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又藏因未能归藩,以被黜之身,帽檐深垂、隐藏着面脸,感慨万分地随着美作的信使跨进熊本的城厢。美作虽蓄意反叛,但他不是恶人,在藩内有怪僻之誉,颇受藩下爱戴。又藏仕官当时既受其惠,被清正斥逐时也曾为之庇护,且安慰说:“容再设法使主公消除误会及早归藩,千万自爱以待时机。”
清正的世子忠广只是十龄的幼童,则同宗一族且领袖群僚的美作,在又藏的心目中,是视同主公同样地位的。
他对美作先叙阔别之情,继而哀悼先君清正之死。之后,美作却突然改容说道:“又藏,有一件任务,请你务必答应!宫本武藏现在岩户观音,今天便将来此熊本城内,要你去斩讫报来。”
又藏愕然,反问道:“相爷,为什么要武藏纳命?”
“是有万不得已的理由的。武藏获悉本人乃至有关加藤家的生死存亡的本藩机密。哪,又藏!德川家现虽掌握着天下大权,但在大阪城内,太阁殿下(指丰臣秀吉)的哲嗣秀赖公依然健在。加藤家既是上有幼君,处境之难可想而知……”
美作苦笑着说。又藏点头。除非是德川直属的诸侯,除外都曾受过丰臣的恩典,今日的处境莫不尴尬。本藩内的舆论,也分歧而成两派,有偏袒德川,也有维护丰臣的。但这一件事倘若引起德川的疑心,覆国倾家乃势所必然。不知道美作倾向哪一方面,据又藏的推察,所谓机密,盖不外乎此。
又藏是忠贞不二之士,为了主家,他会不问是非,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但这次的回答却使他颇为踌躇。
又藏没有见过武藏,但阿通追踪着武藏来了熊本,则薄有所闻。阿通仍在昏迷中,但武藏如在岩户观音,则两人的会晤就在目前了。而他却非去杀那武藏不可。他的心中起了一大疙瘩。
“怎么样?又藏!”
“是……”
“千万勿却。”
美作的眼中闪着必死的神光。
“是,相爷!武藏是名闻全国的兵法家,又藏能否制胜毫无把握,自当全力以赴。”
“唉,难为你了。”
美作的愁眉展开了。他以帮手的名誉唤进大川平藏,介绍给了又藏;又藏立即记起京町的武馆,但这场合不是评论人品的时候。
“那么请木村先生惠临小弟武馆,一切待到了那里再从长计议。”
“承情。那么相爷,暂先告辞。”
又藏虽随大川离室,但将到大门口时,一个侍童赶了来说:“木村先生,相爷请你暂先留下,有话商量,让大川先生先去武馆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