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用这招对付我,未免太嫩了点!”他一把将坚韧的网撕得粉碎,但笑容却凝结在脸上。
因为网里还有一个人,他一袭黑衣,俊脸上满布寒霜,却正是眠狼。他如猎隼般疾冲而下,手中持着那把致命的黑剑。
狂在半空中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不过瞬息之间,就被眠狼的长剑贯穿。而当他从半空中跌落的一瞬,他看到了伏在梁上的阿朱。
她坐在高处,一扭身就消失不见,只朝他抛了个妩媚的飞眼。
“你这个混蛋,居然使诈。”狂捂着伤口爬起来,他的面目飞快变化,又变成了那个笑眼弯弯,书生模样的枭。
只是此时他浑身浴血,再也笑不起来了。
“所以我说你们心思单纯,虽然你的力量很大,但却太容易受骗。”老头子咳嗽了两声,微笑着回答。
“不到最后,还不知谁会受骗。”枭捂着肩上的伤口,突然挤出一个阴森的微笑,“等‘忆’出现,一切就都结束了。”
“那就快点叫他出来吧,我真是等不及要离开这座破岛了!”老头子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是不是安逸的日子过多了,最强大的人格再也唤不醒了?”
“你给我等着,不要走!”枭突然纵身一跃,轻易地跑出了宫殿,像是一只在夜晚翱翔的蝙蝠。
可他虽然身姿轻盈,妖力强大,说出的话却像是小孩子般幼稚。
老头子打了个响指,阿朱翩然出现,她指间缠着一根银丝,丝线绵延到夜色中。
“真是有点笨,被我跟踪了也不知道。”阿朱忍不住摇头,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但这雪肤花貌的女子仍然聪明伶俐。
“跟上去,看他去干什么!”老头子轻声吩咐着,就要跑出宫殿。
“等等!”但身后却响起了一声呼唤,令他停下脚步。
只见一袭紫衣的少年从长明灯后绕出来,他的脸像是雪一般白,长发披散,眼睛如同躲在黑暗中的星星,藏在乱发中。
老头子一看到这双眼睛,就知道冢狐重新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
“穷寇莫追,你不怕那是一个陷阱?”冢狐眯着勾子眼,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躲又能躲到几时?劫数这东西,即便你窝在家中,它也会找上门来。”
“咦?你这口气不像是在说这仙岛和妖怪,倒像是在替那个小姑娘心痛。”冢狐并不傻,立刻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你不要恨我,因为我知道她死不了,她那么聪明,怎么会轻易就死呢?不过她现在怎样倒不好说。”
老头子白了他一眼,不爱搭理他。
“这岛上有太多奇怪的事情,我不想再待下去。”冢狐微微一笑,像是多年前那个阴险强大的少年,“但是长歌,看在相识一场,我想送你最后一个礼物。”
“你的礼物,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灰衣少年冷冷地回答,不过冢狐愿意退出,自己少一个敌人也好。
“我来这岛上几日,除了收获了一批妖怪,还发现了这个玩意儿。”冢狐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沙漏。
沙漏是整块水晶雕制而成,极尽奢侈,而里面的砂也染成了金色,被冢狐托在手中,细细地流下来,像极了不断流逝的黄金岁月。
但灰衣少年看到它,瞳孔猛地缩紧了。
“这是整座岛的心脏……”冢狐笑吟吟地说,“徐福当初倾尽全力,才做出来的法器。”
他说罢将手一松,沙漏跌落在地。
老头子冲过去要去接住它,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沙漏发出一声脆响,顷刻间便摔得粉碎。
而与此同时,宫殿中华美的汉白玉圆柱裂了一丝缝隙,琉璃翠瓦缓缓滑落,花园中几名美貌的白衣童男童女,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为一摊枯骨。
这个人造的蓬莱仙境,正在迅速崩塌。
月影消失,天空中飘起凄凉冷雨。冢狐满意地笑了,朝他挥手作别,“看,这次的礼物不错吧?海水很快就会倒灌进来,希望你能有命离开。”
“你非要做到这样?”
“当然,只有把你逼入绝境我才开心。”冢狐朝他鞠了一躬,温文尔雅的样子,说罢转身要走。
“你真是个孩子,只有孩子才靠作弄人让人记住。”但即便他做了这样的坏事,老头子仍不恼怒,水银般的双眼中,只有怜悯。
“还是等你活着出来,再教训我吧。”冢狐愤怒地高叫,唤出了飞车,转瞬便绝尘而去。
但在落雨纷飞中,老头子看到他翻飞的紫衣下,露出了一块剔透的琥珀,里面包着一片红叶,像极了一颗心。
他微微一笑,快步跟阿朱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