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侠客行套装(全5册)-第74章 老庄观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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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老庄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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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院里的罗氏自是不知情的,正恐慌间,忽觉半空之中一抹电光来得比寻常的霹雳要既轻且缓,即将落地之际便消失了,但看绳影飘摇,落叶纷纷,仔细一打量,哪儿是什么雷光电闪呢?原来是梁厚土从南墙外打了个弯竿跳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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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匠身手还真不坏,一落地,正落在廊檐之下、门槛前头,只见他先将一根丈八不止的弯竿置于身后地上,单膝屈了屈,礼数恰恰到份儿,说:“小娘子在上,梁厚土来请安了——呿呿呿!这雨不寻常,小娘子要留神门户的好——呃,这个嘛,梁某此来不为别事,就是看不得小官人读不上书——这事可是耽误不得的。”

一句话说到了罗氏的心坎儿里,泪点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我母子如今沦落得连这薪水之资,都要仰承万道长给养;道长说这孩子,运势未卜,还不急着开蒙。”

“这妖道受老爷厚恩,勉强寄得一身浮尘,不知答报,自然参不透他那点孽因缘、恶造化!”

罗氏仔细地听,回思老半天,总然不懂这瓦匠究竟在说些什么,只好应道:“道长的意思是景仙这孩子的命途未卜,不是他自己的——”

“小娘子不必多担心思,我已经打听清楚,打从萨布素将军墓往觉罗城走一里开外,有个王剪子老铺,招牌还挂着,生理已经不做了,如今盘给一个金祥谦秀才作馆;你把孩子托付那秀才,早晚读书便是了。至于所需供给,不劳那妖道施舍,老爷早就交代过了。你自把孩子送去金秀才那里,说起老爷名讳,金秀才自然会安置小官人进德修业之具。”

金祥谦如此便是曹景仙的蒙师了。果如梁厚土所言,这秀才主持了一所学馆,仗着十余个蒙童的父母给养所得,勉可维持他自家一妻一子的生计。曹景仙来了,居然备受礼遇,仿佛曹大户生前曾经施舍过极大恩典,金秀才则是秉持着报恩之念,自然加意栽培、悉心教诲。这里就无别话了。

然而在金秀才眼里,曹景仙毕竟不是个读书的料。打从十三岁开蒙,一直读了六七年蒙书,每年二月的县考也考过四五回,正场从未过关——眼看就是那副老对联儿上所形容的:“行年八十尚称童,可云寿考;到老五经犹未熟,真是书生。”

金秀才同罗氏商量:让这孩子到市上学做买卖,终能通一行生计,总强似在塾里傻吃闷睡,混过惨淡而懵懂的一生。罗氏当然不肯,她总觉着:拉拔这孩子有个体面的出身,一来不负曹大户之所托;二来也要在曹家那些个冷淡的族亲面前显一份光耀。金秀才也是敦实柔懦的人,罗氏一掉泪,他就心软,一咬牙,一硬头皮,还是耐心地教下去。

曹景仙生小是个粗枝大叶的孩子,体魄强似铁牛,神采嗒若木鸡。塾里的同学友朋笑他蠢笨,他也不以为意;街坊间总会遇见曹家的戚旧亲谊,面前指点、背后讪笑,总拿罗氏和万蜕云有私情作话柄。曹景仙年幼之时浑然不以为意,有时为博人一粲,也随人调笑自己的身世;年事既长,总知道些忌讳,即便不逢迎那些嘲讽了,却也仍然不同人结冤。如此一来,俗众益发以为此人委靡无耻,更少不了的冷讥热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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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曹景仙不知二十好几了,照例应童子试不取,从县考考棚里出来,一步跨出龙门,迎面过来一个万蜕云。这可是日头打从西边儿出来了,万蜕云走上前,居然深深一揖,道:“世兄!世兄!告罪、告罪!”

此礼曹景仙一向未曾经得,给吓得一时无法言语,但听那万蜕云昂声笑说:“都是贫道的不是,都是贫道的不是!方才贫道掐指一算,你今年的出身又耽误了!这、这与当年我占天卜地之所得,差距实在太大,于是从头验算一过,才知是为贫道所害,真是不该不该——我这样大意误人,实是自误了。当年一指弹坏,世兄你不会见怪罢?”

