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景亨策》记载:左景顺帝成和十四年,妫赵平狩五年,成汉牛寺称帝十一年夏(成汉立国只有国号,无年号)。
妫赵以中郎将干阙为征南大将军,大皇子妫樽监军,在陈仓道子午谷,修建吊桥。赵军跨境,进攻成汉王牛寺,成汉王牛寺不能抵挡,退守汉中武关郡。
干阙与妫樽率军通过陈仓道。九月初四,赵军兵临武关郡城下。十月二十,妫鉴率领另一路赵军,通过金牛道,击破羊郡。
十一月二十九,妫鉴行军至武关郡,与干阙、妫樽会师,两军共同攻击汉中武关郡。
成汉王牛寺弃城,退守蜀中。
干阙与妫樽、妫鉴占据汉中,筹备进攻蜀地。
十二月十六,左景大司马、北府军统领郑茅,率领大景军队渡江,越过寿春,进犯妫赵彭城。
妫赵南府大将军在寿春抵抗左景郑茅失利,飞书洛阳告急。
妫赵皇帝妫辕,调动征南大将军干阙、妫樽军队回师长安,留妫鉴镇守武关郡。干阙与妫樽过潼关,从龙门关南下,分兵两路,妫樽率军进攻襄阳,干阙则一路向南,奔袭荆州。
左景大司马郑茅之弟,荆州刺史郑蒿被困数月。
到第二年,左景成和十五年春,左景郑茅分兵救援荆州。妫赵干阙、妫樽退兵龙门关。
左景北府军郑茅亦自彭城退兵,将左景北府军幕府迁至江北的寿春。
左景天下,军队精锐尽在郑茅、郑蒿两兄弟麾下,分别为寿春北府与荆州府。
妫赵太尉干奢依然留守长安。汉中为妫鉴统领。
沙亭军调拨归征南大将军干阙麾下,驻守龙门关。大皇子妫樽回到洛阳,妫辕册封妫樽为太子。
成汉失去汉中险要之地,国力最弱,被强大的妫赵逼迫,政权摇摇欲坠。
郑茅攻陷寿春之后,左景恢复淮河之地,北府军幕府搬迁至寿春。
郑茅正在寿春清点户籍,后方建康皇帝传旨,将寿春百姓尽数屠杀。
郑茅下令,清点所有百姓的籍册,无论揭、抵、羌各族还是汉民,全部驱赶至寿春城北。五万寿春百姓,不明就里,被左景十万军士团团围困在肥水河边。
当寿春百姓看到左景北府军在战马上掣出长刀,即将把他们驱入肥水溺死的时候,哭嚎之声连天遍野。
一些汉民从百姓中奔逃而出,旋即被北府军用马刀劈斩。
汉民纷纷大喊自己是汉人,乃左景的子民。郑茅踌躇许久,对建康来传令的中官曹猛说:“这些都是大景的子民,只为故土难离,才不得已臣服于逆赵。如今我们收复寿春,是不是该把他们与贱民区分对待?”
曹猛已经年过六旬,头发花白,咳嗽几声,才说道:“圣上也知道他们曾是大景的子民,可是既然他们悖逆大景,归顺逆赵二十多年,已经与逆赵的贱民无异。”
郑茅仍然犹豫,“贱民作乱已经三十年,中原的大景百姓无一日不盼望我们北定中原。现在我们屠杀了这些汉民,会让中原的汉民无心思念旧朝。”
曹猛又咳嗽了几声,抚着胸口,不断地喘息。
郑茅问:“曹大人的身体……实在是不应该颠簸这么远。”
曹猛说:“无妨,我只问大司马一件事情,如果汉民中混入了贱民的奸细,不停在寿春作乱,这刚刚收复的失地,如何可保安宁?实在是为大司马担忧。”
郑茅满脸通红,“承蒙圣上不嫌弃我这个罪人,尽释前愆,恢复了我的官职,的确不该质疑圣上的御旨。”
郑茅说完,招手让副将上前,“寿春的这些百姓,都已经归附了逆赵,不再是大景的子民……”
然后手臂挥了挥。
远处的寿春汉民,遥遥看见大景的北府将军挥手,知道大难在即。一个老者跌跌撞撞地朝着郑茅和曹猛奔来。北府军士用长戟顶住老者的胸口。
老者大喊:“大将军,老朽有话要说。”
郑茅看了看曹猛,曹猛叹口气,“我也老了,就听听他要说什么罢。”
郑茅示意老者近前。
老者来到郑茅马前,跪拜在地,抬头说:“老朽知道大将军信不过我们在寿春的汉民,不过老朽有一个建议。”
“你说。”郑茅点头。
“寿春城汉民人数过半,无时无日不在思念大景北归。如今大将军回来了,”老者恳求道,“请允许我们汉人将城中异族贱民亲手了结,以显示我们大景子民的忠心。”
就在老者恳请郑茅的时候,被逼迫在肥水河边的汉人,已经开始动手砍杀揭、抵、羌、匈奴等族人。这些贱民突然被共处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邻居亲友屠杀,一时间也无法反抗,而那些汉人为了在郑茅面前表现忠诚,都近乎疯狂地大开杀戒。
寿春被妫赵统治二十多年,汉人与各族贱民之间早已经通婚联姻,现在丈夫杀妻,父亲杀子,无数汉人百姓,都将手中的利器,招呼向自己的贱民亲友。人间惨景,莫过于此。
郑茅和曹猛都不忍心再看。郑茅低下头,对副将大声说:“全部斩杀,无须再甄别汉胡。”
北府军得令,立即驱赶所有寿春百姓蹚入肥水。一霎时,肥水岸边,人群推攘,相互践踏,死伤无数。
老者扑上前来,抱着郑茅的大腿痛哭,“望大将军怜念我们大景的血脉!中原的汉人本已被逆赵屠戮过半,如今侥幸得活,难道又要死在天朝的刀下吗?”
郑茅说道:“圣上的御旨,我也无法违抗。”
老者知道无可挽回,双腿瘫软,坐在地上,引颈待戮。
一个人不知何时走到了郑茅的马前,轻轻将老者扶起,然后抬头看看郑茅,又看向曹猛。
郑茅和曹猛看见此人,都大惊失色,立即跳下马来。
“少先生!”郑茅大声说:“你也在寿春?”
来人正是少都符。少都符容貌未改,但是眼睛浑浊,满头白发。扶起老者之后,对着郑茅和曹猛说:“郑大人,曹大人,我们又见面了。你们好吗?”
“很好,”曹猛说,“圣上也很好。”
少都符看向曹猛,苦笑着说:“我知道他很好。”
郑茅问少都符:“听东渡的汉民提起,少先生这二十年,一直在挽救汉人流民的性命,从逆赵的手下,拯救百姓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