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术大师,我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墨七星立在雪撬上问。
这一次,换了阿鲁骑马。
刚才那一场血腥而暴烈的搏杀,不仅是因为时间,因为墨七星的伤势,也因为墨七星心中那一股积郁之气!
楚行天竟然是雷我弃,小五竟然是仇人之女!
墨七星只觉得悲愤莫名,凄凉万分,毫不犹豫地使出面对符赤阳和雷积石也没有施展的“一棍击之”,片刻之间击杀赤阳帮二十余名武士。等到阿鲁头昏脑胀地从雪地上爬起,只看见血红雪地上满是尸体,墨七星柱棍立在其中。
阿鲁替墨七星包扎好伤口,说:“咱们得走。”
墨七星也说:“走。”
阿鲁是担心追兵,墨七星是因为楚晚说过,他的内伤需要化气活血,不能静养。
他们把赤阳帮武士的坐骑分几个方向放出,然后阿鲁乘马,拖着墨七星在雪地上缓缓而行。
然后,墨七星发现他们似乎是在回城。
“你可以叫我阿鲁。”西越人不满地说。
对于刚才墨七星把他当成石头掷向赤阳帮武士,他一直耿耿于怀。
“好吧,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你明白,在那种情况下,你说你不是秘术师,连一个赤阳帮武士也对付不了,我该怎么做?我无法同时保护你,不如把你丢给他们,他们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会忘记你……”
“可是你不是轻轻松松地就将他们全部击杀了?”
“已尽全力,再来……哪怕一位拿刀的人,我都对付不了。”
“不相信……咦,你那个什么……棍法,是如何练出来的?”
“练出来的。”
“很辛苦吧?我听说过很多关于墨门弟子的故事,穿粗麻织的衣,草做的鞋,吃野菜做的饭,早上吃了,晚上就没有吃的了……”
“不辛苦。”
“听说你们为了所谓的大义,赴汤蹈火,死也不会反退。”
“不退。”
“听说你们有位墨门弟子,儿子犯了法,大君已经赦免,父亲的却要坚持判他死刑……”
“天志。”
“听说你们反对葬礼,讨厌音乐……”
“身体归于大地,礼乐无用兼爱。”
“你们还反对战争……”
“非攻。”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拼命修炼武功?”
“为了反对战争。”
“你们的武功,是怎么修炼得那样高强?每一个现身洛洲大陆的墨门弟子,都是超级……”
“为了活着。”
“我问的是传承。是因为传承了星帷武士,还是后来另有秘法?”
“打出来的。”
“我觉得不对。”
“……”
“武功的修炼,固然由外而内,我指的是墨门弟子那种艰苦训练,但更高境界,还是需要由内而外的直觉,感悟,自省。”
“……”
“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受教,阿鲁大师。”
“听口气……咦,你喜欢小五吧?那么,你如何……对付楚行天?”
“……”
“武功的修炼,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也是情感的修炼,譬若云峰之上俯瞰大地,不见风吹草动,不见雪花飞扬,苍茫大地,一片寂静,心境安宁,何为?因为距离遥远,所以太上忘情。”
“……”
“我说得不对吗?”
“对,但是……”
“但是什么?”
“太上忘情是什么?是修炼的念铠吗?”
“你说雷积石?我们知道,这是他的秘密,但不也死在你的棍下吗?以一敌二,正面击杀,墨七星,你现在是雁落城所有武士追杀的对象,也差不多是所有武士敬佩的武者。”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轻松。实际上,很多次我都梦见自己死在他们手中。但是,我还是不愿刺杀,希望以武士的惩罚加诸他们。”
“你害怕过吗?”
“害怕。非常害怕。我很多次都想马上回到雁落,立即复仇,但我害怕。哪怕三年前我已经无所畏惧地挑战舒铁云,依然不敢回到雁落。”
“墨门弟子也会……听说你挑战舒铁云的时候,眼睛伤了?”
“是瞎了。”
“整个世界黑暗了,唉。”
“不,只有死了,才会黑。只要没死……当时有个女孩,我没有接受,因为我怕一旦和她在一起,我就会软弱,就会失去精神的‘念铠’,就不敢回雁落城。”
“所以,你可能跟小五无缘了。”
“每个人的幸福是不同的。有的是有人爱,有的是有所追求。”
“你的幸福是复仇吗?”
“……”
打扮奇怪,言行跳脱的阿鲁,可能是墨七星从未遇见过的一类人,但是令人惊奇的是,他竟然喜欢跟他说话,而且说出平时那些隐藏在心里很深,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雁落城高大巍峨的城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