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了,只不过没能带回来,还是留在了东海,不过以后会回来的。”云白谷微微一笑,靠在母亲的腿上,心神宁静。
“自大你知道了那些散出去的天罡卫士,就没一天能歇歇,现如今,所有散出去的天罡卫士既然都找出来了,那就好好休息,莫要太过苦恼。”赵晓兰自然知道儿子回紫恒天的原因,除了看看自己,或许是想从自己这里知道,云御峰当年散出这些天罡卫士的真正用意。
云白谷轻轻点头,不再多说,只是看着山外景色,身后虞可嘉也恰逢时候的转身离去,山顶之上便只剩下云白谷与赵晓兰这对母子。
良久之后,赵晓兰却先一步开口:“当年你爹留下这些人,其实没想过让你这么早找出来,毕竟说到底,年纪轻轻,应该多做几天逍遥公子,紫恒天养得起一个闲人,也养得起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出去的那几年,在江湖这座不输给朝廷的大染缸里头,早就没了做逍遥公子的念想,以前想着好好活着,自打那次去了趟南蛮,知道了这些,就不能当做不知道;有些事一旦接触,就做不到视而不见。”云白谷依旧靠在赵晓兰的腿上,默然开口。
“还是怪你爹啊,争强好胜,也不想想让自家孩子多在家里享享福气,天底下哪有他这般当爹的,临了临了,还让自家小辈恨不得在吃下天底下所有的苦,才能安安稳稳的做个逍遥公子。”赵晓兰没来由的语气中多了一股子怨气,似乎是在埋怨那个同样命苦的丈夫。
“娘,我现在这样也挺好,我爹当年留下的,不都让我一个一个全都找出来了,不苦,不苦。”云白谷脸上挂着笑,安慰着娘亲。
赵晓兰一双枯槁的手落在云白谷头顶轻轻抚摸,自打将一身武运馈赠之后,赵晓兰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早些时日还能教导教导那两个小家伙一些拳法,现在就连登山这条路都得休息好几次。
“我儿啊,别怪你爹,他也不想这样的,他也有说不出的苦话。”赵晓兰声音低沉,云白谷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儿啊,要是哪一天,娘不在了,你得保护好你姐姐跟你弟弟,早些年,娘身子骨好的时候,自然有娘护着,现在娘老了,这担子就得压在你身上了。”
“我儿啊,你姐姐要是哪天要出嫁了,去娘的屋子里,床榻下有个锦盒,那里头是娘给你姐姐准备的嫁妆。”
“我儿啊,你姐姐要是在外面受委屈了,你这个做弟弟的,哪怕对方是皇帝的家眷,也得刺上一剑,谁都不能欺负咱们自家人。”
“我儿啊,别怪娘偏心你弟弟,胡灵年纪最小,也最不懂事,你这个做大哥的,要多包容他一点。”
“我儿啊,也别他惯着你弟弟,娘知道惯子如杀子的道理,有时候,该上家法就上家法,错的重了,就是打死了,娘跟你爹也不怪你。”
“我儿啊,是我这个当娘亲的不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当年不忍心你大姐这个女子下山,更不忍心让你那个尚在襁褓的弟弟入世,只能让你这个即是大哥,也是弟弟的老二去。”
“我儿啊,遇上心仪的女子,尽管带到家中看看,也让娘亲与她说说你,可别不好意思。”
“我儿啊,与心仪之人,不可说气话,不可说反话,不可不说话;别让自己多年之后想起心仪之人时,只剩下后悔二字。”
“我儿啊,肩上的担子太多也太重,这不是好事,是爹娘不好。”
“我儿啊,紫恒天是不是天下第一不要紧,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就行,娘也放心,你爹也放心。”
“我儿啊,你苦啊。”
“我儿啊,莫怪你爹,莫怪你姐姐,莫怪你弟弟,要怪,都怪娘好了,是娘亲做的不好。”
一位白发老妪,既是家中的母亲,又是一个妻子,在生死之前,跟自己的儿子说出了这么些年,一直想说却一直不曾说的话,老妪并没有做错什么,却还是有愧于子女,哪怕有些时候听到一些埋怨,一些坏话对她来说心中也会好受一些。
可每次,这个懂事到让人心疼的儿子每次回家,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明明好些次命悬一线之时,从他口中出来却是那般的轻描淡写。
赵晓兰仍然记得,最初在云白谷回到紫恒天时,那场几乎是以命换命的刺杀后,浑身浴血的云白谷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大遭之后,醒来的第一句话仍是不曾埋怨半分,之后在游春江,在北辽,皆是如此,那时候,云白谷吃了多重的苦,赵晓兰就有多恨云御峰。
“娘亲啊,我的好娘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