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很清静, 一排平房,没有院子,出了门就是街,很少有车辆行人来往。
主要是给进城打工的农民居住的地方。
屋子里没有独立卫浴,所有人都要每天清早拿着牙刷牙缸去水房排队稀疏,厕所是露天的公厕,大号时人们就回归了最原始的生活,彼此的隐私被没有
一点遮掩地窥见,清晨里往往能看到十几个大汉挤在厕所,战火连天。
当然住在这里的也不全是农民工,还有部分大学生。
他们往往租不起更贵的楼房,又不得不搬出学校准备考研,所以就选择了这块便宜又清静的地方。
今天的主人公就是一名大四学生,名字叫大飞。
同学戏称他大飞哥。
大飞哥的头发,永远是那么光泽油腻, 一颗头皮屑也不肯放过,统统黏在发丝上,并散发出难闻的怪味驱赶试图对着宝贵的头皮屑图谋不轨的人。 他很少洗澡,几乎不洗。
永远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黑色浓密的绒毛胡从来舍不得刮,永远穿着一件深蓝色冲锋衣,肥嘟儿的休闲裤, 一双穿得变形犹如棉拖鞋的灰色运动鞋,据 说鞋子在大一的时候是白色的。
大飞哥从来不注重打理自己,更没空理会别人的眼光,他眼里,只有学习。
大飞是从小村子里走出来的大学生。
他初中高中一直是县里的重点培养对象。
老师对他的一再教导只有:
你要先苦后甜,要时刻不停地学习,年轻时不断学习,老了以后才能享福。
大飞哥何尝不想放松,可每当他停下来,老师家长就会提着耳朵嘱咐他:
你是学生,学生就要努力学习,娱乐是坏学生和闲人才会做的事!
到高中的时候,大飞哥彻底放弃了玩的念头,把学习看做和呼吸一样重要的事。
所有同学都说,只要你看到大飞哥,他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去往学习的路上。
他跑着去食堂,跟乞丐一样往往嘴巴里塞饭,然后又跑回教室学习。
甚至有人看到他连上厕所的时候都在学习。
如果是大号的时候,蹲下来看看书,人们并不算惊讶。
但大飞哥连小便时的空隙时间都能抓住,在去往厕所的路上,他左手拿试卷,右手捏笔,进了厕所,在尿池前一手褪下裤头,任由下闸放水,上身继续 保持姿势写题,放水完毕,提上裤子,手也不洗便匆匆回到座位。
他从来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其程度之深,能让人一天吃不下饭。
大飞哥的同桌亲眼目睹,冬天时候,大飞哥感冒流鼻涕,书桌里又没有纸,而大飞又不想跑去超市买纸浪费时间。他奋力吸着鼻涕,迅速抽出桌子里的 面包片,把鼻涕揜到面包片上。
同桌看愣了,他知道大飞哥向来不是铺张浪费之人,今天怎么会如此奢侈把面包当卫生纸用?
大飞哥下一秒的操作,才彻底让同桌怀疑人生,只见大飞把面包对折,云淡风轻地送到嘴里,有滋有味地咀嚼起来, 一边吃一边写题。
同桌干呕了一声,几乎要把早饭吐出来。
大飞哥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是心无旁骛地学习。
最终这朵奇葩来到了这座城市上大学。
一读三年,第四年他选择离开宿舍,租房子准备考研。
大飞哥家境贫寒,平时过得抠搜些很正常,高中班主任一直跟他说,上了大学再考个研究生,以后找了好工作就踏实了,好好挣钱,养个像样的家,做 个像样的人。
说完,老师喉头哽咽,几度哭出声来。
大飞哥知道要抓住所有学习的机会为以后着想,可不知道为什么老师要哭。
这晚,狂风骤雨,屋里的电灯吡吡闪动,大飞哥做着题,想起来班主任的话,左右思索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第二天,他迈出门来到街上,抬头望向对面的一棵枫树。
树上挂着一双鞋子。
他以前还没见过这双鞋。
为什么会跑到树上了?
