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前,都城内廷城墙。
正是月光隐匿在浓云背后之时,值守内廷的滕国武士开始例行轮替。被换下的士卒神色轻松,打着哈欠慢悠悠朝营房走去。在闯过内廷外院时 ,走在队列最后的士卒忽地感到身后有一道疾风掠过,带着隐约的血腥之气。士卒骤然警惕起来,一手下意识按在了刀柄上。
这是他最后的动作。在他回头的刹那,迎接他的是一道自上而下闪过的寒光,和一捧飞溅而出的鲜血。
凄厉的哀嚎声响彻天际,惊醒了一整片寂静的夜色。巡夜的内廷武士闻声匆忙赶来,赶到声音发源地时猛然愣住了。只见眼前的空地上满是粘稠的鲜血,出血量之大叫人怀疑是不是什么人的脑袋整个被切了下来。但遍地只有鲜血横流,却不见一具尸首,连方才发出惨叫的声音都不知去向。领头的军官深感大事不妙,一面差人去唤醒距离最近的大队人马,一面将部下四散开来,寻找入侵者的踪迹。
“胆敢夜闯王宫,这帮小贼是失心疯了么?”军官暗骂了一声,抽出了长刀。
四下薄雾四起,远处的宫殿群掩映在雾色中。军官隐隐预感此处很可能是入侵者的藏身之处,便朝四周招了招手,打起灯笼朝大殿走去。
此时在众人身后,黑夜中的杀戮者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收割。他们无声地自黑夜中浮现,或是紧贴在高墙之上,或是蛰伏在草木之间。此刻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隐蔽之所,慢慢靠近了走在最后的士卒,接着一手紧捂住落单士兵的嘴,一手持锋利的匕首, 毫不犹豫地撕开了士兵的咽喉。汩汩鲜血喷涌而出,溅洒在石砖地面上,渗入了每一处砖缝。杀戮者的配合极为默契,一人负责割喉,完成之后立即托住尸体不让他倒下,无声无息地将尸体拖入黑暗之中。
走在最前列的军官对身后发生的事浑人不觉,不知道身后的部下正在迅速减少。待到他提着灯笼来到漆黑的大殿门前时,整片空地上只剩他一个人了。
大殿门前叠着一团巨大的黑影,远远看去叫人莫名心底发颤。军官咽了咽唾沫,手中的灯笼照向黑影,忽地愣住了。
那哪里是什么黑影,分明是堆积如山的尸体!人数足有二十人,皆是咽喉处一击毙命。殒命者无不惊恐地瞪着眼睛,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是想发声求救,却因喉咙被割断而无法发声。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入侵者的力量显然非同小可,不然就是武器极为锋利,因为有好几名守卫整个脑袋几乎都被割了下来……
军官浑身一颤,大脑一片空白。楞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周遭有什么不对,回过身来,闪烁的灯火照亮了周边的黑暗。只见成群身披赤红色甲胄的男人默默站在军官身边,沉重的面甲盖着脸颊,露出灰色的瞳孔,冷冷地看着军官。他们手中的长刀无不流淌着淋漓的鲜血,在地面上汇聚成蜿蜒的小河。
“贼,贼寇入侵,贼寇入侵……”军官颤颤巍巍地说。他本想大声呼喊,但忽然发觉浑身冰凉,无论如何也使不上一丝力气,险些连手中的长刀都无法握住。
一名红甲武士低笑两声,伸手拍了拍军官的肩膀。
“大点声,援兵听不见。”他低声说道,语气中甚至含着一丝笑意。
军官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他打了一辈子仗,从没有哪个时刻像现在一样绝望,面对敌人连刀也提不起来。
红甲武士们此起彼伏地大笑起来,极有默契地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路。
“跑吧,小绵羊。”领头之人在背后狠狠推了军官一把,“使劲跑吧!把羊群都聚到一起,草原上的狼群要开始围猎了!”
公尚过、要骊、狐叔介三人站在高处,震惊地望着远处的泗水河。黑漆漆的河面此刻被万千支燃烧的火把照亮,如同一只蜿蜒的巨龙,密集的火把像是要将整片江面也随之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