“不不不!”曹景仙从来就不擅与人介意,自然恭恭顺顺地摇着头,神情十分畏却。

“那好!我就还你一个原来面目罢!明年此时,你就要开科运了——一岁登小三元,便等着联捷登进士榜,随后金殿珠笔亲点入翰院,三年下来,放四川学政,蜀道虽难,自有还京之日。届时三年御史台,能养个七八分人望,自然就可以放几任臬司和藩司做做了。之后嘛——领一省而镇之,也有几年太平富贵,接下来,四边无警、盗匪不兴,你却赶上个好时机,诚如贫道答应过令仙翁的:‘辖一镇之师、统十万之众、立制军之威,成就一个大贵人!’而且呢,我还可以多算一步——”万蜕云又飞快地捏动手指,道:“日后官至协揆,寿高齐颐,夫妇齐眉,子孙贵显!五百年来、五百年内,再也没有这么好的一副命理呢!贫道只求世兄答应一事——”

“但请道长吩咐就是。”

“你我两代相知,数十年交谊,总而言之一句话:富贵无相忘也!”

说时伸出大拇哥,朝曹景仙额头上使劲一抹,居然将原先脑门子上那凹陷之处给“喀喇拉”抹平了。曹景仙但觉眼前日月无光,可是金星乱窜,疼痛难忍,大喝一声,便昏死过去。醒来之时,人是躺在金秀才的塾馆里,耳边厢只听得书声响亮,那一字字、一句句,万般分明。十多年饱读之书,原本全无领会,而今洞彻灵明,只觉得经史之间、传注之内,居然隐藏着无边瑰丽奇妙的风景,他也不忙着起身,便依样儿躺着,睁着眼,听身边那些个小小蒙童逐篇朗诵着、吟唱着,他则静静地体会着、思索着、玩味着。

打从这一天起,金秀才眼中的曹景仙像是易骨更胎的一般,除了长相,根本变作了另一个人。他左手点阅经籍、右手工书帖楷,口中仍吟诗不置,还能分神帮同学们批改文章。连金秀才都到处向人称说:“此子一旦开了窍,我都无可传授了。”

接下来这一年过得快,曹景仙在塾中将十多年来所闻所习重新回味一过,二月再入县学应考,当即考了个前列第一。两个月之后,复入府考,接着是院考,三试一口作气,曹景仙都是榜首,果真成了“小三元”。之后再如何联捷登科,入词馆、放学政、擢御史、膺监司、陈皋开藩、游领封圻,这些就不必细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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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四十年扶摇而上,平步青云,一一如万蜕云所预知者,如此安康顺遂,喜乐平安,还有什么可说的?再者,曹景仙一向是个孝子,无论在何处任官,总想法子将罗氏妥善安置在身边,朝夕侍奉;除了料理公务,平日晨昏定省,凡事躬亲,一旦有个小灾小病,也必定日夜在侧,亲侍汤药。这是人伦楷模,似乎也不成一则可喜可愕的传奇。

且说这预言正一一应验着,曹景仙也成了协办大学士,入军机,圣眷正隆,自然也得依循官场故事,为父母请封官诰;上表之后随即蒙准,给假一月,还乡祭祖——这,算得上是为人子者,以及为人父母者风光至极的一刻了。

可是老曹大户已经分家了,还乡祭祖,还是得上老庄观落脚。到了这个排场之上,还有谁家敢人前人后、风言风语呢?老曹大户家的亲谊戚旧,恐怕只有担惊害怕的份儿了——那曹景仙,是否不忘旧恶,万一要报嫌怨于万一,有谁吃得消呢?

未料大人的銮轿来了,风光到了,除了祭祖前到各房各宅邀约了诸家亲长;祭祖之后复周游拜谢一遭,毕尽礼数之外,并无报仇泄愤之举。这算让众人安了心——不!小人哪得安心?各家还是聚集商议,共派小厮,轮番到老庄观窥伺,万一有什么动静,还能及早通报,好让各家备妥细软,远走高飞,逃过一劫罢了。

一连几天无事可报,小厮们只传回来一桩奇怪的消息:这一日,老道万蜕云将曹大人请至大殿之上,忽然神色庄严地说起来,连“世兄”也改成了“大人”了:“尊府受贫道两代厚恩,大人可记得否?”

曹景仙连忙一欠身,拱了拱手,道:“铭感五内,无时或忘。”

“贫道自然知道大人会这么说。大人也一定知晓:贫道并不计较施报。”万蜕云笑了笑,扭了扭屁股,说:“此中无他,反而是贫道之于曹家的恩德,尚未曾还报完遂呢!既然还有积欠的缘债未了,若非精打细算,以致错过了时辰、不能还报,还真要积累到来生呢!”

