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白谷深吸一气,抬腿走入正对面的房子,屋中陈列简单,一张八仙桌,几张椅子,左手边是卧室,只有一张圆桌和一张床榻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甚至连一些装饰品都没有,而对面则是一间书房,文房四宝应有尽有不说,更是有一座摆满书卷的书架。
此刻正有一位年长儒生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卷书页泛黄的古籍,丝毫没有察觉到云白谷的存在,只是默默翻书,偶尔还会端起身前书案上的茶杯细抿一口。
云白谷忽然觉得此人十分眼熟,回想起那位官吏递给自己的那张画像,画像中之人赫然便是眼前之人,云白谷眼神惊讶,本以为那位天罡死士在这太师府中最多是个管家,谁能想到,竟是东景道太师的幕僚,更是云白谷要杀之人!
“公子既然来了,想必主上应该已经死去多年了吧。”年长儒生合上手中古籍,抬起头眼中带着和煦的笑意以及化不开的悲痛。
“已经死了七八年了,算上这两年差不多也有十年了吧。”云白谷走到书案之前,抽了张椅子独自坐下,心中也升起一抹戚戚然。
“命中劫数,命中劫数。”年长儒生强撑出一抹笑意,看着眼前男人与曾经的主上如此相像的面孔,也不禁有些眼眶湿润。
云白谷闭口不言,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年长儒生重新翻开那本古籍,细细品读,良久之后,年长儒生忽然开口问道:“公子,不知他们留个你多少时间。”
“两个时辰。”云白谷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似乎在懊悔。
“公子是在愧疚为何当初在虞家门前要答应慕容空竹的条件,以至于到今日陷入了杀与不杀两难的境地之中?不杀在下,公子以及主上的谋划势必会功亏一篑,而杀了在下,公子则会良心难安,毕竟在下不像天英,乃因病早逝,故而公子才会如此思虑。”年长儒生语气柔和,似是在询问一般。
云白谷轻轻点头,没有说话,年长儒生笑出了声,又开口说道:“公子何必如此,死士死士,若是怕死,又怎会被称为死士,在下平日里喜欢读一读圣贤书籍,早年与众兄弟相处,他们总说我是文绉绉的书呆子,一点没有死士的样子。”
云白谷微微抬头,看着这位明明年长却没有一丝老年垂暮之意的年长儒生,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格外不好受。
“后来,兴许是主上也觉得,在下没有死士的样子,就让在下远走北辽,为之后的谋划充当一枚较为重要的棋子,可在下当初却认为是主上觉得在下没有那些兄弟们武功高强,留在身旁有些碍眼,也有些心灰意冷,不过之后却听闻主上以及众兄弟大半都折在了家门口,那一次,在下恨不得第一次违抗主令,回到紫恒天,手刃了南楚老皇帝。”年长儒生脸上愤懑,猛然合上那本古籍,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
“不过,那时候,却是刚好撞上了东景道太师府征集天下谋士,记起主上所交代的任务,所以在下没有走,而是进了这东景道,充当小二十年的幕僚。”年长儒生整个人依靠在椅子上,脸色恢复平静是,随后,他将一个木盒推给云白谷。
“这里面是在下这些年搜罗到的,包括五洲两道内大小宗门势力分布,以及背后是由哪一方势力暗中遭控,另外还有就是北辽中近三年兵力如何,马匹如何,其中更有不下十三股势力已经被在下收入麾下,凭借盒中那枚方印,公子随时可将其并入紫恒天。”年长儒生的一番话让云白谷面色越加低沉,看着眼前这个不过拳头大小的桃木盒子,心中一跳。
“不过这些年在下暗中拉起的那条情报网在在下死后便会原地解散,无法将其交予公子手中,实在是在下的一大败笔。”年长儒生含笑开口。
“当年我爹让你远走北辽,到底在谋划什么。”云白谷开口问道。
“养势。”
“你也不知道我爹到底是如何死的吗?”云白谷忽然想起什么,再度询问。
“公子此话何意?莫不成主上不是被围攻至力竭而亡?”年长儒生猛然起身,看着云白谷摇了摇头后,他眼神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