两支部队刚刚汇合,远方便传来了隆隆得马蹄声,接着就有探子来报说,克烈亦惕的一万多部队在汪罕、桑昆以及札木合的带领下追杀而来。
“按预先的计划,退往红柳林(2)!”
铁木真高声呼喝着,下达了紧急应战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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