“这——”曹景仙拱着的手还没放下来,顺势又作了一揖:“天人之机,甚为深邃,福善祸**,理之必然,至若更玄秘的道理,便非我等肉骨凡胎之人所能领会的了。”

“说什么福善祸**?”万蜕云撇了撇嘴,口气十分严峻地说:“眼下大人便有一灾,我若不尽心为大人消解,大人岂不是要落一个**恶万端的名声吗?明日午时三刻,将有不虞之灾,从天而降!大人!非听我一言不能免祸;能免此祸,贫道所受之于尊府的恩德,也就再无亏负的了。”

“那么,”曹景仙对于自己那“从天而降的不虞之灾”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殷殷问起:“然则我该当如何,才能在午时三刻之前,让你还报了积欠的恩德,以免累及后生来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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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蜕云摇了摇头,自忖:“痴儿毕竟是痴儿!”可嘴上不好这样讥讽,便清了清嗓门儿,扬声道:“大人且听了,明日午时之前,权将一干曹家亲族以及随行众官传唤到此间守候,不可出户一步,午时一过,灾殃自解,众人随即散讫可也!”

曹景仙说:“我生平读书仕宦,时时敬谨,不欺暗室。岂能受此奇灾?倘或今番召聚亲党随官,毕集一堂,只道为我一人谋避祸禳灾之法,岂非反堕不明不白之地——这些个来救我性命的族亲僚属,难道不会疑心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要受上天诛谴么?天亡我,又何庸遁焉?”

万蜕云一听这话,眉头深锁,叹道:“虽然你位极人臣,说起了生死大分,却还是坐井观天!贫道同你说的,哪里是你今生今世之所作所为呢?曹大人!你的前生在青城山全真龙门派碧洞宗,拜在陈清觉师祖的第四代弟子高无极驾下修道,矢志放生,不料却误踏一蛙而死,明日午时三刻,合该遭雷殛,以了宿孽。贫道前生与大人同门,又因为累世积欠曹家恩情,至今方能答报。大人若不听从贫道之计,明日遽尔遭他五雷齐轰,枉费贫道毁弃这毕生道业、徒膺漏泄天机之罪,也就罢了——而大人呢?此后将置高堂老母于何地,大人难道不想这些的么?”

如此一来,曹景仙要顾虑的就多了。在今生,他有老母;在前生,他有冤家;纵贯着两般人生,还有冒着天庭之大不韪而亟欲报恩的老道长。他思索了片刻,终于点了头。

第二天一大早,各房族人为了表示亲爱,不待召唤便齐聚老庄观,将偌大一个前殿挤得水泄不通,等曹景仙自己那一班随员幕吏到时,多只能站在廊檐底下了。

时当仲秋,天清气爽,蔚蓝一抹,不留纤毫翳蔽。才过巳牌时分,忽然间日晡云合,电蛇数以千百计,怒掣老庄观四围半里以内之地,骤雨浇淋,几无余隙;烈风悲啸,狂雹奔倾,雷劈皇皇,如震钟磬然!此际屋瓦飞鸣,四壁摇撼。

但见曹景仙正襟危坐,瞑目养神,面不改色。众人来之前喜气洋洋,还道是要给曹大人施一个惠而不费的小恩德,如今天地变态,人人都有山河颓危、浩劫压顶的骇异和震惊,当然是悔不当初了,于是不免呼应着风雨交加之势而哭喊叫嚷起来。

这还不算,接着就见一丫鬟从后园中急奔而来,雷声电芒绕着她捣窜,可这丫鬟似乎是豁出命去不要了,只顾朝前狂奔,奔至殿后角门。再也撑不住,摔倒在门槛上,大喊着:“老夫人被雷给捉走了!老夫人被雷给捉走了!”

曹景仙原是个孝子,此时转身向后观望。果然有一道电光四面上下,尖端曲卷如环,紧紧缠裹着罗氏。罗氏飞身于庭园之中,忽而上、忽而下、忽而左、忽而右,虽然面带惊惶,不过看上去倒只是手足无措,脸上除了讶诧,似乎并无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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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看在曹景仙眼中,这就比什么天降不虞之灾、阴谴前世之祸,要严重得多了。他二话不说,飞奔上前,从那晶亮无比的电光之中一把抱起母亲,紧紧搂住,回身便跑。这时,暴雨戛然而止,众人忽听得打从天顶之上,猛可灌下来一记较之前无数霹雳更加响亮百倍不止的焦雷——

这雷声余音****,重云乍散,一天清朗,众人才赫然发现:就在片刻之前曹景仙所坐的交椅之处,已经叫雷给劈开了一个八尺方圆、丈许深的大窟窿。窟窿底下一片焦黑,还蒸腾着缕缕的灰烟。少时烟散尽了,里一圈儿外一圈儿的人围定观看,但见窟窿底下趴伏着一只比人还高大的蝎子,被雷电从头到尾正当央一线劈开,什么汁儿酱儿泥儿的还不住地流淌着。

便在这个时节,中庭当央紧紧抱着老母的曹景仙偶一抬头,看见南墙顶上盘腿坐着一条黑影,这人捋着一下巴颏儿的白胡子,笑吟吟地说:“真读书人,果尔如是也!果尔如是也!”

