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她一丝不苟地记录他的饮食起居,又见过两次他召唤妖怪,他似乎格外中意一个穿红色衣服,名唤蔷薇的少女。
她长得明艳美丽,确实是男人们喜欢的类型。
“哎,看来老头子没戏了,真是可怜。”这天梅香站在香料铺前,连连摇头。阿贵去客舍做帮佣,香料店的老板只能自己卖香料。
肥胖的商人一边为她称雪梅香,一边满含怨气地瞪着她。
“谁没戏了啊?”她身后又响起了蔓延着死气的咳嗽声,一回头,果然见容色苍白的老头子正含笑站在细雪中。
他仍然穿着那件灰白色的棉袍,因为面色不好,整个人显得清澈透明,仿佛就要化入乱花飞雪一般。而这次跟在他身后的是个高大的壮汉,他撑着一把紫竹伞,小心翼翼地罩住老头子的头顶,宛如猛虎在呵护着柔弱的猫。
“你这个奸商。”梅香一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诉说着那美貌少年的怪异之处,和自己处境的艰险。
老头子笑而不语,只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枚金叶子,就令她闭上了嘴,乖乖地交出了这几天记录的小本子。
老头子只翻看了几页,脸色就变得比霜雪还白。
“以后不要监视他了,尽量少在他面前出现。”他皱着眉吩咐梅香,“最近他出门回来后,是不是靴子都是湿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梅香诧异地问,因为每天她都要帮他烤靴子,做工精致的鹿皮长靴湿到靴筒,一看就是踏进过深雪。
“看来他也进山了,他要找的厉害妖怪,就是蜃吗?”老头子却不理梅香,自言自语地嘟囔着。接着他把小本子还给了少女,并按照说好的价钱给了她几枚东珠,“你的任务结束了,监视过他的事,千万不要被发现。”
“他到底是什么人?”梅香压低声音,胆战心惊地问,“会是妖怪吗?”
“你猜?”老头子却笑眯眯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似乎只是一转眼,身影就化入漫天飞雪中消失不见,连带着那小山般魁梧的仆人。
当晚奇怪的客人回到客舍时,已是掌灯时分。落雪在灯影中飞舞,宛如飞蛾扑火般透着凄凉的美。
阿贵帮殷勤地迎上去,为美少年撑起竹伞,将他带进了烘得暖暖的房间。但几天来神秘而孤僻的客人却一反常态,热情地邀他们喝酒。
阿贵和梅香连连推拒,但当他捧出上好的**酒和烧肉时,他们就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酒过三巡,少年上挑的钩子眼也在灯下变得柔和了许多,两个少年男女的心防慢慢卸下,竟然跟他攀谈起来。
他说自己叫冢狐,来小镇是投奔亲戚的,可是亲戚却搬家了,他只能继续寻找他们的消息。
“十年之前,这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听说本地人都认为那是乾达婆显灵。”他兜了半天圈子,终于绕到了正题上。
“这件事我最熟了,因为那晚见到乾达婆的就是我。”梅香喝了几杯酒,脸色酡红地回答,又把多年前那个夜晚的经历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喔?这么说,镇上的人说的乾达婆的女人,就是你?”冢狐不动声色地问,昏黄的灯光下,他美丽的眉眼中现出欣喜的神色。
“是啊,而且我还知道,你在这里根本没有亲戚,你来是为了找妖怪……”梅香喝多了,笑嘻嘻地说。
“梅香!”
阿贵连忙要阻止她,但已经来不及,只见冢狐眼中精光暴起,随即一阵阴冷的风直朝他们后心袭来。
阿贵吓得抱住梅香滚在地上,一柄锐利的黑刺,掠过他们的后心,钉在墙上。
一袭红衣的蔷薇站在灯影下,纤纤素手中抓着十几支黑刺,衬得她肌肤更白,唇色娇艳如花。阿贵这才明白,这个漂亮的少女为什么叫蔷薇。
因为蔷薇的花瓣下,总是藏着伤人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