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为了救李孝北,她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将李孝北推开,而她却被一把剑穿过胸膛,她就这么死了,死在我面前,死在了李孝北怀里,我看着李孝北撕心裂肺的哭喊,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跟着她一起走了,我站在原地,呆愣愣的看着被一柄剑刺穿胸膛的她,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怨恨李孝北,若不是他执意要入剑山,她就不会死,哪怕一辈子待在李家剑山下做一个守山人,那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可我又怪不得李孝北,因为是我们自己选择跟来的,于是我疯了,我的思想开始混沌,我的眼神开始浑浊,我开始失去方向感,失去认知感,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我的身体中慢慢流失,我抓不住。
我的眼前开始恍惚,忽明忽暗,想往前走替她擦去脸上的血痕,却在触碰的一瞬间,支离破碎。
跟着一起破碎的还有李孝北,还有这座带给我无尽痛苦的剑山。
她死后,李孝北将她埋在那座断崖之上,那里是这一路走来唯一没有剑气风暴侵扰的地方,她躺在这里,应该能睡的很安稳,之后李孝北提着她的剑,朝着山顶的方向失心疯一样的跑去,剑气毫不留情的划过李孝北的衣服,皮肤,好端端的一个人,没跑多远浑身浴血,像是从血池子里爬出来的一样。
我残留的理智冷漠的注视着李孝北的背影,他好像也疯了,只是为什么就算是疯了还是想着要出去呢?外面到底有什么?名利吗,果然人是会变的。
我成了这座剑山中众多孤魂野鬼的一员,我没有嘶吼谩骂,没有怨天尤人,只是每天坐在断崖上,旁边就是她的坟墓,只是微微突起的一个坟包,之前这里还有一把剑,是李孝北的,只是我嫌看着碍眼,就给丢掉了,我看着山顶的方向,李孝北这小子还好吗?是不是真的出去了,他这么厉害,一定还活着吧。
我坐在这里像是一块石头一样,我以为李孝北出去之后还会回来,只是没想到再见面时,已经是二十七年之后了,李孝北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只是下巴也冒出了胡子,远处来看倒是像个读书人。
李孝北提着酒,跟我说了一些让我不高兴的话,原本我以为这二十多年的沉寂已经杀死了当初的自己,让我足够冷漠,说出一些报复他的话,可当李孝北说出那句,出去看看吧,至少死也要死的体面一点的时候,我才发觉,当初的自己好像是杀不死的,只是他藏了起来,藏的很深,一直到现在他才出来。
李孝北离开后,我跟他当年一样,失心疯一般的跑向山顶,路上的剑气风暴划伤了我的身体,我却感受不到痛苦,只是一味地往前冲,脑海中只剩下一件事,我要出去。
可当我来到山顶,山顶上什么都没有,还是空****的,只是能看见有一块巨石之上放着一把剑,我走了过去,这柄剑好眼熟,好像是她的剑。
我开始犹豫,我只需要在往前走出一步,我就能获得自由,获得所有李家人都羡慕的自由,可当我扭头眺望山下,似乎看到一座矮坟,在我离开之后彻底无人知晓。
可我还是出去了,出去的第一件事,我找上了师父,他老了,但还是那么唠叨,看见我,他先是不信,扭过头在转过身后却已经是泪流满面,他拉着我的手,就想小时候一样,同我说了很多很多这些年的事儿,我只是安静的听着,近三十年的困死剑山,已经将我当年所有的心气都磨平了。
我跟我师父说:“我出来只是想最后见见您,这些年困阻剑山,让您老担心了,但我还要回到剑山上,那里有些东西得有人看着,不然活着真不如死了。”
我师父看着我,眼神中出现一丝恳求,他想让我留在山下,毕竟我自幼就跟着师父长大,如师如父的老人实在不想看着我在吃苦头,但我去意义绝,师父终究还是没能留下我。
听说我师父死了,死在了上次杀死李孝北师父的那个人手里,死状并不凄惨,好在留了个全尸,原本我认为剑山不单单磨平了我的心气,还一同杀死了我所有的感情,让我足够冷漠的面对世间给予我的所有打击,可当我用手摸了摸脸,双手一片湿润,我哭了?
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我,沉寂多年的心脏又再一次被抓在一起,不断地捏碎重组,我疼的喘不过气,不,倒不如说我哭的喘不过气,无声的哭泣让我浑身颤抖,我跪在地上磕头,疯狂的磕头,似乎只有磕头才能缓解我内心的疼痛,头磕破了,鲜血顺着脸淌了下来,混合着泪水整个人狰狞而又滑稽,如果我留在山下,是不是师父就不会死了。
听说杀了师父的那个人叫山水无形,是个大高手,这次来剑山是为了取走山顶的那把三尺平,只是他不知道,那把剑早就被李孝北那小子取走了,留在山顶上的,只是她的佩剑而已,那柄叫秋水的佩剑。
听说山水无形上山的路上还把当年的那两位老人也杀了,还有一个不爱说话的年轻人,我对那个年轻人有些印象,不过也只是有些印象而已。
我跟他遇到了,倒不如说是我等到了他,我们打了一架,他很强,强到我用命换来境界仍然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我用掉了我剩下的所有东西,这辈子的,下辈子的,最后拉着他一同赴死,身上很疼,我应该,连个全尸都没有吧,也对,我这般自私的人,就该是如此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