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姑憎恨武藏的心理绝不单纯。当小次郎还不知变龙变凤在暗中摸索时,她用自己出卖灵肉的金钱供奉他去挥霍,好不容易盼望到了小次郎出仕细川侯,如愿以偿得在小仓同栖,不久行将扶为正室之际,武藏像一朵乌云般突然地出现,把她的幸福连根挖掉了。她以万斛幽怨痛恨着武藏,是理所必然的。
可是,虽有视武藏为不世之仇的鸭甚内与之同谋,但以一个弱女子而欲报杀夫之仇,当时并没有十分的快意,毋宁是沉浸在黯淡的绝望之中。
直至船岛决斗之后,正谣传着武藏畏惧小次郎的门人复仇而遁走时,悠然出现在小仓城中的武藏——从见到武藏的一刹那,才惹起铃姑手刃那如铁的胸板的冲动。
那不仅是目睹小次郎之敌的激动。是他那冷冰冰的态度,任何如水柔情都无法打动的严峻的目光、毫无表情的脸,煽起了铃姑的愤怒。而武藏那庞大的身躯、钢铁般的体魄,也远非小次郎等所能及。铃姑心想——
“这样一个汉子,不妨尽情残杀!即使拼着一生视为仇敌,也绝不后悔!”
她燃起血腥的仇念,感到生的意义。这时开始,她对那个几年来为恋慕武藏而流浪追踪的名叫阿通的女人感到肉麻的兴趣。
这样,自小仓而长崎,随鸭甚内跟踪着武藏,口头上虽说是为夫复仇,但事实上那只是一个口实,像是另有深仇大恨的不世之敌似的,一心只想置之死地,而且不愿假手他人;而在不知不觉中抱着莫名的信心,深信用自己的手——必能手刃武藏。
她与甚内来熊本已有一星期了。甚内的刀伤已痊,只留得一只右手。听说武藏去了人吉,鸭甚内便一路追踪下去,立即离开熊本。铃姑因旅途劳顿,再听说去人吉的路很险峻,便单独留下来了。
昨天,听到阿通住在本妙寺的消息,便乘着兴头贸然来了。说实话,铃姑对阿通竟惹起无端的妒意和敌忾。
“哼,多年来苦恋着武藏的女人,不知道生得怎样标致?不晓得有没有碰到武藏?武藏是否接受了女人的相思?不见得吧,那冷冰冰的武藏!”
她对阿通,竟是对着情敌似的,做了种种的揣测。铃姑不仅不愿武藏死在别人手中,在自己手刃他之前,更不愿他为别的女人所爱。当然,对阿通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