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熙听着叮叮咚咚的一连串脆响,却是身上佩戴的金鱼、算袋、玉带、珠结扣被聂暻这一撕闹了个满地乱溅,顿时头大起来,知道今日不能善了。
秋风一过,他揉了揉皮肤上起的微栗,苦笑一声,眼巴巴看着皇帝:“皇兄这是……”
“自然是要临幸爱卿。”皇帝的眼中带着沉沉黑色,淡淡回答。却又反问一句:“吴王要抗旨吗?”
聂熙的头更痛了,忍不住又远远看了看那幅画,心想这见鬼的冷于川到底画了什么?为什么他死活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罕见地,雍容儒雅的吴王有了把一个人宰了丢进大河喂鱼的冲动。
可眼下的问题还是得先解决。凝视着皇帝黑黝黝的眼睛,聂熙想了想,微微垂下眼:“自然是……尊旨。”
他微微一笑,四平八稳、舒舒服服地躺下,柔声说:“圣上请。”
“嗯?”聂暻眉头一皱,不敢置信地看着聂熙。
聂熙眨眨眼,嘴角现出调侃的笑意,依然是**直挺挺躺着,眼神中除了温柔甜蜜之意,似乎并没有异常。
这个人向来死也不肯的,不会这么容易,这么听话罢……
聂暻心里疑惑一闪而过,冷哼一声,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今日不了结此事,怕是一生不肯心甘。
却见聂熙身体分明是摆出了任凭处置的无言邀请姿态,皇帝沉沉一笑:“好个乖巧人。” 就待俯身压上,想了想,又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只小小玉盒,用手指挑起一团无色药膏。
聂熙见了,心下一毛,知道此物多半是润泽后庭之用。看来,皇兄虽然从来不提,心中所想,却是由来已久。
聂暻见他神色不豫,忽然心头微微一软,吻了吻他的嘴唇,柔声说:“很快就不痛。”说着探手抚向聂熙身下,寻找他后庭。
聂熙忽然说:“皇兄。”
手臂微微抬起,揽住聂暻脖子,抬头寻到聂暻嘴唇,密密一阵亲吻。
聂暻有些气喘,眼色含春,微红着脸说:“想赖?”
聂熙眼神也有些朦胧了,摇摇头,轻喘道:“不,我若早知道你如此日思夜想,便不会一再推拒。”
“嗯?”聂暻疑惑地看着弟弟。
吴王脸上泛出温柔的笑容:“我因为身为臣子,不想有惑主之讥,所以床第间不甚通融。不过,看到这玉盒,我才明白,皇兄为我忍让多少。相形之下,我那些许名声,又有什么打紧。”
聂暻闻言,面色微变,似笑非笑道:“惑主之讥?”
他凝视着吴王,眼中怜惜之意一闪而过,缓缓摇头,情欲淡下。
皇帝轻轻捧着吴王的脸,眼神竟有些忧伤,说:“你心里明白,这话一说,我定不忍对你下手,可你还是说了。”
聂熙一惊,抱紧了兄长说:“哥哥,哥哥。”罕见地,他没有称呼皇兄,一声哥哥出口,自己也觉得情切,犹如回到幼年时候。
聂暻似笑非笑摇摇头:“二弟,你对我之心,真如我对你一般吗?”
聂熙原本就是想靠着巧言令色脱身,见兄长隐约伤心之态,顿时不忍起来,一阵头痛,心想:可是奇了,难道今日定要如他意思?
这位决战千里、杀人不眨眼的吴王,平生第一次坐立不安了。
他看着雍容谦和,其实自幼心气奇高,也就是聂暻登基,聂熙才肯身为人臣居于天子之下。可朝廷上称臣也就罢了, 要他床底之间也要伏首服低,聂熙却是万万不能。
只是,自己那些傲气,在兄长的伤心面前,还能够坚持吗?
他皱眉沉思,脸色变幻不定,一会儿晕红一会儿发白,分明心中波澜起伏。聂暻见了,忽然一笑:“罢了,二弟,不必为难。”
他轻叹一声,摇摇头:“你只需要记住,我聂暻,这一生一世,决不令你痛苦为难。即使……”
皇帝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下去。
聂熙一震,无以自辨,半响道:“皇兄厚意,臣弟如何不明。臣弟此生此心,皆属君之所有,日后皇兄自知。”
聂暻一笑不答,径自躺在一侧,似乎就此睡去。
聂熙沉默半响,小心翼翼伸出手,依然搂住他腰身。聂暻的身子微微一僵,聂熙坚持着,手指悄悄摩挲而下,聂暻便不说什么,由得他挨了过来,仍然是搂紧腰身,头勾着聂暻的脖子,脚缠着脚,两人极紧密地依偎着,那是他们最习惯的姿势。
聂暻心里有事,自然是睡不着的,可身后被**的聂熙硬硬地抵着,感觉十分突兀,知道他动了情欲。沉默良久,终于叹口气:“你这样,我可怎么睡?”
聂熙被聂暻闹了半夜,身体厮磨,耳鬓暗香,委实撩拨到了十分,只是今夜事情蹊跷,不便开口求欢,便默默忍着。他听得这句口气缓了些,喜道:“多谢皇兄。”轻巧地翻过他的身子,笑吟吟摸了过来。
聂暻心中原有些不快,只是闭目承受,到了后面,也不禁面红耳赤,身子发软,慢慢贴到了聂熙身上。他隐约有些恼怒自己的情不自禁,迷迷糊糊地,却见聂熙微微眯着眼睛,脸红气喘,原是一幅情动难当的模样。
聂暻看清楚聂熙动情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里的郁结消了些,居然笑了笑。聂熙大概还是迷恋他的吧。皇帝苦笑着想。
聂熙被他一笑,忽然脸一红,低声说:“笑什么。”装出恶狠狠的样子,加紧动作。聂暻闷哼一声,便顾不上笑了,心里冰寒的感觉奇异地渐渐褪去。
云散雨歇,吴王揽着皇帝,迷迷糊糊正要入梦,忽然听到聂暻说:“你猜冷于川怎么了?”
聂熙一愣,困得睁不开眼睛,含糊道:“被你杀了。”
聂暻没想到他答的如此爽快,活像满不在意似的,皱眉想了想,又问:“你不伤心?”
聂熙打了个呵欠:“画都在这里了,人肯定没了。唔,好困,睡吧,有甚么明天说。”
聂暻万万没料他是这个反应,愕然之下,睡意消退,心下微寒,半响道:“我没杀他。你喜欢的人,我便不杀。”
聂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听到一句“喜欢的人”,倒是浅浅一笑,说:“我喜欢你。”
“唔?”皇帝的手指微微一颤,碰了碰聂熙的脸,可吴王已经睡着了。
他的脸在月光下格外俊秀,聂暻凝视着这熟悉的面庞,一时间心事万千。出神良久,朦胧入梦。
聂熙听到兄长均匀细微的呼吸声,知道他睡着了,便睁开眼睛。
被聂暻问到冷于川之事,其实是捏了把冷汗的,好歹用无所谓的口气混过去了。
聂暻问得虽然轻忽,只要自己露出一点迟疑不忍之意,只怕冷于川就是林原的下场。如今这样,就算聂暻当他凉薄无情也罢,好歹留下冷于川一条小命。
不过,这个冷于川认真留不得了,还是十万火急把这祸害送到荆州去的好,否则不知道聂暻每日价怎么变着花样折腾他。
可冷于川那张画到底出了甚么问题呢?明天还得想办法弄清楚,免了后患。
吴王微微苦笑,又想了一阵心事,神思困倦,这才朦胧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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