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全传(壹)-幻术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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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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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八很在意那些掉在地上的钱,因为那些钱不属于自己,所以他更加在意。他心想着不该动用,但又想到先挪用一些也不为过。

“那个人托付我将遗物带回故乡,所以我从里面拿出一些做盘缠也没关系。”

又八自言自语,渐渐安下心来。他从那笔钱里拿出了一小部分。

不过,除了钱财之外,他还留有一个“中条派印可”的卷轴。这个佐佐木小次郎的故乡究竟在哪里呢?

又八猜测那位死去的游学武者很可能就是佐佐木小次郎,但他到底是浪人,还是家臣,又有着怎样的经历,这一切又八无从得知。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位将“印可卷轴”传授给佐佐木小次郎的师傅——钟卷自斋。只要找到这个人,小次郎的一切便能真相大白。为了寻找此人,又八在伏见城到大阪的一路上,每遇到茶馆、饭馆、客栈,就会问一句:“您知道剑术高手钟卷自斋吗?”

“没听说过。”每个人的回答都一样。

“他是继承富田势源思想,自创中条派武功的大师。”又八试着详加解释。

“没听过!”几乎没人知道这个人。

终于,他在路上遇到一位对武学颇有研究的武士。对方告诉他:“那位钟卷自斋即使在世,也已至耄耋之年。他以前去过关东地区,晚年隐居在上州地区的深山里,早已不问世事。你若想打听他的消息,只要去大阪城询问一位叫富田主水正的人,就能知道了。”

然后,又八又向对方打听富田主水正为何许人物。武士告诉他,此人是丰臣秀赖手下的一位武师,曾在越前宇坂庄的净教寺学武,属于富田入道势源一族。

虽然又八听得有些稀里糊涂,但好歹是有了一些线索。于是,他一到大阪就住进了一家小客栈,并向客栈里的人打听富田主水正住在哪里。

“有这个人。听说他是富田势源大人的孙子,但并不是秀赖大人的武师,而是在城里教授百姓武功。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几年前他就回越前去了。”

客栈里的人只告诉了他这些事情。由于这家客栈位于大阪城里,那几个人又经常帮城里人跑腿办事,所以他们的话应该比那位武士的话更可信。

其中一个人这样建议又八:“即使你到越前去找主水正大人,也未必能找到。与其盲目地奔赴越前,还不如去找伊藤弥五郎大人,他以前曾跟随钟卷自斋学习中条派武功,后来自创出一刀派。”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当他打听伊藤弥五郎的住址时,别人告诉他:前几年弥五郎一直住在京都城外的白河,但最近却很少在京都、大阪一带看到他,估计可能外出游学去了。

“唉!真是件麻烦事啊!”

又八放弃了这条线索。“真是欲速则不达呀!”他一个人自语着。

来到大阪之后,又八那沉睡已久的年轻活力,又被重新唤醒了。

他发现,此地在招揽各种人才。

在伏见城,各项新政和军规已非常完备,但大阪却在大张旗鼓地招募人才、组织浪人军队。起初,这些事情都是非公开的。

“后藤右兵卫大人、真田幸村大人、明石扫部大人,还有长曾我部盛大人,都受到秀赖大人的资助呢!”

城里人议论纷纷,比起其他城池,这里的浪人更受尊敬。大阪城边的小镇正是浪人的最佳聚集之所。

长曾我部盛就借住在城外的小巷里,他虽然很年轻,却已剃光了头,并改名为一梦斋。

虽然他向世人昭示,自己寄情于山水与风月,可是一旦重新开战,他会为了报答秀赖的恩典而立刻参战。

据说,长曾我部盛手下的浪人足有七八百人之多,他们生活的各种开销均由秀赖供给。

又八在大阪待了两个多月,所见所闻让他产生一种直觉。

“就是这里!这里就是我出人头地的地方!”

他满怀希望。

当年,他仅凭一腔热血,赤脚扛着一支长矛,跟宫本村的武藏来到关原战场。昔日的豪情壮志,已被遗忘太久。最近他重新恢复了朝气,往昔的豪情在心中慢慢苏醒。

又八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但他却觉得自己就要走运了。因此,他每天都精神百倍,即便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也会觉得运气就要从天而降。

他首先想到要打扮一下自己。因为已经是深秋,天气渐渐冷了,他买了几件小褂和羽织。

由于长期住客栈比较浪费,所以他借宿在顺庆堀附近的一位马具师傅家中。他整日东游西逛,居无定所,日子过得惬意又逍遥。他结识了很多朋友,也学会了一些谋生的技巧。

他之所以生活得如此顺利,是因为他在时时提醒自己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看啊!那个大阪城京桥口的长官,以前是顺庆堀河边搬沙子的苦力。如今,他出门肩扛长枪,有人牵马,身后还跟着二十几个随从。”

