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湛的惊愕在听了这一句话后立马转成了暴怒。他条件反射地怒吼起来:“夯货!有一天不和我捣乱你要死啊!”
吼完之后他才发觉不对味,一时间不知是喜是怒还是惭愧,眼看着安学武的身影在门口出现。那一瞬间他感到一股阴冷的杀气,仿佛比天罗的丝更锐利,又仿佛压根没有任何锋芒,无迹无形。即便是面对辰月教主的时候,他也未曾感受到这样令他浑身不安的压迫感。
不过这感觉稍纵即逝,杀气迅速收敛起来,安学武魁梧的身躯雄赳赳气昂昂地迈了进来,一张脸上正气依然,俨然还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捕头。
“我在你身边一共布下了三十一根丝,保证你从任何角度都出不去,”安学武说,“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规矩点。”
云湛苦笑:“安捕头,我听说做杀手是违法的,是不是?”
安学武摇头:“我没听说过。谁要是相信这种说法,那他一定是个夯货。”
两名夯货你瞧着我我瞧着我,眼里都禁不住迸出火花来。安学武突然拍拍头:“我见了你就来气,连正事儿都差点忘了。”说完走向辰月教主的尸体,从教主的长袍里取出了两张发黄的纸片,想来就是地图了。他将地图展开看了看,把其中一张放入怀中,再仔细研究剩下那张,最后走向了方才云湛发现封印的地方。
辰月教主已死,他的生命之力与所下封印之间的联系业已解除,只需要一个粗通秘术的人就能解开。然而安学武的秘术看来并不精通,虽然能将天罗丝送进来,却无法解除这个封印,捣鼓了一会儿,把头转向萝漪:“你来解开它。”
萝漪哼了一声:“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安学武抬起手作恐吓状:“那我就杀了他!”
萝漪双手一摊:“你随意。这次该享受一下男士优先的待遇了。”
云湛叹息:“报应来得好快。” 安学武却愣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换出一副笑脸:“其实我要杀你们俩随时都可以动手,现在不杀,是因为你们对我还有用处。你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也许能找到个机会偷袭我,就此掌握主动。你说呢?”
“他说得对,”云湛插嘴说,“显然钥匙就藏在地道里,但是辰月教主找那么久都找不到的东西,他也没把握找到,还得靠我天才的头脑。至少大家机会均等。”
这条暗道出人意料的长,曲里拐弯地延伸了许久,萝漪告诉云湛,这个通道已经修建了许久了。但是这里面很干净,没什么积灰,说明始终有人在使用。
转过最后一个弯后,三人眼前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水光。这里看来就是地道的尽头了,是一间巨大的石室,石室的顶部不知是用什么透明的材料做成的,竟然是透明的,其上便是云府中的池塘。
而石室的内部更加古怪,地面上划出了一道圆圈,圆圈上方悬浮散布着一些色泽晶莹的石块,静止在半空中。偶尔有石块上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过一会儿又黯淡下去。仔细一看,这些石块并非完全的静止,而是可以随着外力移动。云湛尝试着吹一口气过去,发现它们果然随着气流轻微地移动了一下。
“别乱碰!”萝漪叫了一声,“当心损坏了机关!”
云湛吐吐舌头,只好用眼观察,发现石块的闪耀并无任何规律可言。他再看到圈外有一张木桌,上面散乱的堆放着一些纸张,于是准备走过去看看,随即他感到腰间的蛛丝轻轻地紧了一下,那是安学武在警告他不要乱动。他只能咬咬牙,看着安学武走上前去。
过了片刻,安学武冲他招招手,好似在召唤一只听话的猫儿。云湛无奈,咳嗽一声,做矜持状慢吞吞走上前,扯过纸片看起来。
“那是什么?”萝漪忍不住问。
“辰月教主推算的星图,”安学武说,“这些能发光的石头就是最后的机关,每一块石头都嵌入了不同属性的星流石碎片,其排列方式和星辰轨道暗合,当碎片与对应星辰位置相同时,在星辰力的激发之下就能发光。按照辰月教主的手稿,只需要在午夜亘时用秘术推动它们,将全部七块石头全部排对位置,令它们一齐发光,就能开启机关,找到钥匙。”
“那就奇怪了,”萝漪说,“这个老怪物的星算能力放到全九州只怕也能排到前三位,要说他算了这么多年都算不出来,实在不应该。”
云湛耸耸肩:“但他的确没有算出来。这份手稿上说了,他自认为自己的计算天衣无缝,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每一次都失败了。他甚至绑架了星学大师宁致远和算学大师算筹克罗替他运算……”
“算筹克罗?”萝漪有些吃惊,“原来他是这样失踪的……如果连他都算不出来,那世上能算对的恐怕没几个了。”
安学武突然一笑:“现在距离亘时还早,至少还有两个对时。我们不妨放松一下,先聊聊天吧,也许谁灵光一现想出点头绪呢?”
他把目光转向云湛:“先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吧?虽然你这人很令人讨厌,但不得不承认,论办案子,你比我强一点。”
云湛哼了一声:“你们天罗聊天一定要先把人捆上么?”
“如果和天驱聊天,会的,”安学武淡淡地说,“尤其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
“最初的时候,我曾想过这是你们天罗干的,但又推翻了这个念头,”云湛说,“因为要杀那一帮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哪儿用得着天罗丝。于是我倾向于认为,那是有人要栽赃嫁祸给你们天罗。”
“但后来我渐渐发现,这个推断只对了一半,因为此案有几个疑点说不清楚。如此麻利的杀人手法,显然凶手熟谙此道,为什么会留下那么两个活口?他仿佛就是要留着那个小偷让大家以为凶手通过地道逃遁了,然后留着那个厨师让你去满城搜捕夸父。当然现在我知道了,你装傻充愣的本事可是高明得很。”
安学武并无得意之色:“自以为自己最聪明,总是低估他人,这是你的弱点。”
云湛苦笑着继续说下去:“小偷的证词也非常有意思。据我所知,这类有点异能的小混混,总是对自己的本事格外自信,因为这些微末的伎俩能让他们找到些许的尊严。他既然赌咒发誓说自己没有听到凶手出门,也许别人不信,但我却相信。”
安学武点头:“其实我也那么想,只是没法解释那么个大活人怎么会无声无息的消失。”
“现在你看到了,把云天杰的房间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出任何东西,因为凶手那天晚上根本没有进东进南首第一间,而是进了西进北首,也就是我们这条密道的入口。而那个倒霉的小偷当时也并不在二夫人的房内,而是在西进的隔邻那一间。”
“这怎么可能?”萝漪很是纳闷,“那个小偷不是说自己都熟门熟路了么,怎么会找错?”
云湛向着辰月教主的手稿一指:“秘术!说起来,让人方向混乱的秘术很简单,但要恰好东西颠倒,还真得靠辰月教主的功力。这件事是早有预谋的,让丫环把小偷骗来,目的就是要通过他的证词混淆他人的视线,让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其实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
“的确,如果什么线索都没有,我们很有可能把云府上下搜个遍,说不定就一不小心撞到了这个密道,虽然如果不是刻意去寻找实际上很难找到,”安学武表示赞同,“这真是一个简单的把戏,可惜我始终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