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伊织!”武藏慨然继续说,“你与我不同。第一,时代不同;第二,性格不同;第三,身份不同。刚才也曾提过,比试的方法跟着时代变动。我开始修业的时代,虽说是丰臣秀吉公的治世,但仍有战国的余风,兵法修业亦即实战,比试时别无裁判,只是生死相搏的决斗罢了。而且堪称一流一派开山始祖的兵法家,多半是不愿仕进的无禄浪人,因而视兵法为第一义,自是理所当然。他们为了兵法的修业,是虽死无悔的。”
“父亲,我就是以这样的决心进修过来的呀。”伊织怯怯地插口说。
“哦,不错,你就是这样修业的,是想继我之后,做无禄的兵法家哪!但现在,你就非改变不可了。为了修业,或者为了比试而轻舍生命,便是对主上不忠。你的兵法,现在除防身之外,更要以之事奉主公。可不是吗?”
“是。”
“而且不仅你一人如此,是兵法修行本身,有了这样的转变。现在的修行,须得珍惜生命。即使与别流比试,也不可以逼至尽头,要在中途决定胜败。因此出现裁判,考虑决定胜败的规则。练习或比试时,已有人使用竹刀了,不久该有‘胴’(14)或‘笼子’(15)等出现的吧。”
“父亲!”伊织若有所思地问道,“今日的兵法,确如父亲刚才所说,但这一趋势,是不是兵法的堕落呢?”
武藏摇头说:“不,这才合于时代的兵法修行法,是合时的比试。尤其是你,功夫已臻上乘,且见过实战的场面。赌着生命的比试,务须避免。绝不可逸出对荒木又右卫门比试的那个界限。幸好你与我不同,能得人和,有统率的力量和分寸。以后切切记得,一切以尽职奉公为第一!”
伊织倾耳谛听,赫然俯伏。
“是。父亲教训,自当铭诸肺腑。”
武藏仍继续说:“哪,伊织!就是失手,也不可以杀人!不可以答应会留下仇怨的比试。动刀动枪,只是为了尽忠职守!伊织,一定会有这样的一天。想颠覆德川天下的,不仅岩田富岳那班浪人而已,天主教徒的动向也不可置之度外。”
他斩钉截铁,加重语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