他并没在意,脑子里还是昨晚的高数题,他端着牙缸去刷牙,地上满是躲不过的积水,好在不浅,他只一脚踩下去,
脚底便传来透心的凉爽,他“啊哟”叫了一声,原来地上的雨水竟从鞋底钻入,渗透了袜子。
他疑惑地抬起脚,用手拨弄脚底。
原来是鞋底板都被踩烂了,沿着前脚掌的地方烂出一条缝,雨水渗透缝隙钻入脚掌。
“这鞋子不禁穿。”
大飞哥细细搜索,好像这双鞋子在自己脚上跑了三年了,嗯,时间不短。
他打望着枫树上的那双鞋,仿佛是老天带给自己的礼物一样。
他找到房东,借来了两米多长的鸡毛掸子,这是过年时用来打扫房顶用的。
大飞哥握着竹竿做的鸡毛掸,站在枫树底下来回挥动,好像他被肉丝塞住牙用手指指甲去抠时一样,每次总是差一点。
最后气得大飞一脚踹在树干上,树枝晃动两下,那双鞋竟然自己掉了下来。
大飞哥如获至宝,把被雨水淋了一夜的鞋子捡起,这双灰色的运动鞋有些年头了,他用手拉扯掰拽,鞋子还是那么坚挺。
“禁得住穿,好鞋。”
这是大飞哥对一双好鞋子最高的评价。
他连牙也不刷了,把鞋子摆在外面阳台上晾晒,进屋继续写题。
大飞每写两道题就要抬头向外望一眼——他怕有人觊觎自己的宝贝。
妈妈跟自己说过,在外面过日子,千万不要向别人显摆自己多有钱, 一定要把值钱的东西好好收起来才行。
大飞哥恍然大悟,他把鞋子大摇大摆地放在窗台上,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路人,自己捡到宝贝了吗!
他连骂自己蠢,将鞋子收进屋里,摆在桌子上,慢慢晾干。
“我可真傻!”
他笑着自嘲,坐回座位。
一坐又是一天。
直到日暮时分,他欺身打个呵欠,找了些面包吃,伸手一摸那双鞋。
“还没干。”
他拿起鞋子对着自己的脚比对。
刚刚好。
他一手拿一只,学着电视上交际舞的样子,想象手里握着的是一位名流小姐的纤纤玉手,随着音乐优雅欺侮,他撅着屁股扭了两下,在窗玻璃反光里看 到自己笨拙的样子,红着脸笑出声来。
又想象自己是战场冲锋的战士,他看到战友倒下,从他手里拿起枪,这样就能解释自己为什么有两只枪(两只鞋)了。
他拖着鞋开枪,冲锋在最前线,脑海中面前的敌人一个个中弹倒下,但玩着玩着,敌人的模样竟变成了无数没解开的微积分和算不出来的行列式。 大飞哥额头上冷汗直流。
他不敢再玩了,恭恭敬敬地把鞋放在桌子上,回到座位继续学习。
黑夜是安静的。
远处传来池塘蛙声,高低起伏。
大飞哥打个哈欠, 一看表十点半,不知不觉又学了一晚上,就当他要睡觉时,屋顶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谁这么晚了还跑来跑去的,真讨厌!”
一定是五楼那宿舍的小子,天天在宿舍通宵,大飞哥的室友经常上门找他们理论,今天看来室友又要雷霆大发了。
大飞哥心里正想着,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搬到平房了,哪里有什么上下楼!
他忽然全身汗毛倒立,寒颤一波一波从头顶冷到脚底。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自己屋顶跑动?
脚步声越来越大,十分凌乱,没有丝毫褪去的意思。
大飞哥手里的笔已经拿不住了,啪嗒一声掉落。
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
“幻觉,都是幻觉,我学了一天啦,累了——”大飞哥嗓音都紧张地打着颤儿,没有丝毫底气地道。
他顶着僵硬地身子,缓缓扭头,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那双鞋竟然不见了!
“呵——”大飞哥倒吸一口冷气,那鞋子竟然自己动起来了!
