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嘴上一瘪,就要哭哭啼啼,但周围村民还没走,若是此时哭了太过丢脸,只好转头就跑,顶着一身猪血跳到村头溪流之中,扑腾扑腾地先将脸上血迹都洗去。
等到好容易将自己清理干净了,才垂头丧气走回老屋。老屋外面的野猪早就被村民高高兴兴抬走了,地上残留些许血迹,风儿在门口张望一圈,遮遮掩掩走进去,迎头被两件衣服罩住脑袋。
决眉似笑非笑,抱着胳膊对她道:“去把衣服先换上。”
“哦。”风儿将衣服扯下来,满面羞愧地走到床边,将衣服换了,眼尾余光偷偷看着决眉,巴巴道:“这猪血味儿可真大,我看那身衣服不能要了。”
这话都不用她说,因为决眉已经皱眉拎着她换下来的衣服扔进灶膛里去了。那件杏色的小褂向来是风儿最喜欢的,如今也无可奈何地看着决眉一脸嫌弃地将衣服烧了,却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只因为决眉虽然处处都好,但有一个坏处,那便是极爱干净,就说如今他们虽然住在破破烂烂的老屋里,但灶台床铺桌椅,无一不是擦了许多遍的,风儿被溅了一身猪血,决眉还能让她上床就已经是师徒情深了。
决眉烧了衣服,似乎觉得屋子里的怪味儿没了,这才转头看向风儿:“以前我教你的全都忘了,你只顾着逞凶斗勇,却不考虑后路。这野猪如此修为,岂是你一个人能应付的?”
说完又觉得话说得有些重了,放软口气道:“从今可不许这样冲动,何况猪妖最是力大,今日若没有我在,便是有几个你也打不过它。”
提起捉妖,决眉就从一个慈母转变为严师。风儿被训了一顿,心里一点儿都不记仇,反而觉得师父果然是全天下对自己最好之人,连声答应下来,很快露出笑脸:“我是知道有师父在,这才敢去的,师父是最厉害的捉妖师,区区一个猪妖哪里是您的对手。”
决眉听惯了她奉承,轻笑道:“你不知险恶,这世上自然也有我也打不过的妖怪,不过到时候咱们就像你今日一般,转身逃跑就完事儿了。”
“打不过就跑,我记住了,风儿干啥啥不行,轻功遁地逃跑第一名。”风儿嘻嘻笑道。她今天好一番打斗,又在河里泡了半天,心中已有了倦意,打了个哈欠就往**一倒。决眉将她的鞋子脱了,替她盖上薄被,小声道:“睡吧。”
风儿闭着眼睛咂了咂嘴,不忘问:“猪妖死了,啥时候有猪头肉吃?”又迷迷糊糊道:“师父,今天我去溪中洗澡,远远地好像瞧见梦里那个人啦,我还以为是做梦,果然一揉眼睛,那人就不见了。”
决眉愣了愣,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少女怀春最是常见,风儿如今十六岁了,也到了有意中人的年纪。就好像她自己,年轻时也做过类似的梦。梦里她和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结了婚,还生了可爱的儿子,但至今也没有遇到过,所以不必太过在意。
风儿在**躺了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先是一片漆黑,然后忽然有了点光亮。光亮渐渐变大,又来到她常常梦到的场景之中。那是一片五彩的湖泊,湖泊旁有一个男人站在旁边,正远远地看着自己……
对着那个男人,她心里生出一些说不出的滋味儿。有许多的贪恋喜爱,还有几分刻骨铭心的恐惧。
她和那男人对望,脚下像是生了根一样,一动都不能动,她看到男人轻轻挥手,于是湖中生出大片的莲花,莲花从这边连到对岸,像是一条路径。
一行水迹从她的眼角滑落,风儿听到那人柔声唤她:“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