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寅时未到,原吉就被沈任叫醒,不满地道:“这瞎灯黑火的,你想跳人家墙头去啊?”
沈任道:“你还想等王家人和你丈母娘来送你不成?”
原吉只好下床洗漱,繁琐的礼节是他最头痛的事,陪笑脸说一些客套话让他消受不了颇觉厌烦。
留下几行字,两人便向码头行去,打算做渡船去京城。船是大型的官渡,上面早有了十几个人,而且还有两个相识的,白彦山和孙十三。
寒喧过后,白彦山道:“孙兄弟想去他师伯那里学剑,我闲着没事干,便央求他带我去京城看看。”
沈任听后向孙十三道:“令师伯想必是《道录司》的正一丘玄清道长了?”
孙十三恭敬地回答道:“前辈说的没错,不才之师伯正是丘真人,只不知前辈认得我家二师伯吗?”
言此颇有些自豪,丘玄清一是张仙人(张三丰)的传人;二则掌管道录司,是本朝洪武帝亲自敕封的两个“正一”之一;而另一个有此封号的则是盛名上千年的龙虎山四十二代天师张正常。
沈任微笑道:“倒是见过几面,只没有深谈过。”言罢再无交谈的意思,即往内舱找了两个靠舷的座位,招原吉过来坐下。
孙十三有些尴尬,满以为对方也是出于江湖,慑于丘真人的名头,而对他客客气气,不想人家根本没把他师伯当成什么多大的人物!此人到底是谁?
不言孙十三暗对沈任的身份好奇,只言白彦山最感好奇的还是原吉其人,他自幼苦练家学,用功之勤连望子成龙心切的双亲都感不忍!认为重振白家门风非他莫属。自出道以来战无不胜,在
年轻高手之中也算得上翘楚的他,却不想与人家一比直如莹火虫于皓月,差距太大!这让他怎么也想不通。
遂亦跟至舱中问道:“恕我冒昧,原大哥师门是哪家高第呢?”
原吉笑而不答,白彦山脸色一红,忙道:“小弟唐突,望原大哥莫怪。”
原吉淡谈地道:“白兄弟率直可爱,只是原某不喜谈伦江湖上的事。除此,倒愿和你随便聊聊。”
白彦山苦笑,直挠后脑勺,除了江湖而使他感兴趣的话题实在不多啊。这时陆陆续续即将坐满渡人,船家开始启锚。
两个行脚商贩的对话却引起了沈任的注意,只听一人道:“开封的周王犯了何罪?竟被朝廷令曹国公率大军围府拿下,且不经审讯直接流放云南烟瘴之地。”
另一人回道:“听说是周王次子亲告其父谋逆,这小子早就有弑父杀兄之心,不是什么好鸟,可信性自然大打折扣!”
先前说话的人冷笑,道:“朝野之中早有传言新皇登基后即命黄常侍、齐尚书、方孝孺等人谋划削藩事宜,矛头直指功高震主的四殿下燕王朱棣,此所谓剪其手足也。”
另一人显然胆小谨慎,忙道:“小声,你这话若被官府中人听去。。。。。。。”
沈任闻言心中巨震,贩夫走卒比他这个节制锦衣卫的勋爵知道的消息还快,就证明皇帝对他亦有防范了!原吉亦听到了那两人的谈话,倒没怎么放在心上,狼谷生活数年,在习武之余亦大量
阅读了史集,他知权力面前无父子、兄弟、夫妇等亲情的。
不表船上的闲言琐事,待到了京城时天色离黑尚早。沈任道:“当今皇帝与洪武帝一样勤政,待晚上我们再进宫不迟,现在先去王家给你的房子看看。”
原吉点头,人生地不熟的只有听他安排。王家在金陵城有两处店铺,而他们指的是东面的这一家,七间三层的门面,后面还有小院,让原吉和沈任站在“顺记”招牌下有点迟疑,不敢进店。
这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里闹市价格肯定不菲,都怀疑王大顺是不是指错地点了?
这时一位年约二十二、三岁,身材高挑,极是端庄秀丽的女子向两人走来,问:“是沈爵爷和原爷吗?”
沈任和原吉听王大顺介绍过这里的掌柜名叫苏云,是他的姑表妹,言她极具经营天份,此间原本只有两间门面,五年前经她策划下生意蒸蒸日上,不仅兼并了其余两家而且成为了东市最赚钱
的布庄。
可惜的是她本人却命运多舛,成亲当日便死了夫婿,至今仍是孀妇身份。而令两人都没料到的是,苏云长相如此标致!
为了确认他们的真实身份,苏云对原吉道:“请原爷把金钥匙拿出来,让我们确认一下吧。”
本是再正常不过的手续,不想原吉说了句让大家都诧异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