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白衣似雪,却纤尘不染,黑胖的团脸上,一双*飞扬的眉和清澈如水的眸子,带着奇特的笑意施施然地对着帐中众人抱拳致意。
“可是九幽门时九幽?”
六木这最先反应过来,涩声问。
“不敢。”时九幽眼波流转,湛若深潭。
众人心中皆是微微激**。
九幽门号称洛洲奇门九派中第一奇门,门主庄之幽据说昔年深入洄湮森林,受裟罗族长老流风馀赏识,习得裟罗秘术,后来自创九幽门,公认的奇门第一人。这年轻人不仅身出九幽门,而且以九幽为名,足见不凡。
所以他能够,不被鲜克宝林感应而自行到此。
“不知时公子到此,有何指教?”六木这问。
“应一朋友相邀。”时九幽说。
“原来公子是替墨门助拳来了。”六木这轻叹,“想不到九幽门高高在上的白衣,也要来沾这江湖的污水。”
“祭司言重。”时九幽不卑不亢,“突巴教与我九幽颇有渊源,祭司来得,时某来得。再说江湖庙堂,不过都是人事,无论草原九州,这块土地上的人,皆有因缘,无谓污水。”
停一停,又说:“我也不是替墨门助拳,只是来看看我一位朋友。”
六木这略一思恃,问:“墨七星?”
时九幽一扫眼委顿在地的墨七星,苦笑:“真不省心啊!每一次都这么拼,可一个人,到底只有一条命。”
“时公子在,就有两条命了。”墨钜涩声说。
时九幽目光转回坐在地上的墨钜,摇头:“墨先生好算计,明知是死局,却将七星送来,而且将他瞒在鼓中,就是欺负我必须来,必须救他吗?”
“正是。所以我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墨钜冷冷道,“我也不在乎我自己的死活。”
“重目地而不择手段,这可能是我唯一不喜欢墨门的地方。”时九幽再次苦笑:“以墨先生的身份,我是不敢指责你,何况有时我也想不清楚,到底是一个人的生命重要,还是所谓的天下重要,各位皆是一方大才,可否教我?”
寂静无声。
便是尚公公柔井兵,此时对于这位九幽奇才,都不知如何开口,而且尤其这种话题。
“一个人就是天下,天下就是每一个人,时公子何必做妇人之态,就问你:救,还是不救?”
墨钜强提一口气,厉声喝问。
“自然要救的。”时九幽表情还是淡淡的,“我既然来了,就是为了救我朋友。你也算到了,我必须救。”
“不可!”六木这突然大喝一声,脸上第一次有了惊恐的表情。
所有人一齐看着他。
“救他吧,我喜欢他。”风雪说。
“不是喜欢……”六木这转头对风雪回了一句,再看着时九幽:“你既然知道墨先生苦心孤诣设了这个局,先让自己弟子踩进来,再逼你入局,便是想让你施展九幽之术,便是想阴谋成功,便是想起出天刑枪!”
天刑枪!
众人不太明白这位突巴教祭司的话,却又隐隐觉得其中有着某种诡异的联系。
“天刑枪?”时九幽淡淡一笑,“那就更要救了。”
他说了这句话,突然伸手指天一划,整个帐篷中突然明亮起来,又似乎黯淡了一些。
每个人的身子突然定住,不再听从思想的指挥,六木这抬起头,似乎想制止,却终于无力地垂下,满脸惶恐和凄凉。
时九幽伸出双手,托住他眼前一片空间,然后缓缓往旁移动。
那片空间似乎突然之间变成一块凝固的水,一段静止的光,被他往前移动。
然后,他重复这个动作。
整个空间慢慢变得苍白而模糊,象桑落升起的夜晚,遥远的地方似乎有嘶哑的声音在深沉地歌唱,天地变得扭曲而婆娑,寒冷而空虚。
然后天地间变得黑暗。
整个空间无光无动,每个人都觉得身前一空,似乎坠入虚空,一直向着无边的黑暗深处沉降。
他们想挣扎,想呼喊,却张不开嘴,动弹不得。
似乎,连身体都感觉不到!
只有一丝隐约的意识。
如梦,如雾。
如幻,如化。
沉降……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声轻轻地声音打碎了整个朦胧的世界:
象一滴水滴下。
跟着更多的水滴滴下。
汇成小小的,若断若续的水流。
另外有一声音,象轻柔的音乐。
渐渐清晰起来,象水滴落在叶子上,落在水潭里,落在土地上,落在屋桅上。
再从叶子上滚落到水潭,水潭里涟漪波动。
地上的水流淌,屋檐下叮咚。
声音美妙,动听,如仙乐。
每个人渐渐有了感觉。
仿佛置身于一个崭新的世界,感觉到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大地为图,水清如镜。
云青青欲雨,水澹澹生烟。
奇花布锦,瑶草喷香,凤凰于飞,仙鹤唳天,金狮隐见,玉象行藏。
天花乱坠,音乐氤氲。
每个人都沉醉其中,感觉自己脱胎换骨,一时化身为鸟,轻盈地飞翔,穿越天和云的界限,一时又变化成鱼,游弋于水,天地间自由滑行。
每个人身体舒适,心里充满莫名的喜乐,忍不住开口咏叹,随着悠悠的音乐歌唱。
快活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