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武藏坐在居室冥思。
对于由利公主飞跃的进步,武藏既惊且惑。
“公主已站在绝对和平的理念上,不只否定兵法,也否定武器的存在。公主所描绘的和平,是单由爱情联系的无争世界。可是,没有自由就没有和平。争,难道不是各人为守护自己生命跃动的自由,并使之发展的不得已手段吗?单以爱来替代争,难道真能赢得和平与自由?”
武藏继续想下去。“不过,还没有考虑到没有爱情的和平世界。我现在正在追求战斗与爱情的和谐。兵法确是战斗的器具,但是平时可用它来维护四民的生活,建立和平。总之,所谓士道就是使战斗器具的凶器跟四民实际状况相调和的道德律。没有军备,连目前的太平也难维持。士道乃政道之原动力,是无可否认的现实。”
武藏还继续想。“我以此一目的将多年历练的兵法传授给藩士;对天下政道已有所贡献。公主却说,我的兵法和和平不能两立,不能调和。呵,甚至还说是堕落。”
武藏张开眼睛,出声说道:“公主!你等着瞧好了。是堕落,还是升华,端看我的心是否能带来这种调和!公主!我一定画花给你寓目。”
于是,武藏一反由利公主的观念,倾心陶冶门人,并致力维持心灵的平衡,就像学者暂时收敛探求学问的锋芒,潜心熏陶学生一样。
支持武藏的热情朝这个方向倾泻,主要当然仍是忠利的友情与理解。
以前独行孤高之途,追求绝对自由,向天上的唯一者挑战,现在则为了地上。呵,不,为了肥后一藩的政道,蕴积自己的斗志,努力与世俗和解。而且对忠利的知遇之恩甚为感激……
一年又过,宽永十八年(一六四一年)正月,忠利一如往常在花畑馆跟武藏二人对坐,问道:“武藏,听说你未把剑法奥义书交给真传的人,那是为什么?”
武藏即时回道:“主上,这有两个理由。兵法难用口和文书传下,此为理由之一。另一理由是,我的兵法无所谓秘密。即使有人继承我的兵法,我也不会采取这种形式传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