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那里,一堆堆围在火边的年轻人。残月朦胧,照着壮烈的场面。有愤恚的,有忧戚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紧绷着嘴。远处的怒潮和近滩的涛声,宛如挽歌的哀调。
“等我的消息,不要挪动……”
佐渡临去的嘱咐,佐佐木小次郎的遗体被抬进布幔,直到夜晚。这期间,门人都赶来了。其中也有原埋伏在岛外,却被武藏赢了先机给丢下来的青年。
他们从那些留在岛上戒备的、曾是公证人官员的口中,听到决斗的情形,觉得泄气。同时对业师那样的功夫竟不堪武藏的一击,又不禁心中骇然。可是,他们的意志并未消沉。他们深信武藏延误决斗时辰,是背离武士道的违规举动。深知忠兴心意的他们,在等待着主公“围剿武藏”的命令而迟迟不来,简直有一刻千秋之感。
他们已经无话可谈,默默地,只是时时有人像偶尔记起来似的,钻进布幔到亡师灵前上香。
好不容易听到摇橹的声音,一只小船慢慢靠近。
“来了,使节来了!”
众人一齐跑向海边。不久船靠了岸,主公的近臣有吉内膳带着护卫下来了。
“殿下面谕,佐佐木的门人和亲故听真!”
内膳向众人环视一匝,继续说:“佐佐木小次郎的遗体准予就地葬在船岛,葬礼定明日巳时举行,葬殓金一封,着亲属具领。”
“哎,葬在这个岛上?”
四边响起吃惊和不满的声浪,内膳毫无表情,冷冰冰地接着说:“再者,这次决斗,双方毫无可议。因此,不准因私怨对武藏轻举妄动。凡本藩所属门人,一俟葬礼结束,着即回城,各归原职。非本藩所属的门人故旧,礼毕遣散,尔后与本藩无涉。以上,凛遵无违!”
内膳传达完命令,径直向布幔中进去了。最初把小次郎推荐给忠兴的,听说就是这位内膳。他也许在布幔中,正对着已是隔世之人的小次郎而感慨无涯吧!
大家都茫然木立着。世间的事,常为生者祝福——年轻的他们,还是想不通这个道理。但主公的命令,是绝对的。
夫复何言——他们之中,多半都抱着这样的心理。突然,一个人开了口,呻吟着说:“不错,对有名的兵法家暗下毒手是非法的,可是,堂而皇之约期决斗,该不是轻举妄动吧?我来向武藏提出决斗!
“什么!尊兄,你?”
“哦——凭本领来决斗,不见得就轻易落败。”
说话的,是小次郎的得意门生寺尾新太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