这墙上坐的,自然是梁厚土。他转脸对罗氏说:“你们曹家确乎是改换了门庭了——有子如此,子孙瓜瓞绵绵,常保敦朴谨厚,永无猖狂悖乱之祸!”

到底怎么回事呢?原来这梁厚土竟是雷神的分身。他在当年为老庄观“探顶子”的时候,早已经预留地步,在屋瓦上标示了靶位,多年以后一发而奏功,毙蝎妖于地下。而化名“万赦凡”、“万蜕云”的这个道士,就是这只蝎妖。此妖早在数十年前,便知自己有一天劫,不易逃过,遂曲折设计,让曹大户给自己盖了一所云观。本想托蔽于楼宇,又恐雷部诸神巨力无边,无远弗届,乃设了第二计,那就是藏身于贵官显宦脚下,以逃天诛。也因为这孽畜法术惊人,而能未雨绸缪,预为擘画,用心不可谓不苦了。

然而殊不知天人相应之机甚深甚微,总有经不起小处失算、而终致不能免大祸者。尤其是丰隆威灵,应变有法,居然能化百炼之钢为绕指之柔,将罗氏捉出室外,毫发未损,藉以诱出孝子,再施以霹雳一殛。

可见狡狯之尤者,孰能甚于天耶?

《山海经·卷十三·海内东经》:“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鼓其腹。在吴西。”

《山海经·卷十四·大荒东经》:“大荒东北隅中,有山名曰‘凶犁土丘’。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不得复上,故下数旱。旱而为应龙之状,乃得大雨。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今俗所谓雷神,多依《封神演义》小说之中“雷震子”为据。在《西游记》里,高老庄的高太公将孙悟空误当作雷公,就是因为相传雷公是猴脸尖嘴的。明清之际,如刘蔚恭的《异神录》以及黄斐默的《集说诠真》中,都有如下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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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俗所塑之雷神,状若力士,**袒腹,背插两翅,额具三目,脸赤如猴,下颏长而锐,足如鹰鹯,而爪更厉。左手执楔,右手执槌,作欲击状。自顶至傍,环悬连鼓五个。

左足盘蹑一鼓,称曰:“雷公江天君”。

唯一不同的是,在《异神录》中,此段记载的最后一句话是:“称曰:‘梁天君’。”“梁”字是否即“雷江”切音而成,或者“雷公江天君”这个较晚出现的称谓,是好事者为了让这称谓之中定要有个“雷”字,而故意将“梁”拆析成“雷”“江”二字,都是有可能的,我不敢断言孰非孰是。不过梁厚土这个雷公的分身之所以姓梁,倒是可以覆按此说。

一叶秋·之九

我奶奶问过我父亲,我父亲也拿同样的话问过我:“《聊斋志异》第一篇说的是什么?”

这谁不会答呢?“《考城隍》不是?”咱两代父子都答出来了。

可是接下来的一问便不容易敷衍过关了——“为什么是《考城隍》呢?”

这也是一代又一代的老奶奶们最讲究的事。故事不总是故事,还藏着无限义理。义理不光是角色感召,情节显示,连书写编纂都暗藏着多少机关。放头一篇的为什么,放末一篇的为什么,上一篇、下一篇,如何绾结呼应、如何穿插藏闪,皆在算计之中。

《考城隍》首立其本。由于仙鬼妖狐,事迹不凡,出人意表的情节,总带有几分果报征应的意思。一旦果报征应成了故事的道德教训,就不免为机心所乘,反而令人妄图善报而行善;或有无心之失,也会因为畏葸恶报而悚惧忧愁。于是,便有了这么两句:“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一部《聊斋》,说的就是这个。”我奶奶的传家宝训即此:“善不存心而得,方得为善。”

“恶呢?”我父亲问我奶奶。

我奶奶的答复跟后来我父亲给我的答复是一样的:“那就恶不着你小子了!”

我们当然都知道:“恶不着”是“饿不着”的谐音,老奶奶是故意这么说的。

在祖家,甚至为了让世世代代的儿孙们能于日常生活中实践那种时时刻刻主敬存诚的功夫,还特别请了“长仙”、“黄仙”和“大仙”在家,长年供奉,不敢有些许违失。“长仙”是蛇,“黄仙”是獐子——也就是俗称的“黄鼠狼”;“大仙”地位最高,自然就是狐了。

家里养着些永远不能驯服的野物,跟“主敬存诚”有什么关系?道理也很浅显,当世世代代的传说都强调:这些野物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法力,而且日进月精,与时俱化,日子一长,同在一个院儿里生活的人自然会惯于感受到有一种凌驾于自我之上的意志或力量,不断在监督着自己、提醒着自己——甚至还会带来审判和惩罚。这是不成宗教的宗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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