在城里经常能听到类似的议论,这也是又八最感兴趣的事情。

可是,人世宛如一座密不透风的城墙,石头与石头都严丝合缝地垒在一起,根本无孔可钻。

他开始有些厌倦了。可是转念一想,这些算什么?我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只要能冲破眼前的阻碍,就可以出人头地!现在虽然很难,但总有办法的。

他不断鼓励自己,并央求借宿处的马具师傅帮自己找工作。

“这位客官啊!你这么年轻,还略懂武功。如果进城找工作,一定能马上找到。”

马具师傅说得很轻松,他实在是高看又八了。转眼就到隆冬时节,可又八依然没找到工作,口袋里的钱只剩下一半了。

冬日清晨,繁华城镇中的一片草地上,结满白霜。随着阳光渐强,冰雪慢慢消融,道路也变得泥泞不堪。此时,空地上传出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每到寒冬时节,人们就显得很忙碌。冬日暖阳之下,聚集着一些贩卖物品的商人。他们用简陋的栅栏围起一个简易卖场,里面六七个摊位上竖着花花绿绿的纸旗和大小长矛。这些商贩大声吆喝着,招揽顾客,构成了一幅活生生的百姓谋生图。

人群中混杂着劣质酱油的味道,几个男人挽起裤脚,露出长长的腿毛,一边说笑着一边吃着串烧。每到夜晚,街上就会出现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宛如刚出笼的母羊一样拥到街上,拿着豆子边走边吃。在一个露天酒摊旁,有两个人打了起来,只见其中一人浑身血迹,慌慌张张地向城区方向跑去。

“非常谢谢你!客官,幸亏你在这儿,我们的东西才没有被打坏。”

酒家再三跟又八道谢。

为了表示感谢,酒家又说道:“现在给您温的酒,温度正合适。”

说完,又送来几个下酒小菜。

又八的心情不错。刚才遇到城里人在此滋事,他心想要是谁敢砸毁这个小酒摊,他就出手摆平。所幸,一切平安无事,酒家和又八都深感庆幸。

“老板,今天人真多呀!”

“天气太冷,大家都来去匆匆,很少有人愿意停下脚呀!”

“天要是一直这么晴朗就好了!”

这时,有一只海鸟从人群中飞过,嘴里似乎叼着什么东西,直冲向云霄。又八喝得满脸通红,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我在伏见城搬石头时,曾发过誓不再喝酒,怎么又忘了?”

他就像在思考别人的事一样。

“唉!算了吧!人生一回不喝点酒也太可惜了!”

他试图为自己找借口。

“老板,再来一杯!”

他回头喊了一声。

老板立刻又送来一杯酒,这时一个浪人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坐到又八对面。此人上身只穿了件夹和服,没有穿羽织,衣服领口肮脏不堪。他身上背着一把让人望而生畏的长刀。

“喂!喂!老板,快给我一合酒,要温热哟!”

那人一只脚盘在凳子上,不停地打量着又八。

“嘿!”对方礼貌地一笑。

“嘿!”又八也报以微笑。

“我的酒还没送来,能先请我喝一杯吗?可能有些失礼。”

“这个……”又八犹豫不决。

对方竟自己伸手来拿。

“爱喝酒的人,一看到酒就很难控制自己。老实说,刚才我看你在喝酒,闻到阵阵酒香,就有些忍不住,所以过来和你喝一杯。”

那人喝得很起劲,动作也十分利落、爽快,又八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此人的确好酒量。

又八只喝了一合,而他已经喝了五合多,并且神志仍很清醒。

又八问他:“能喝多少?”

他答道:“大概十合左右,要是心情好喝多少都不会醉。”

接着,他们又谈到了时局,那男子显得非常激动。

“家康有什么了不起!除了秀赖大人,那些将军都是傻瓜。要是没有本多正纯那些朝中老臣,那个老头子根本什么事也办不成!他只是比一般武士更有心机、更冷血、更狡猾罢了。原本石田三成是可以成大事的,只可惜这个人对诸侯的驾驭能力太差,还爱斤斤计较,另外他的身份也不够显赫。”

又八以为他会一直喋喋不休地说下去,可对方却话锋一转问道:“阁下,如果现在关东和关西各立政权,你会投靠哪一边?”

又八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会投靠大阪。”

“哟!”那人拿起酒杯,站起身说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再敬你一杯,请问阁下在哪儿高就?”

“噢!对不起,我应该先做自我介绍。我是蒲生1 浪人,名叫赤壁八十马。你知道塙田右卫门这个人吗?他和我是生死之交,我们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还有一位名为薄田兼相的人,是大阪城里众所周知的将军,我们曾一起周游列国。另外,我与大野修理亮也有过几面之识,他是个城府颇深的人,要比兼相更有势力。”

男人发现自己说的有些多,便又话锋一转问道:“请问阁下是?”

