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父母双亡,在孤儿群中长大,但气高性刚,在人间的荒涛中奋斗过来的铃姑,是很少眷念已死的父母的。而今,因自己与他在本国的侄女相像而垂爱逾恒,埃尔纳多神父的满含着慈爱的眼光,想不到竟煽起铃姑的乡愁,对他燃起视如慈父般的温暖。
铃姑的信教,当然只是为了一时的权便,绝不会对上帝有理解、有信心的。她更不会了解埃尔纳多神父,为了传播主的爱,离家别国远到数千里外的日本,忍受着不自由的生活的那种心情。
“可怜的老头儿!”
铃姑的心里,像见到不幸的父亲一般,反觉得神父太可怜了。
那天夜里,以赤鹫号船长为首,来了四五个西班牙人。他们在天主堂里集会,像有什么重要会议似的,把铃姑打发出去。待他们叫铃姑进去时,已是更深夜沉了。
“铃小姐,你那位同道的武士,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到?”
船长又提起白天的问题。
“这个,虽不能确定,明天应该能来了。”
铃姑所说的同道,是指鸭甚内;但船长为什么对甚内如此关心,就非铃姑所能了解的了。看情形绝不是单为了武藏的问题。
“似乎有什么不寻常的大事将要发生了?”
铃姑望见埃尔纳多神父和列席的来客们脸上都含着沉痛的神色,慢慢地起了疑心。五位来客:是较埃尔纳多年轻的另一位神父,两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商人,赤鹫号船长和另一青年。
他们叫铃姑替他们烫酒,直喝到拂晓才兴辞而去。
客人走了之后,埃尔纳多神父凝视着铃姑说:“铃小姐,我们更艰苦的试练时期,终于到了。我们将被逐出日本。”
“唉唉,神父!谁呀?”
“日本政府。不,背叛教皇、传播邪道的新教徒们。还有,英国和荷兰。”
“不过,假如被日本驱逐出境,神父不是就可以回国与家人团聚了吗?”
“啊啊,故乡……可是我是献身于主的。而且这里有许多信徒,我们是非得留在日本,勇敢地迎战不可的!”
埃尔纳多神父说着,随即踏着坚定的脚步,走进了礼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