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大跌眼镜的目光之下,耶律连夜竟然没有直接一巴掌拍死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伛偻老人,只是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当初女帝让你来此,可是让尔等立下了军令状,若是打不下冀州,打不了胜仗,所有前线高官一缕斩首示众,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军令状是在北辽朝堂之上,老朽等亲自立下,陛下群臣共同见证,这点,老朽自然承认。”皇甫良才放下茶杯,神态怡然,丝毫不着急。
倒是拓跋阳书等人变了脸色,这些天接连不断的战事以及繁琐军伍使得他们都快忘了这一茬,而毫不知情的黄炳佳因为是最先出发,对于军令状一事当然是不明所以,如今知道之后,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原本以为自己最多是大败而归,回了北辽自己打不了交出官帽子,这些年积攒的财富也足够自己后几代都衣食无忧,哪知道自己会被皇甫良才这么坑了一把。
“既然承认,一切都好说,皇甫老儿,眼下形式依然如此,你若再不交出兵权,到时候等南楚那帮中原小儿把你们这群人打的丢盔弃甲,回了北辽,你们这些人的脑袋可都得一颗一颗滚落在地,本将这可是出于好心,才乐意出手,不然真以为本将是看重你手中的那点兵力?”耶律连夜忽然冷笑一声,双手环胸,身子微微后倾。
原本以为自己搬出这么一件事出来,对方那个始终是一副风轻云淡模样的老家伙会表现出难以掩饰的慌乱,之后更是会将手里的兵权双手奉上,求自己伸出援手,忍不住脸上多出一抹讽刺笑意,目光看着皇甫良才时,带了几分得意。
其实正如耶律连夜所说的那样,他耶律连夜作为北辽的大将军,手中兵权可是攘扩了半坐北辽,哪里会在意皇甫良才手里的那一丁点可怜兵权,不过自然也不会像他说的那么好心,只是耶律连夜想有意为难皇甫良才,让其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而已,倒不是两人有多大恩怨,只是这些天的共事,让身为大将军的耶律连夜心中不爽而已。
在耶律连夜看来,如今能挽回颓势的,在整个北辽军营当中也只有自己才行,若是自己一走了之,只会加快他们这些人兵败的速度,到时候一个个贪生怕死之徒,跪在自己身前求自己救救他们的画面,耶律连夜竟然有一丝后悔说要接过兵权。
皇甫良才自然看不出来耶律连夜心中的那点小九九,但也知道对方肯定没安好心,即便是对方搬出了这么一个大杀器却依旧不咸不淡的说道:“有劳大将军费心了,不过这终归是老朽的事情,是死是活,仗还没打完,谁有说的准呢,大将军在时候拿出这些,无非就是想着看老朽的糗态罢了。”
“哦?”耶律连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可没等他继续往下说下去,皇甫良才便继续开口:“所以就不劳烦大将军费心了,即便是老朽到时候人头落地,也是老朽的事情,大将军原本出现在冀州本就有违军令,在冀州呆的越久,反而是越发拖累北辽攻打南楚的时机,禹州那边,平江令先生不止一次书信与我,让老朽劝大将军速速前去禹州,错过了攻打时机,到时候一步错步步错,大将军便会成了北辽的千古罪人。”
没有理会耶律连夜的威胁,反倒是继续威胁耶律连夜,一众武将此刻心中已经不能用翻江倒海所汹涌,只能呆愣愣的看着皇甫良才与耶律连夜,心中都在呢喃,这是真的疯了。
果然,听了皇甫良才的话语之后,原本还有些洋洋得意的耶律连夜,脸色又一次阴沉来下,眼神凌厉,气势更是远超之前,在场之人只感觉有一股巨锤猛然敲击着心脏,忍不住大口喘息,唯独皇甫良才神情平淡,似乎没有收到一点影响。
“好好好,皇甫老儿,是你自己在寻死,到时候,可别哭着求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的耶律连夜猛然起身,众人都以为耶律连夜是按奈不住,要直接杀了这个口无遮拦的伛偻老人的时候,没想到耶律连夜却朝着大帐外走去。
“本将现在就离开冀州,希望在你皇甫老儿的带领之下,能多打几回胜仗,到时候陛下也能让你们死的痛快,说不得也会不影响你们的家族。”走到大帐门口的耶律连夜忽然止步,微微扭头朝着大帐之中的皇甫良才默然说道。
皇甫良才缓缓起身拱手说道:“不劳大将军挂念,老朽就不送了。”
听了老人的话,耶律连夜直接愤然离去,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而在耶律连夜彻底离开好一阵之后,缓缓回过神来的拓跋阳书等人,皆是一瞬间瘫坐在椅子上,似乎刚刚架在他们脖子上的那把刀,终于是被拿开了。
皇甫良才轻轻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不再是之前的风轻云淡,反倒是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烦闷。
拓跋阳书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询问道:“皇甫先生,我等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拓跋春笋仍旧不敢抬头,坐在原地,时不时的就会愣愣出神,这是被云白谷那一下打出来的后遗症,虽不严重,但在沙场上可是会致命的,以至于那些大型冲阵,拓跋阳书都会勒令弟弟留在军营之中,不让其出站。
黄炳佳脸色依旧阴沉,却不敢说什么,毕竟自己出来之前已经想好的退路,竟然直接是被自己人给一刀砍断了,这时候哪里有什么好脸色给众人看,没有当众拂袖离去,依旧很给面子了,而拓跋阳书也是深知此事,故而并没有先跟黄炳佳小声攀谈,而是直接来询问皇甫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