他正想着,身后的踢踏声又起,苍白的灯光下,两只黑影胡乱映照在墙上,大飞哥再不敢睁眼看, 一头扎在书桌上,紧紧闭着眼。他牙齿上下打战,心 里不停安慰自己:
不要害怕, 一会儿就过去了, 一会儿就没事了——
但那鞋子仍在屋顶来回踢踏,声音越来越大。
突然,大飞哥感觉有东西在撞自己的肩膀。
只是轻轻地一下,便吓得大飞哥浑身发抖。
口里不住祈祷: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地藏王菩萨——救救我吧——
倏地,肩头又挨了一下,大飞啊了一声,裤子便湿了。
黄色带着骚味的**滴答滴答落在地面。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不住地敲打大飞哥肩膀,而且力道越来越重,直到最后一下,大飞哥实在疼痛难忍,从椅子上跳起来,转身望去。 只见和自己视线同等高的地方,竟然飘着一双破鞋!
正是自己捡回来的那一双。
大飞哥双眼一翻,几乎晕死过去,他以为自己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眼前一黑不知所然,这恐怖的一晚就过去了。
但显然没有,他身子还能动,脑筋还在转。
那双破鞋在空中胡乱踢踏,从鞋口里各伸出两只漆黑无比的手臂, 一双大手粘在天花板上,鞋子踏出一步,那黑手便移动一下,在白花花的屋顶留下一 个巨大的黑手印。
大飞哥大叫一声,浑身发麻,他不敢走正门,竟直接从跳向窗户,破开纱窗摔到街上,他在积水中打着赤脚,疯狂逃命。
一直跑到自己不认识的地方,弯腰支着膝盖,哈吃哈吃喘粗气。
应该不会追来了吧。
他回头望一眼,地上积水反射着苍白的路灯灯光,从远处清冷的街道中,传来啪嗒啪嗒踩水的声音。
有人在狂奔而来。
视线中, 一双破鞋踏着水向他狂奔,鞋子上还有一双招摇的黑色手臂,左右摇晃,如同一个疯掉的巫婆,在大飞身后穷追不舍!
大飞啊了一声,但觉裤裆里跟着发麻,他倒在积水中,实在站不起来,冰冷的雨水,从里到外凉透了大飞哥,他舌头都跟着打颤,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了。
从另一个方向,默默走来一个抱着狗的男人。
不是别人,就是我了。
我看见地上积水里躺着一个光着脚的男人,三两步奔向他,只见大飞面色惨白,几乎没了人样, 一伸手,哆嗦着指着背后那双诡异的鞋子,哆哆嗦嗦地 道:
“有……有……鬼!”
我抬头望去,黑暗中一双长着黑手的鞋子在朝我们摇晃着奔来。
看到对面疾速奔来的怪鞋,我冷不丁打个哆嗦,这双鞋子,我竟遇到过,几个星期前的晚上,我踢翻了路上的一只破鞋,然后被它纠缠着,从鞋口里猛 地伸出一双鬼手死死掐着我的脖子。
也是在那一天,我遇到赊刀人,把唐刀冰红赊给我,后来就一直带在身边,如唐陆所说,威力比黑竹简强大不少。
此时腰间的唐刀冰红感受到鞋子的妖气,在我腰间兀自颤动。
我挥刀出鞘,唐刀刀刃冰莹剔透,在漆黑的夜里闪着耀眼的红光。
大飞见我不慌不忙地抽刀抵抗,像见了活佛似的躲在我身后。
迎面先扑来一只破鞋,那只黑手在地上一撑,鞋子飞上天空,朝我踏来。
挥刀横斩,刀刃在接触到鞋子时,化作一道红光,登时穿过鞋面,红光接触到那只黑手,又瞬间化作刀刃,斩破鬼手。
仅一刀,鬼手鞋的妖气被斩破,彻底变成一只破鞋,在半空划过一道曲线,摔落在地。
鞋子掉在路灯旁,从鞋口溜出一片黑影,迅速融入路灯的影子中,消失不见。
我提着刀急忙去追,却听身后之人失声叫道:
“不见了——找不着了——’
我回头看他,那人被吓得一嘴牙上下打颤,本来坐在地上,这时忽然站起身来四下寻望
“你叫唤什么?”
