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打松籽的进度很快。
十几天的工夫,小木屋前的平地上,就堆满了一大堆松塔。也招来了许多小松鼠。它们很狡滑,一眼照顾不到,眨眼工夫,一只松塔里的松籽就被掏空。
松塔的样子很像市上卖的波萝,只是个头略小些。过了白露后,红松树上的松塔陆续成熟,鲜绿变成了半黄半绿,鳞片上粘着亮晶晶的松油子,像一滴滴的露珠。
中秋节的头一天收工回来,刘基平进屋扔下脚扎子,连烟都没点就和帖强说,松塔已经抢得差不多了,大家都想家看看。帖强说,这不行,怎么也得留好看堆的,不能全走。接着就瞪着大眼睛看陈哲。
陈哲盯着坐在榆木墩上削土豆皮的帖凤,根本没看帖强,只是说回去拿烟。
花春生当然也想回去看看妈妈。
临走前,却被帖强拦住了。他说,春生啊,你留下吧,山上光我们爷儿俩,不是那么回事。花春生心里明白帖强的心思,转脸去看陈哲和刘基平,见两个人都有让他留下的意思,也就没再坚持。
看着刘基平和陈哲他们走了,帖凤的脸蛋儿便鲜润了,眼珠子油光光的绽亮。她把掰好的半盆茄子放到锅台上,冲花春生莞尔一笑,亲昵地说,春生,吃饭还早,咱们去洗衣服好不好?花春生发现她的目光内容很丰富,羞涩、妩媚还有许多期待,一波接一波不断向自己袭来。
花春生没法拒绝。再说,他更不愿意单独是帖强在一起。三句话不离本行。他几句就能扯到女人那方面去。花春生常想,成天说女人,咋看不住自己的媳妇呢?后来,他又想,那可能要怪帖嫂长得太好看了,谁让她是村花呢?
到了河边,帖凤把花春生的褥单夺了去,却把自己两件贴身小衣服扔了过来,她说东西小好洗。花春生看了眼,是条碎花裤衩和淡粉色的背心,脸一红,做贼似的垂下头,呆呆地看着河水。其实,他也不想让帖凤洗褥单,上面有那天夜里遗出来的东西!
山涧里的溪水又清又凉,轻缓而又清澈,抚摸着黄褐色的山石沙砾,叮叮咚咚的声音轻松而婉转。几条小小的泥鳅,快活地游来游去,还有那些永远也伸不直腰的狗虾,勾呀勾呀地伸缩着黑色的身子,匆匆忙忙从这个石头下溜出又赶紧钻进那块石头底下。
晚上刚吃过晚饭,就下起了雨。秋雨打在苫布上,淅淅沥沥作响。枕着雨声,花春生很快进入了梦乡。
不知什么时候,花春生让尿憋醒了。晚上喝了一瓶啤酒,尿多。他爬起来,外边的雨声很响,哗哗的,而不是晚上沙沙的了。雨滴砸在苫布上,噼噼啪啪地响,像千军万马在奔腾。伸手不见五指,黑极了。凭记忆,花春生的脚触到了放在炕前的森工胶鞋,趿垃上,摸黑往一边挪了几步,摸到苫布掀起一角,站在屋里往外尿。雨很大,屋里的人不会听到尿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