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努了努嘴:“喏,左边第三间那个。从前也是郡守府里的参军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撞了鬼成了疯子。”
迟迟不耐烦与他罗嗦,三步并两步的跨到回廊上,只见每扇门都关的死死的,只露出上下各一个小洞,一股恶臭从洞里传出来。
她听见低声喘息,嘶哑而紧张,好像是某种动物濒临死亡前的呼吸,稍稍往里一看,突然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啊的叫出声来,已经有人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别乱看。”
迟迟稍稍与他拉开距离:“没事。没事。”
赵靖见她乌黑的睫毛不住扇动,显然还是吓到了,想伸“左数第三间,就是这间了。”赵靖站定,回头唤那老头:“开门,我有话要问他。”
老头犹豫不决,嘴里嘟囔着:“里面关的都是疯子,没有郡守大人的命令我不敢开。”
赵靖也不说话,只是平静的注视着他。老头的眼神瑟缩了一下,手里银子也才刚捂热,只得从腰上解下钥匙,指着赵靖的剑:“老爷,他要是了疯您可别手软。”
赵靖接过钥匙,将迟迟挡在后面,开了门。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黑暗狭小的屋子里有个人影蜷缩在角落。迟迟背过身去,捂住嘴巴。
赵靖注视着屋内的情形,果然,情况比牢狱还要糟糕,地上残留着排泄物,和打翻的饭菜混合在一起。
“积善堂。”他冷冷的吐出这三个字,嘲讽的挑起嘴角,“真是大善啊。”说着,跨进屋去,阳光本来被他高大的身体挡住,此刻哗的照了进去。
那人乍然见到光亮,尖叫一声,捂住了头不住颤抖。
老头已经跟了过来:“哎唷,说了不该开门啦。”
“曹参军来了也没开门么?”
“本来是要开的,但是曹大人在门口站了一会,突然说身体不舒服,没有进去。”
赵靖低头看着那个瑟瑟抖的男子,转头吩咐那老头:“给我拿根树枝来。”老头依言出去,片刻之后递给赵靖一根手臂长的树枝。
赵靖接过,只听刷刷两声,老头还没看清楚之前那人的左臂衣裳已经被卸了下来,赵靖用树枝一挑,看了看他的左臂内侧,暗自点头。
“拿这些银子再给他买件衣服。”赵靖又扔给老头一锭银子,“我要是现你没有照做……”他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那老头已经如捣蒜般点下头去:“小的不敢。”说着往院子里走去,《1/$小心的把银子放到怀里,一面不住眼的偷看两人。
迟迟背转身子听着,此时问道:“这人怎么样啦?”
“我看他是被吓的失心疯了。他左臂里面也有同样的伤口。”
“什么?”迟迟猛地转身,也顾不得恶臭,望里面看去。
那人低低的哀嚎着抬起头来,看见迟迟,狂一般跳起来,整个人不住颤抖,目光却又是惊惶又是凶狠:“不对,不对,你明明已经死了。我们放了一把火,你死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迟迟脑中一片空白,一把推开赵靖,看着那人:“谁?你们烧死了谁?她跟我长的很象么?”
那人听见迟迟的声音,突然镇静下来,诡异的一笑:“我不信你这次还不死。”说着手腕一动。
送饭的老头站在院子里,竖着耳朵睁大眼睛,只见屋内闪过一道火光,下意识的抱住头蹲了下去,一声巨响之后,突然没有了声息。
过了许久,他抖抖索索的抬起头来,见那间屋子的门已经成了碎片,屋里似乎躺着一个血淋淋的人。院子前面的地上有老大一个窟窿,离那窟窿不远处,一个男子伏在地上,他身下还躺了个人。那人咳嗽一声,动了一动,却是跟那男子一起来的少女。
迟迟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觉得有人压在自己身上,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那人诡异的笑容,那突如其来的火光,还有,还有什么?还有那宽阔的胸膛,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两人一起飞了出来。
“赵靖。”她喃喃的呼唤,眼泪流了下来。她小心翼翼的用手反搂住压住自己的那个人,一点点把身子挪出来,将他抱在怀里。
“赵靖,赵靖。”她不住的叫着他的名字,右手摸到湿漉漉的一片,她轻轻的抽出来,看到鲜红一片,几乎晕过去。
“清心珠。”有人低声提醒她。她泪眼朦胧的低下头,见赵靖睁开了眼睛,突然间忘记了一切恶心欲呕的感觉,伸手到怀里,却是掏出金创药。
她将赵靖翻了个身,仔细检查他背上的伤口。“不碍事,应该只是皮外伤。”赵靖握住她的另一只手。
“你流了好多血。”
“不要紧。这霹雳雷火弹虽然厉害,但是已经给人减去了分量,而且我真气护体,伤势应该不重。”
“这是霹雳雷火弹?”
迟迟一面问着,一面抽回手来,仔细的揭开他背后的衣裳,碎石沙砾下一片血肉模糊,所幸确实伤的不深,便将金创药小心的涂抹上去。
“是我的疏忽。青翼里的人随身总是携带这种火弹,机关隐秘,威力奇大。”赵靖咳嗽一声,闭上眼睛轻微喘息。
“你说的青翼是不是什么旧太子的组织?”迟迟一愣。
“没错。虽然这个组织已经解散很久了,这人还是随身带着,以防不测。”
“那你怎么知道火药给人减过分量呢?”
“要是平常的火弹,你我早就没命了。依我看,这火弹本是为曹斐准备的。那个引他来的人将火药分量减去,自然是不想他立刻就死。哪知曹斐根本不敢进去看,所以变成你我遭殃。”他还想继续说话,突然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捂在他嘴上:“好啦,药已经涂好了。你受了伤,还想这么多,说这么多。”
迟迟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我们回去吧。那人已经死了。”瞥眼见到那送饭的老头,冷笑一声,冷虹剑出手,削下他一大片头:“你要是敢告诉别人我们来过,我就不只削你头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