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长老来了一次,外头的事便不过几日安排妥当了。江陵整日在屋子里窝着倒是也不嫌烦闷。绿珠心觉奇怪,却没有开口问出。
她知道姑娘身子不好,若是她问出什么,勾起姑娘想要出去玩的心思那便真是给姑娘添堵了。
正想着,外头又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近日秋雨繁多,屋子里湿重,令人颇为不适,不过好在日日备着炭火,之前次次都是十一来送。
近日未见到十一,绿珠则在江陵面前止不住的嘟囔道:“十一那小子跑哪里去了,次次见到的都是十三,不过也是,见不着他倒是落个清净······”
江陵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正晌午,十三又悄无声息的进了院子,远远的立在门口,亦不说话,只等着绿珠瞧见了他,忙出去拿炭火方才将目光落在她的窗户上片刻。
江陵自始至终未开过窗,不过她却从缝隙之中瞧见过外头的光景,雨打湿了石板路,浓重的黑色铺面而来,她突地觉得太像那日的绝杀阵中的血了,她心中一慌,手不可抑制的将缝隙堵上。
恰巧,绿珠端着炭火走进屋内,外头的光一下子照了进来,江陵下意识的身子颤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她僵直的转过身子,看向明亮处,看着绿珠笑道:“又送来炭火了?”
“是啊,姑娘的屋子冷不得,十三大哥可是分外上心呢······”
江陵捏了捏自己的指尖,笑了笑,不语。绿珠在外面收拾着炭火,半晌过后,她目光突地落在江陵身上,不过见她娴静的看着书,倒是没怎么打搅。
她知道姑娘的变化,他们都知道姑娘的变化,以往她开玩笑,眼中是真的玩笑,可是如今,面上笑着,眸子却不在笑,更多的时候,她在养伤,在沉默。
她同样也知道那些炭火并非是十三送的,而是尊主,那日救姑娘出来的也是尊主,两人皆一身是血,场面惨烈。
可是尊主自从那次之后便再未出现过,姑娘也不曾问过救她的是谁,两个人仿佛出奇的默契。
绿珠有诸多想问的,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说些什么,什么都问不出口。她零零散散的从龙炎的口中得知姑娘是因何受了这么重的伤,绿珠心疼不已,愤恨不已,想将那个楚公子揪出来臭骂一顿。
可是她知道,姑娘不允许,她不会喜欢她那么做。这世间的男儿可真是薄情啊,姑娘为了楚公子做了那般多。可是终究抵不过正邪二字。
绿珠至今仍记得姑娘昏迷七日醒过来,瞧着她,目光空洞的问道,“我是妖女,你可知道?”
她的声音嘶哑,面色苍白,眼中的绝望无比真切,她从来没见过姑娘如此,那一瞬间她慌了,她才不管她的姑娘是正是邪,她只要她的姑娘好好的。
她知道,姑娘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后来,姑娘慢慢调养过来,虽大多时间沉默发呆,可是身子一日日的变好,面色也一日日的变好。
绿珠开心,但是也难过。
因着姑娘即便努力配合吃药,调养,可是她并不开心,更多的时间,她仿佛在她面前佯装开心,在三大长老的面前佯装开心。
绿珠想要姑娘真正的走出来,可是如此下去,不可。
不知为何,绿珠突地想到了尊主。
尊主的卧室在西苑,绿珠见姑娘喝了药沉沉睡去,她方才撑了把油纸伞慢慢往西苑走去。尊主在意姑娘,绿珠看的分明,可是他又佯装不在意,仿佛唯恐姑娘察觉什么,又唯恐姑娘不会察觉什么。
十三见到绿珠的时候有些讶异,不过仅是片刻便恢复常色,上前有礼道:“绿珠姑娘有何事?”
绿珠微微欠身道:“求见尊主。”
十三紧了紧眉,“没有尊主召见,不可······”
“是姑娘的事。”绿珠打断十三道。
她直视十三,眼中并无任何异色,坦然而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