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公输班深吸一口气,对准峭壁之上一块凸起的岩石,弹射出了手中的机关。
飞天爪飞射而出,牢牢钉死在岩壁之上。公输班抓紧了麻绳,沿着岩壁缓缓向上攀岩。此时晚霞正渐渐消失,天地笼罩在一片昏沉的黑暗之中,这反而为公输班提供了掩护。在呼啸的冷风中,公输班竭力控制身形,以确保不会被吹跑。头顶悬挂的冰柱被风一吹,微微晃动两下,忽然朝他砸落下来。公输班眼疾手快,连忙在峭壁之上左右横移,避开了不断砸落的冰锥。
一路有惊无险地攀上了峭壁顶端,跃入眼帘的是一片平坦的平地,其下是一条蜿蜒的小道,一直通往鬼谷深处。这正应证了公输班心中的猜测:正门的小道不过是个障眼法,真正有着强烈的野心要进入鬼谷的野心家,不会有人会有这个耐心与谷口的无名唠叨什么“内心真实所求”,他们自会用各种各样的途径进入鬼谷。
说到底,鬼谷门人需要的也是真正杀伐果断的坚毅之人,乱世之中谁会关心你有什么悲惨的过往,又有谁会关心你是否真正为了复仇而来?
只要你有改造天下的决心和勇气,并且愿意为了那个目标不择手段,那么来吧,大胆踏入这片天地,去获取你想要的力量!
公输班大步朝前,疾速奔行。夜色之中的峡谷一片寂静,但周遭的迷雾也随着公输班不断进入峡谷深处而缓缓散开。一路上有无数隐藏在暗处的杀人机关,看起来是专门为擅闯者而准备的。不过公输班自己就是操弄机关的老手,自然不会轻易被陷阱所偷袭,他手中的疾射弩正是为此而准备。在判断埋设有机关的地段,他率先以疾射弩发射弩箭做试探,提前将机关触发,再三确认前路安全之后才肯继续出发。公输班认为有一点自己与儒子离十分相似,那就是极度惜命,因为自己这一条,命背负的东西太多,不肯轻易割舍,更不肯轻易让自己的生命交待在某个偏僻无人的荒山之中。
在一路清扫过沿途的机关之后,公输班终于顺利来到鬼谷深处。出乎公输班意料的是,这里竟然整齐排列着冒着炊烟的小屋,出奇地充斥着烟火气。若不是知道自己深处云梦山深处,公输班还要以为自己是在山脚某个普通的小镇里。
公输班四下观察了一周,猜测鬼谷子可能在的方向——想必就是最高处那间最幽静的屋子,那儿地势最高,视野最佳,可以将整个峡谷尽收眼底。公输班相信假如自己是鬼谷子,手下的弟子在天下诸国间往来奔走,稍稍一勾手指变能挑动两国之间的战与和,掌握着绝对的权力,那么自己的居所必然也需要是一个掌握着权与力的至高之所。
心下料定之后,公输班将最后一枚弩箭装填完毕,小心翼翼地朝高处的小屋贴过去。这最后一枚弩箭并非是要用来对付鬼谷子或是纵横家子弟,而是倘若他们真的要因为公输班破坏规矩而将他投入谷口的地下暗河,那么公输班会毫不犹豫地用弩箭自尽。他宁可在纵横家面前体面地死去,也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黑暗的河水吞没。
而随着山顶的小屋在眼前越来越近,公输班的心跳也不由加快,手心微微出了汗。这令他想起昔日刺杀三桓的那个夜晚,不过这显然不是一个会使人放松的联想。公输班狠狠晃了晃脑袋,逼迫自己击中精神,加快了脚步朝小屋潜行而去。
越来越近了,小屋内温暖的烛火隐隐贴在公输班脸上,公输班甚至可以听见小屋内隐约的交谈声。不过令公输班疑惑的是,屋子里的交谈声听上去并不苍老,反而显得有些年轻,甚至听起来莫名有些熟悉……
“成败在此一举!”公输班深吸一口气,提起疾射弩,猛然朝前冲了几步,一头撞开了小屋大门。
“鬼谷子先生,在下……”公输班激动地大喊,可没等他把话说完,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机括声。
“这屋子里有机关!”公输班立即反应过来。可一切还是太迟了,眼前一道黑影朝公输班飞略过来,瞬息之间捆牢了公输班的双腿,接着将他倒吊在了屋顶。公输班手中的疾射弩一个手滑也摔落在地。天旋地转之间,公输班这才看清,这间木屋分明之是一个空壳,屋子里空空****,只有一方烛火在风中摇曳着。
公输班这才意识到,整间小屋本身就是一个机关,进入峡谷后的最后一道机关。前面那些轻而易举变能识破并破坏的机关想来不过是障眼法罢了,目的正是为了让公输班放松警惕,好让他毫无分别地一头撞进这个为他精心准备的陷阱当中。
但这并不是最令公输班绝望的。因为在剧烈的摇晃中,两道人影渐渐浮现在公输班眼前,其中一个正是把守谷口的纵横子弟无名,而当无名身后的那个人出现在公输班眼前时,公输班感到自己的心跳似乎也漏了半拍。
竟然是朝夕相处了半月之久的儒子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