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重看着沉沉睡去的赵成真,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看着这个是对手又是朋友的可怜男人,岳千重只是默默将其背起,回到了自己在东海的小院,刚好院中,在前些年种了一颗桂花树,只是还没到开花的时候,以至于树上只剩下些还没凋落的叶子。
“好好睡吧,这辈子你没能赢我几回,下辈子你不得找回面子吗?”岳千重坐在赵成真坟前,那条陪了赵成真半辈子的漆黑大戟也被岳千重立在了一旁,这一日,岳千重一直坐在原地,不曾离去,手边放着一坛子酒,同样不曾动过。
这中间有个背个破旧书箱的老人来过一趟,来人便是鸿敬言,其实自打楚蛮争斗开始之后,鸿敬言已经极少露面,以至于都让人忘记是谁一手推动整座南蛮入驻中原了。
“赵成真死了,老春秋的无根浮萍又少了一个。”岳千重靠着桂花树,微微扬起脑袋,没有开给赵成真上香祭酒的鸿敬言,只是言语间多了几分落寞。
“其实他早就死了,在山河破碎之处,在国破家亡之时,死在了最年轻的时候,活着的,只有这么一具缺失了灵魂的躯干而已。”鸿敬言神色漠然,可眼中仍有与岳千重语气中夹带的落寞一样的东西。
“你不觉得,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吗?”岳千重继续问道。
“多吗?比之春秋乱战的那些年里,只是死了几个军中万人敌罢了。”鸿敬言从破旧书箱中翻出一本书,摊在膝盖上轻声诵读,仔细听,是那春秋几年中,昙花一现的惊艳文章,只是大多都在战火里化成灰了。
“赵成真这小子,平常除了跟人打架以外,就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一些文绉绉的文章,说是以前在军中,经常看到大将军从沙场上退下来之后,挑灯夜读,想着自己不说成大将军那样的人,最起码,也不能那些百夫长,千夫长差,于是也养成这个毛病。”读了几张的老人像是读累了,合上书后直接将这本书丢到火中。
“臭小子,老头子读不动了,到了下面,自己读去吧。”鸿敬言笑了笑,起身打算离开。
“老头,何必如此?”岳千重终于是垂下脑袋看了鸿敬言一眼。
“不然如何?我用一国江湖气运换一国江湖气运,偏要赢郭先生一子。”鸿敬言眉头上挑,似乎有一丝欣喜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翩翩起舞一样。
“以身做局中死棋,定要胜尔等一筹,只是正将以自己魂飞魄作为自己的收官落子,当真值得?”岳千重看着鸿敬言。
“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正所谓事在人为,既然我做了那就不怕什么值得不值得,反正横竖百年后的史书上也不会有你我的痕迹,只要自己不后悔不就好了,就如楚云天一样,明明可以在最后关头,强行跨过天门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上天仙人,可最后仍旧是放弃一切,就连下辈子也一同不要了,只为了给天下江湖续上烟火,你说他做的值不值得。”
“哪怕当时就算楚云天不过天门,仍是能凭借法相存活人间,仍旧是真正的天下无敌,可他还是死了,打了一辈子拳,到最后只换来一场朦胧春雨罢了。”鸿敬言嗤笑一声,不理睬岳千重言语间的质问,转身缓缓离去。
楚蛮两座江湖的争斗,在接连死了好几位武道宗师之后,甚至连武评之上的楚云天也已经身死的结果,被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
如今南楚武评之上已经先后有三人确定死去,分别是魁首楚云天,女子武夫赵晓兰,以及一个叫陈师的老道人,在空出三个位置之后,除了前两位不曾有人敢染指外,南蛮有个叫红娇婆的女子却忽然发声,宣城既然赵晓兰已死,那赵晓兰武评上的位置便让她坐上一坐。
此言一出,不单单让南楚江湖震怒,更是让紫恒天愤怒不已,新天主云白谷直接下令,不惜代价找到藏匿在南楚中的红娇婆,若是谁能带着红娇婆的脑袋来紫恒天,紫恒天上不管是一品之下的客卿,还是直接在紫恒天当个逍遥长老,云白谷直接答应。
而南蛮阵营当中,自然也有人对红娇婆的这一做法心生不满,毕竟红娇婆如此言语,直接是将一直游离于争斗之中的紫恒天彻底卷入其中,且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场面,一旦紫恒天倾力参战,到时候南楚境内的场面肯定会不同,但又碍于红娇婆在南蛮颇为威望,且其实力也确实高深莫测,南蛮之中能压红娇婆一头的屈指可数,故而南蛮阵营也只能暗地里吐槽两句,却不敢当面与红娇婆针锋相对。
也就在几天之后,身为朝廷命官的钱耀平忽然出现在南楚幽州的一座小宗门前,出手三次,一连击杀不下六位南蛮武夫,此消息也变相表达了,朝廷似乎也有意向插手其中争斗,这对南蛮来说无异于一种极坏的消息。
当有人前去寻找鸿敬言商讨下一步如何打算的时候,却发现四处皆是找不见鸿敬言的身影,似乎鸿敬言已经未战先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