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到迟迟身后,迟迟低声道:“爹,快瞧。”一面去拉那人袖子,却遇上一双清澈并略带笑意的眼,不由有些窘迫:“为什么不运功疗伤?大清早的就闲逛。”无悟一笑,也往外看去,见到那头鹿,也觉得有些新奇,咦了一声。
迟迟得意道:“你也没见过吧?”说着就跃了出去,跟在那头鹿身后左瞧右瞧,一心想要与之交好。那头鹿极为镇静,回头缓缓看了她一眼,迟迟大喜,正要上前抚摸它的脖颈,没想到那鹿突然一扬后蹄,险些踹到迟迟,然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得得的踏着雪飞奔而去。
迟迟玩心大起,立刻追了上去。赵靖等人刚起身,就觉一阵冷风刮过,一鹿一人唰唰的掠了过去。那头鹿在岩石间跳上跳下,极为敏捷,在坡下兜了一圈又往山上奔去,偶尔还回头看看迟迟。迟迟起了疑心,故意放慢脚步,那鹿果然也慢了下来,象是等她。迟迟大笑,张开手臂扑上去,被那鹿头一低,鹿角一挑,差点摔跤。
无悟瞧得有趣,忍不住也要跟上去,迟迟慢下脚步等他,同那鹿拉开了距离。远远欣赏雪白的鹿奔走簇焰花间,煞是好看。
突然之间,却听那鹿一声哀鸣。两人一惊,定睛细看,竟是一头通体火红的豹子潜伏在簇焰花之间,出其不意一口咬住那白鹿的后臀。那鹿死命挣扎,豹子却决不松口。迟迟哪容在自己眼前生此事,冰影绡丝啪的打出去,击在豹子额头,豹子吃痛,口一松,那鹿就仓惶逃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影踪。
迟迟恼怒的瞪着那豹子,见它全身颜色与簇焰花无异,难怪自己都没有看见它躲在花丛之中。那豹子伏击失败,平静的转头看了迟迟一眼,脚步一拖一拖的离去。原来它左后脚早受了伤,所以潜伏在花丛之中守株待鹿。
迟迟记得那鹿逃走前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颇为伤心,生怕那鹿逃得不远,又遇到火豹,所以跟在火豹后面走了许久。远远瞧见它攀爬到一块开阔的岩石上,背后还有个山洞,分明就是它的巢**。
迟迟哼了一声,正要转身,却见山洞里摇摇摆摆走出两只小豹子来,走路还跌跌撞撞,争先恐后的挤到母豹身边,拱来拱去。拱了好一会,似乎不满足,张开嘴巴出细细的叫声,模样颇为可怜。
骆何不知何时出现在迟迟身后,叹气道:“这母豹多日未进食,没有豹乳,小豹怕是要饿死了。”
迟迟呆了一呆,又是懊悔又是伤心,不由道:“可是我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吃了那头鹿?”骆何笑了笑:“傻孩子,所谓自然之力便是如此啊。豹子当然要活下去,可是也没见鹿都被吃了。豹子天生知道要吃鹿,鹿天生知道要躲开豹子,你横插一杠子,未必是件好事。”迟迟低头不语,过了片刻,一个纵身跃了过去,那母豹大惊,再乏力也猛地跳起,弓背低吼,将两只小豹护在身后。哪知来人只是将腰上挂着的几只野兔扔了过去。母豹大惑不解,眼睁睁的看着迟迟又跃了下去。
迟迟躺在花丛中望着天空,这本是世间前所未有的美景,却让她思绪更多,反而不如当初追随无悟寻找华煅时那般透彻。她懒洋洋的唤道:“大师,你要是不疗伤,就敲敲木鱼罢?”许久没听到回应,她翻身坐起,见无悟望着自己手中急于挣脱的观影琉璃珠出神,眉头微皱,似在想一件极难的事情。
迟迟小心的问道:“你怎么啦?”无悟摇头,过来片刻却反问:“如果没有观影琉璃珠,是否战乱不起,天下太平?”迟迟脱口道:“就算他们没拿到得世之珠,也不会不争天下啊。”“如此说来,观影琉璃珠并不是因,也不是果,只是一种必然?若是如此,又何必强求与强不求?”
迟迟愣住,不知如何对答,却见他对自己展颜微笑,如春日初晴。无悟长身而起,朗声道:“咱们去看看得世之珠吧。”一面拍拍手中的珠子笑道,“可苦了你啦。”迟迟呆了一呆,会过意,欢喜得跳了起来。
―――――几人顺着观影琉璃珠牵引的方向山。阳光渐渐消失,头顶阴云密布,烟雾缭绕。这才见识到雪山酷烈的一面。
雪已经不再松软,坚硬如石,却又光滑难以立足。雪驼也不能行走,所以只得放弃了牛皮帐篷,带着干粮和水前行。
前方大道大道的嶙峋沟壑,有时裂口宛如一个小山谷。那向导若不是从小在这里长大,以他寻常人的体质,早就摔得粉身碎骨。
两日之后几人来到一处沟壑,不禁面面相觑。这沟壑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尽头。两岸相距十来丈,轻功再高也无法一次跃过。冰影绡丝也失去了作用,因为并无依托钩拉之处。
观影琉璃珠如何知道众人苦处?欢欣鼓舞的要飞过去,被无悟苦苦制住。迟迟瞧着,道:“想是近了,那牵引之力一日比一日更甚。”赵靖沉吟:“看来我们只能绕道而行。只是这雪山之上,脚程要比平时慢上许多,不知要耽搁多少日。”
向导突然低呼了一声,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却见对面山后转出一队人,还有几辆雪车,当先是十余头火豹,一身通红如火,极为雄健,无声无息的踏在雪上,见到对面有人,眼神戒备,蓄势待。左边那人用鞭子轻轻的拍了拍领头的豹子,以示安抚之意。
当中一辆车子上坐着一身披狐裘的少年,容貌俊美已极,态度潇洒,见到对岸的赵靖毫不吃惊,嘴角挑起一抹笑容,微微的欠了欠身。那笑容虽然礼貌周到,却比他置身的冰雪更冷而清。
赵靖一愣:“原来是他。”再看到他身边那个笑得大大咧咧的年轻男子,更增疑惑。
迟迟也没想到会再次见到华煅。自己戴着帽子遮住了脸,是以没有被认出来。而他对赵靖露出的那个笑容,竟是那么陌生。迟迟不免心酸,转念一想,又不由为他开脱:“大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想起别离时华煅忧伤的神情,顿觉无论他做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正要开口呼叫,华煅一行已经施施然离去,分明是识得路。
迟迟正在出神,隐隐觉得头顶有细微的嗡鸣之声。她耳力比常人要好,所以其他人还未察觉,她和骆何已然同时抬头。骆何反应最快,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洞厉声道:“快躲进去。”那向导抬头,却见山顶上巨大的积雪砸下,吓得失声尖叫,却被迟迟用冰影绡丝一拖,拉着往后跑去。
身后震耳欲聋,可以听到雪崩尖利呼啸之声,越逼越近。脚下震动剧烈,连迟迟都险些摔倒。几人刚入得洞中,就觉眼前一暗,雪已经涌到洞前堵住洞口。迟迟背部被大力撞击,痛得气血翻涌,脚底一滑,往里跌去,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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