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头,只见几个黑点从摩云崖直坠而下,越来越大,眨眼间已现出形状:
雪鹫。
众人脸上都闪过疑惑:说话的人呢?
雪鹫轻盈飘下,悄无声息地落在白龙庙屋檐之上,并列站立,静静地面对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
便在这时,只见第一只雪鹫昂头振翅,那个声音似乎就从它的嘴里说话:
“到了这里”
跟着第二只雪鹫昂头振翅:
“不用再打”
然后第三只:
“代启母大人”
然后:
“风雪少主”
……
“恭迎雷帮主”
……
“符帮主上崖”
……
“大酒大肉”
……
众人呆住。连雷野和符渊腾脸上也露出吃惊的表情。
据闻西越有人能够训练鸟语人言,不过是复述人话,像这样能够独自说话的鸟,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
吴末微微一笑,挨近符渊腾身边轻轻说:“鬼方伎俩。”
赤阳帮以前的军师是吴石渠,吴石渠在雁落城里的公开身份是文人雅士,不类其它武士帮会的军师,知书达礼,了解洛洲大陆的野史轶闻,传奇异志。吴末一直跟随吴石渠,知道这些。
所谓鬼方,是冀人对裟罗,蛮族这些拥有异于冀人体质和技能的族群的蔑称,实际上是对寿命、勇力、心智都远高于已的外族的妒忌;而“鬼方”们,刚老实不客气地称自己为“神裔”、“仙族”,以区别他们眼中除了繁殖快速外庸碌愚蠢、孱弱无能的冀人。
“鬼方”善于交通神通灵,驱禽驭兽,汲日月精华,夺天地造化,虽然千百年来,这些异能奇技渐渐减少乃至消失,却依然传承在少数人中,裟罗中称为术师,蛮族中尊为祭司。
这几只雪鹫鸟,肯定就是达玉部祭司六木这派遣传讯。
符渊腾点点头。
风雪少主和六木这祭司倾向于他,----至少他这样认为。既然是六木这祭司之令,他自然遵从。
他对吴末一甩头,吴末心领神会,号令下去,赤阳帮众慢慢收刀退回。
半个时辰后,雷野和符渊腾登顶摩云崖。
摩云崖是整个雁苏山最高峰,峰顶却是百余丈见方的一处平地。
正中一棵枯树,高大巍峨。
摩云崖顶无土无水,此树扭曲多姿,数百年皆如此貌,却终不死。觅其周遭,均不见根生何处,所以山民称为无根树。
所以北海一郡百姓,多视为神树,夏秋之季,不辞辛苦登顶焚香祈福者众,熙朝诗人有诗赞曰:遥知玉女窗前树,不是仙人不得攀。
蛮族少主一行的大帐,就依着无根树而扎。
帐前,立着一位身材剽悍的大汉背弓按刀,正在等待着他们。
鲜克宝林!
蛮族第一武士。
雷野和符渊腾以前都是啊闻其名,不见其人,至到三道弯神射扬威,两人才将他记在心里。
鲜克宝林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位雁落城中数一数二的武士帮会帮主,掀起帐篷门帘,延请入内。
雷野和符渊腾也不说话,同样面无表情地带着都彝叹和吴末走进帐篷,不由吃了一惊。
摩云崖顶风大凄寒,可是帐篷里却是温暖寂静,无根树立在帐篷正中,树旁烧着火炉,火炉旁摆着一张数寸高的棋盘,两人正端坐棋盘前,凝神对奕。
一位是十岁的风雪少主。
一位,竟然是宁国公柔井兵。
旁边站立两人,默然观战。
一人白面无须,尚公公。一人衣着奇特,垂目沉吟,应该就是达玉部的祭司六木这。
羲伏远远地坐在角落,闭目静立。
帐篷中围着棋盘摆着几张桌几,崇天武和张怀镜席地而坐,各据一桌。张怀镜端坐沉思,崇天武一手执酒,正看着他们笑。
雷野四人僵立帐篷口,除了吴末,三人脸上都露出震惊。
吴末及时在符渊腾身边轻轻说:
“胡缬鸟。”
胡缬鸟是既极君世代豢养的灵禽,传说此物以金玉为食,一只日费金铢数万,平时只是灰蒙蒙一团雾气,只有对镜而照,才能现出七彩羽翼。
饲养得熟了,置于随身竹箧之中,既可用胡缬鸟运送剑士,潜入敌营暗杀、刺探,危急时又可借之飞行,只是胡缬鸟身体不大,只能负重一人,加上饲养困难,当不得大用。
符渊腾扫一眼崇天武,当即恍然。
崇天武是既极大君的私生子,此次前来北海雁落,自然冒险,自然随身携带这种危急时刻可堪大用的奇鸟,这时候,自然也是可以用来运送尚公公柔井兵他们直上摩云崖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