“另一只鞋找不到啦!去哪儿啦!’
我左右打量,果然,本来是有两只鞋的,仅一只扑向我,紧张之余我并未注意到另一只的去处。
地上东一滩西一片积水反着路灯的白光,另一只鞋不知躲到哪里。
气氛骤然凝滞,我竟没想到这两只破鞋也懂得战术配合
“是不是逃走啦?”那人小心地问。
我低头一看唐刀冰红,依然闪耀,说明妖气还在附近没有散去。
“没松心,还在这里——”
男人闻言被吓得一激灵,缩着身子要凑到我身边来。
他一边退, 一边四下观望,生怕鬼鞋会扑到自己身上,
男人扭过身,后背朝我。
一见之下,我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黑色的鬼手藏在男人背后,抓着他的衣领,那只破鞋就空****地在空中左右摇摆。
“不要动!别转身!”我低声喝道。
“啊——为,为什么?”男人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我在手中倒转唐刀冰红,箭步递身,唐刀斩出,在空中划下一道红光,将鬼手从当中劈开。
鞋子掉落在地,男人这才意识到那只破鞋一直趴在自己背上,惊得他原地跳起半米多高,狼狈地扑倒,头也不回地往前爬 “真怂—”我叹口气,唐刀冰红仍然在手中微微颤抖,看来还需要再给这只鞋来一刀重击。
正当我准备下手时,脑后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等我意识到时再难以躲闪,被那家伙重重敲了一下后脑勺。
我本能地挥刀回砍,竟是第一只袭击我的鬼鞋,想不到它还能动起来。
我朝后退一步,两只鞋都进入视线中,正寻思先对付哪一只时,两只鞋分头逃跑,在地上跳动着逃进夜色中。
我见这两只鞋并不怎么厉害,也没心思再追,待它们逃得远了,唐刀冰红光芒渐渐消逝,我也顺势收刀入鞘。
“喂,鬼被赶跑了,不用这么怂。”我对地上那人说道。
他被吓得趴在地上,双手抱头,嘴里不住地念: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地藏王菩萨 ”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一股衣服的酸臭味和很久没洗澡的馊味以及油腻脏乱的头发异味混在一起,让我差点没防备吐出来。
我顿时屏息从地上站起来,离他几步远。
如果闭着眼经过他身边,有人说这是一坨发了酵的大粪我都信。
有生之年我真没想象到有人能不注意个人卫生到如此地步。
男人还抱着头,我却再不理他,丢下一句: “你趴着吧,我走了。’
转身走出两步,男人猛地从地上蹿起来。
“你把鬼都杀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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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我走来。
我刚要说鬼鞋逃跑了,转念想到这人胆子如此小,如果说鬼没死,估计他还要跟我纠缠不清,但要是那双鬼鞋再回来整他,万一出了人命,我心里必然
过意不去。
“嗯,死了,我给你一个护身符。”我掏出黑竹简交在男人手里。
“大哥,您真厉害,就是,就是吧,我还是有点怕,您能不能跟我回家看看啊——”
他哀声求情。
我眉头紧皱,心想要是你是个长得好看的小姑娘,我或许还会跟你回家过一晚,可现在我光是闻到你的气味就反胃,谁想专门照看你一夜。
“鬼都死了,你还怕什么!再说我也没义务跟你回去,帮你一次已经算情分了。’
我回头就走,男人还死活不肯罢休,伸手拦住我手腕。
我一哆嗦,比见了鬼还可怕,迅速抽回手。
男人不解地看着我。
我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了,我最怕伤别人的心,什么事都力求照顾到别人的心思
“算了,我给你留个电话,有事打我电话。”
“好嘞好嘞,谢谢您,我叫大飞。”
“安明。”
和大飞分开后,我散步的心情全无,心里乱糟糟的,踢踏着原路返回家里。
自从几天前邵成鹏的事情过去后,我一次也没敢踏进宠物店的门。
唐糖和唐陆应该都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突然倒戈护着邵成鹏,我也不敢上门跟他们解释,那天在宠物店中,唐糖充满敌意的怒视,唐陆的无视,我每每 想起便一直冷到心里,虽然几次想跟他们表白心意,却又害怕尴尬,不敢开口。
这几天状态很糟,今夜依旧毫无困意,心里似乎撒着一团乱草,在风中凌乱地抓挠我的心绪,心想着出来散散步也许能冷静一点,谁知道又摊上这么个
事。
在**辗转反侧,睁着眼熬到天亮。
第二天刚起床便收到一个陌生电话。
“喂?”
