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宫殿中,身穿靛色长袍的书生在唱着新听来的小调,他喜欢在繁华的闹市中玩耍听曲,如今回到岛上半月,已经闷得浑身难过。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他一边唱一边舞动着衣袖,但每动一下,袖底都会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可见两条粗壮的铁索,牢牢地桎梏住他的手脚,而锁链的另一端,则钉在墙壁之上。
这是一个地牢,牢中只有一张床和一面巨大得足以映出整个人的铜镜。
“真是无聊啊,可能就是每天都对着自己说话,所以才变出那么多的自己。”枭笑眼弯弯,坐在镜前,望着镜中自己的身影,虽然在笑,笑容中却有藏不住的寂寞。
他半生都是在牢中长大,而牢中的一扇小窗,就是他跟外界的唯一沟通。
如今这窗中飘来浅淡的月光,像是个在午夜游**的游魂,偷偷地溜进来,照亮了他遍布喜气的脸。
可那新月般的双眼中,却连一丝笑意也无,只有刀锋似的寒冷,和如暗夜般难以捉摸的深沉。
与阴森的牢房截然相反的,是明丽宽敞的宫殿,冢狐像是帝王般坐在金色的高椅上,享受着众人的侍奉。
一袭红衣的蔷薇为他倒上美酒,身穿白衣的少女们翩翩起舞,而少年们则端坐在地,弹奏着乐器。
悠扬的乐曲在穹顶下回**,灵雨却只能蜷缩在阴冷的地牢中,死死地捂住耳朵。
那晚之后,冢狐没事就找她说话,她却专门找他讨厌的话说,于是日子也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她樱色的纱衣沾满了淤泥,脸色也饿得蜡黄,唯有从那秀丽的眉眼中,隐约看得出她曾是个妩媚的姑娘。
冢狐如一个顽劣的孩子,看了一会歌舞就觉得无趣,便挥退了众人。他踱着步子,像是只逗弄老鼠的猫一般走到了地牢前,饶有意味地看着窘迫的小女巫。
“你这个大笨蛋。”灵雨从铁栅中瞪着他,冢狐的脸在灯光下宛如美玉,却让她厌恶至极。
“笨的是你吧?是不是还在苦苦等待他的到来?你觉得他那样谨慎的人,会为了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来不来我不知道,我只知你蠢到了极点。”灵雨白了他一眼,连眼角的小痣中都透着鄙视。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冢狐眯了眯眼睛,阴森森地说。
“你想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座所谓的仙岛?”灵雨冷笑一声,却闭上嘴,卖起了关子。
“当然是有人为我找好了报仇的地方。”美少年也觉得隐隐不对,因为他得知蓬莱岛,是让他复活的家伙透露的。
这里妖怪遍地,是战胜老头子的最好场所,而在他来之前顺手抓走了灵雨,多年的经验让他明白,想要捕获大的猎物,没有“饵”是不行的。
如今他住在岛上月余,除了曼妙如仙子的妖怪们,根本没看到一个活人。
“哼,决斗在哪里不是一样?何必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妖孽丛生,会不会藏着一只最可怕的怪物?”灵雨冷哼着白了他一眼,“你被人算计了,居然还不自知,早晚都会变成妖怪肚子里的肉。”
冢狐背后泛出一层冷汗,他望着宫殿外的亭台花木,山峦起伏,心不由跟着一紧。在黑暗的夜色中,白日里优美宜人的仙山幻景,像极了一匹匹巨大的蛰伏的兽,似乎随时都能跳起来将他吞噬。
“只有弱小的人才在背后捣鬼,即便有龌龊勾当我也不怕。”他骄傲地扬了扬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真是笨到家了……”灵雨痛苦地扶额。
“对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冢狐眯着钩子眼,饶有意味地望着地牢中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