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江之畔,徐歇朝着那名年轻剑修拱手,“在下徐歇,刚才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对方微微一笑,“宋弦。我辈剑修,路遇不平自当出剑,些许小事无需放在心上。”
倒是一旁的黑袍汉子在听到后者的名字后,面色微动,“你,你是剑冢的那位‘小魏陌’。”
年轻剑修微微颔首,“还算有点眼力,若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是北胤甲子楼出身吧。至于你家那位主子,必然就是当今北胤皇帝最为喜爱的亲弟弟了。”
“北胤甲子楼”,徐歇低声念了一遍,他忽然看向黑袍汉子,“你走吧。”
对方神情忌惮,似乎不相信对方会这么轻易放自己离去。
徐歇收起了几件法宝,没好气地说道:“滚。”
等对方离开之后,小黑炭将手中的赤甲金鳞递到青衫少年面前,“哇,徐歇,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这怪泥鳅给你,就当是还了当年借你的二十三两银子,行不?”
黑炭少年看向徐歇的眼神宛如一汪泉水,分外清澈。
就在此时,少年的心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小友,我叫姜重楼,是褚献的师傅,刚才谢过你为他出头了。用一门拳法换取这条泥鳅,你意下如何?”
徐歇诧异地看了旁边的黑炭少年一眼,心念回应道:“小黑炭是我的朋友,前辈无需如此。”
那道声音沉吟片刻,破天荒耐着性子在这个晚辈这边多说了一些,“一码归一码,世间修行路数,不论御风天地间的炼气士,还是我辈苦兮兮熬打气血的纯粹武夫,对于那虚无缥缈的气运一事,都是分外上心。你虽无意,但就怕那有心人呐。再者说了,小友毕竟还是出身那昔年名震天下的掌灯人一脉,这就更加难以捉摸了。”
青衫少年思量片刻,缓缓点头,“前辈,我答应你。”
他的心中再次响起一道回应,然后给他交代了学拳的地方。
脱离了心念言语的徐歇摸了摸小黑炭的脑袋,笑着说道:“不用了,那二十三两银子已经有人帮你还了。”
小黑炭“啊”了一声,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撑伞赤脚行走的身影,“是师傅吗?”
徐歇点点头。
青衫少年看向宋弦,“宋兄,要一起进镇吗?”
对方摆摆手,“不了,我还有点事处理,下次一定。”
说完便沿着祁江一直往下游走去。
徐歇则是和小黑炭一起并肩朝着镇子走去。
小黑炭比徐歇小两岁,两人一起长大,相互之间的关系很要好。
徐家当年乃是小镇有数的高门大户,只不过近些年衰落了而已,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了徐歇这一代,除了太平巷的祖宅之外,在金翠街上还有两间铺面。
小黑炭身世凄惨,父母早亡,只剩下一个跟他相依为命的爷爷,在他六岁那年的冬天,老人旧疾复发,金翠街的李郎中囿于自己立下的规矩,要五两银子才能治病,当时年幼的黑炭少年为此寝食难安,他们家里本就不富裕,祖孙二人平日里辛勤劳作,也只是勉强维生而已,哪里还有余钱去看病。
当时还没有家里灶台高的褚献被逼无奈,只好挨家挨户去敲门求助,那些往日对他们祖孙有过些许关照的街坊邻居们也都家家门户紧闭,显然大家都不想沾染这个麻烦。
倒也是人之常情,锦上添花之事常有之,但雪中送炭终归罕见。
毕竟街坊四邻的家境大都也只比他们家好一点而已,谁家也没有余粮接下这么个宛如无底洞一般的大窟窿,毕竟谁也不清楚褚家老人身上的旧疾何时会再次复发。
好话说尽仍是吃了闭门羹的褚献只能去隔壁的太平巷求助,当时一整条巷子都没人搭理他,更有甚者恶语相向,骂他是个天煞孤星的小贱种,生下来只会给家人带来祸端。
褚献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年冬天大雪纷飞,小黑炭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敲响了太平巷最深处那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