“是安明大哥吗?我又遇到鬼啦!快来救救我!我要冻死了!”
接听电话听声音发现是昨天的大飞,鼻子里顿时充斥着那股酸臭味,我眉头紧锁,嫌恶道:
“大白天的哪儿来的什么鬼?别以为你有我电话就可以肆无忌惮找我帮你的忙,我没有这个义务你懂吗?我是你私人保镖?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喘口 气?我凭什么帮你抓鬼,你死不死跟我有一分钱关系?这世界上那么多人,每个人都要死,难道我每天都要上门盯着他们有没有得病会不会今天就上西 天?你这人真是够好笑的。”
说完随后挂断电话。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没来由地痛骂大飞一顿。
我坐在沙发上深呼吸,想冷静一下。
可能是这几天太过烦躁,最终久聚的洪水找到一个缺口,彻底爆发。
挂断电话,火爆的情绪迅速冷却,后悔愧疚之意涌上心头,大飞并没有错,可能只是因为他人太老实,我才忍不住向他宣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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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些许时分,又拨通了大飞的电话。
一串忙音后无人接听,我心头顿时揪起一个疙瘩,心道不妙,莫非大白天的他真遇见鬼了?
不知道他现在人怎么样了。
正揪心时,电话接通了。
“喂?安明大哥啊,真对不起,对不起您,我知道错了。”
电话那头大飞不住地吸鼻涕,说话鼻音很重,好像是感冒了。
知道他没事我也就放心了,这傻小子明明没来由地被我骂了,还跟我道歉,于是笑着问道:
“好,你错哪儿了?”
“我——我——”他支支吾吾半天,才想到一个理由,“我不该见鬼,打扰您休息。”
我噗嗤一笑,这小子真是傻缺傻缺的,不过想到他身上那股味我实在接受不了,心情又沉重起来。
“行吧,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过去看看。”
又打电话给编辑要了一天假期,理由是出去采风,没素材写了。
按照大飞给的地址来到这条民工房区街, 一眼就看见站在大街正中央的大飞。
“你怎么连个衣服都不穿啊?”
他身上就套着一条睡觉穿的大裤衩,早上六七点钟还很清冷,他竟穿着个裤头在街上抱着身子冻得瑟瑟发抖也不肯进去穿件衣服。
好在这条街上住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男民工,偶尔有几个大娘大姨的,都是见过风月的人了,也不会对街上一个近乎**的大小伙子感到羞耻。 “屋里有鬼呀——我不敢进去—‘
“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如果有鬼你还能睡到天亮?”我乜斜他一眼,大飞也是真的胆小。
我大跨步挺在前面,手里握着唐刀冰红。
大飞紧张兮兮地缩在我身后。
说实话我也有点揪心,不知道他看见什么脏东西了,如果真的有鬼能在白天活动,我却也不知道如何对付。
进了屋,唐刀冰红仍然安静,没有颤动,这便说明四周没有妖气,我的心顿时沉下来一半。
大飞抓着我胳膊,向另一间屋子一指,低声说:“在卧室——”
我甩开他的手,将唐刀冰红连着刀鞘握在手里, 一推门进了那个“有鬼”的卧室。
抽刀进门,手里的唐刀冰红仍然没有反应。
屋子里盈滿酸臭味,**的铺盖幾乎和污泥融在一起,反着亮光。
这屋中也除了大飞這个邋遢鬼,还能有什么鬼?
我迴头疑惑地望他一眼,大飛满面惊恐之色难以掩盖,他用手一指天花板,我扭头去看,但见吉白的天花板上印着几十只漆黑的大手印,凌乱无序,光 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