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试着找到小菊。
当然,小菊迟早会在花园里出现。时间倒转,她被送回到了从前。不过冲上沙滩的海浪,迟早会随着海流原路返回大海的。
可是我急于见到小菊。一有空我就在街上溜达,只要是很小的女孩我就坚决不放过。我要追上去,问:“你叫小菊吗?”
人家回答:“我叫豆豆,奶奶给取的名字。”
没有任何结果,只是得到一大堆小孩子的名字,琪琪啦小鹿啦,还有砂砂小铃铛……有个最奇怪的,叫坏坏。还有个不知几岁的小女孩,她跟在妈妈身后晨练,趁她妈妈压腿时,我开始了我的调查。
“你叫小菊吗?”
“不对不对。我叫李狼星。”
这名字也够奇怪,“是李狼星?”
“不对不对,我叫李狼星。你老是说错我的名字。”
几个来回,我才弄明白,她的名字叫李兰新,她太小了,发音不清楚。只怪她舌头还小,不是我的耳朵有毛病。可是她坚持说我的耳朵坏了。我大失所望地走开时,听见李兰新对妈妈说:“那个得得(哥哥)耳朵坏了,该去医院打针了。”
我听见她妈妈说:“哥哥有残疾,好可怜是吗?”
李兰新答应着:“我好想帮帮他哟……”
我已经走在上学的路上。蒙受了一点打击,只觉得双腿有点软,只好从滑板上下来一步一步走着,像腾云驾雾一样,走着走着竟莫名其妙乐了起来。恰好身边快速走过两个低年级女生,其中一个瘦小的回头盯了我一眼,对同伴说:“神经病。”然后狠狠拉了同伴一把,像躲脏东西一样跑开了。本来,我再没信心进行“调查”了。但是我走到校门口时还是站住了,我不忍心放弃正在眼前的一个机会,说不定,这是个重要线索。
情况是这样的。
一个年轻的胖阿姨正沿着围栏外面的甬路散步,却要一个老太太携着。我也不小了,生活常识掌握不少了,当然明白,一个年轻女人如果肚子“肥胖”是什么意思。我有个预感,小菊此时就在胖阿姨肚子里睡大觉,或者把耳朵紧紧贴在肚皮上听外面的声音。那么我要核实一下预感是否准确。
我闪到路旁,盯着胖阿姨的肚子。
老太太瞥了我一眼说:“觉着新鲜呢,你小时也在这里住过。
我的脸涨大了一号,“我……我不知道……”
胖阿姨这时美滋滋地腆起了肚子。
我狠了狠心,不能这样放走他们,放走他们我会后悔的。
我问胖阿姨:“您肚子里的小孩是男孩还是女孩?”
老太太回答说:“是个公主。”
胖阿姨也点了点头。
天啊,我的预感实现了一半!
“那,那她的小名叫什么?是不是叫小菊?”
老太太瞧了瞧我,又看了看胖阿姨,“咱孩子现在有乳名吗?”
胖阿姨摇了摇头,说:“妈,我看叫小菊挺好听的。”
老太太说:“那也得回去问他爸爸同意不。我看这名字太一般。我不喜欢用花啊草的取名字。”
两人这样说着走开了。胖阿姨后来还回头朝我做了个鬼脸儿,大概是表示遗憾的意思。
她们会怎么看我呢?反正,她们遇见的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男孩。说不定过一会儿她们就忘了“小菊”这个名字。而她肚子里睡着的女孩绝对不是小菊。除非她爸爸同意她叫小菊了,那么她是不是将来要在花园里学做园丁的小菊呢……我的头无缘无故地疼了起来。同时我的热情也被消耗得一干二净了。
想找到小菊还得去花园啊。
她没来呢
这次我是完全踏着滑板来到花园的。对脚下这架四轮小车我是越来越游刃有余了。将来踏着它去探险也是有可能的。我不想用它去追什么太阳了,也许是遨游整个欧亚大陆,顺便背回一些当地的小玩意,再拍些照片。
我滑进园子时,老园丁蹲在一丛蓝菊旁,专心致志地工作。我停住滑板,站在他身后,他竟然一点也没察觉。
“小菊还没来吗?”
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抱太大希望。我猜离小菊到来的时间还远着呢,到底还要多久我不知道。估计换了夸父也算不出具体时间。
他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
“你说的那个小女孩?我孙女?她还没来呢。”他笑了,“这些年就来过你一个人。这园子偏僻,好像没几个人知道这地方。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园子的,小伙子?”
我挺喜欢他叫我小伙子的。从他叫我小伙子的那时起,我就对这位沉默寡言的老人产生了好感。他沉默寡言却不失风趣儿,这不比那种唠唠叨叨的老人可爱多了吗。
我怎么找到他的园子的?
我只能如实回答他,好几天以前(对现在的他来说其实是在许多天以后),我练习滑板,偶然走上了园外的煤屑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没讲就被他的话打断了:
“你来这里练习滑板,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我的耳朵不中用了吗?”他扭头问我,同时用手拍了拍耳朵。那表情就像失职了一样。
“那时候你躺在**,睡着,整天睡着。”我可没说他像一根没有水分的枯木,够客气够善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