他再次询问又八。

虽然又八觉得对方的话并不完全可信,但自己的气势似乎被他压倒了,为了摆脱自卑的情绪,他决定吹嘘一番。

1 蒲生:位于日本滋贺县南部。——译者注“你知不知道越前宇坂庄净教寺村的富田入道势源先生,他是富田派的开山鼻祖。”

“我只听过他的名字。”

“一位名为钟卷自斋的高洁隐士继承了他的武学思想,自创中流派武功,他就是我的恩师。”

听到又八的话,对方竟然毫不惊讶,只是举起酒杯说:“那么,阁下一定对武学颇有研究喽!”

“是的。”

又八的谎话张口就来。

他似乎陶醉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中,每一句谎话都成了佐酒小菜。

“说真的,就连外行人都看得出,你是个武林高手。经常锻炼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看你多么强壮呀!既然你自称是钟卷自斋的门下,那敢问你尊姓大名呢?”

“我叫佐佐木小次郎,伊藤弥五郎一刀斋是我的师兄。”

“哇!”

对方惊叫了一声,连又八也吓了一跳,想赶紧告诉他自己在开玩笑。

可是,赤壁八十马已经跪在地上磕起头来。这样一来,就更难解释清楚了。

“我真是有眼无珠。”

八十马一再致歉。

“久闻佐佐木小次郎阁下的大名,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恕罪!”

又八松了一口气,要是对方认识佐佐木小次郎,自己的谎言就会被当场拆穿,这会儿早被骂得无地自容了。

“哎呀!请您站起来。你这个样子,我有些不知所措呀!”

“不、不!我刚才有些大言不惭,让您见笑了。”

“哪里哪里。我也尚未谋得一官半职,我们都是不谙世事的晚辈嘛。”

“但是,您的剑术相当高明。我经常听别人说起,就属佐佐木小次郎最厉害。”

八十马喃喃自语,他醉眼惺忪,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这么了不起竟然还没求得一官半职,真是可惜!”

“我一心苦练剑术,只是还没遇到伯乐而已。”

“哦!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您是胸怀大志啊!”

“的确如此。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找到值得效忠的主公才会投靠。”

“这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有实力一切都没问题。不过,仅有实力还不够,还要懂得自我宣传。就像刚才,我也是听到您的大名之后才惊讶万分的!”

八十马添油加醋地说着。

“我来帮你引荐如何?”

“其实,我已经投靠了朋友薄田兼相。目前,大阪正在招兵买马,如果我向他推荐您这样的人物,他一定会立刻将您招入麾下。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赤壁八十马非常热心,又八也想找一份工作。但是,他一想到自己盗用了佐佐木小次郎这个名字,就十分不安,可又不好当面拒绝。

如果一开始据实相告,说自己是美作乡的本位田又八,对方肯定不会如此热情,说不定还会瞧不起自己。看来,佐佐木小次郎这个名字还是很好用的。

又八心里暗自盘算。也许不用担心,因为那个佐佐木小次郎已经死在伏见城的工地里了,而且只有自己知道他的身份。

那个“印可卷轴”是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对方在临终前托付给了自己,别人自然无从查证。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因擅入禁地而被打死的人,根本不会有人细究此事。

“别人不会知道此事!”

又八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大胆而狡猾的念头。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决定从此假扮佐佐木小次郎。

“老板,算账!”

他付完酒钱,正要转身离去。一旁的赤壁八十马急忙问道:“刚才的事怎么样?”

他也跟着站起身。

“请你尽力帮忙。但在路边不方便谈这些,我们还是另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吧!”

“啊!说的也是。”

八十马点点头,看着又八替他结了账,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随后,二人来到了气氛暧昧、脂粉飘香的后街。又八想找间高档酒楼,八十马却说:“去那种地方只是浪费金钱罢了。我知道一个更有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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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八平时也经常来后街游玩,现在被八十马领来这里,他觉得非常舒心。

这条街叫作比丘尼小巷,街上一间挨着一间的都是妓院。此处极为繁华热闹,据说这里每晚要烧掉一百石灯油。

在这附近,有一条潮汐形成的暗沟,在灯笼的映照下可以看到里面爬满了海蛆和河蟹,就像无数只毒虫一样,令人作呕。脸上涂满白粉的妓女随处可见,但很少能看见姿色过人的。其中,还有几个妓女已经年老色衰,她们头戴比丘尼头巾,在严寒中招揽着客人。由于她们装扮得十分妖艳,也颇能吸引一些人的注意。

“没有像样的呀!”

又八不由得叹了口气。

“应该能找到。这里的女子比廉价的茶屋女和歌妓强多了。虽然称她们为妓女不太合适,但在寒冬之夜,她们的温言软语确实能带来安慰。当你听她们讲述自己的身世遭遇,就会觉得这些人并不是生来就要当妓女的。”

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看得出,八十马对这一带很熟悉。他继续说道:“听说有些比丘尼还服侍过室町将军,还有很多妓女自称是武田大臣的女儿或松永久秀的亲戚。平氏家族没落后,她们也沦落至此。

如今,朝代的更迭比天文、永禄时期还要频繁,从盛到衰只是一眨眼的事。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女子沦落于烟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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