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忽然有种预感,‘此人竟然胆敢如此行事,难不成当初他心中所属,念念要娶的是自己不成,是不是自己的弟弟知道这个缘故,所以急病乱投医,竟然找了他来。’
金花这样想着,不禁再度抬起眼帘向托云看去。
只听托云接着道:“左右族人都要隐瞒遮掩此事,不能为一时意气规则失了性命。”托云说罢,又加快了去解金花的绑绳。
金花被他诚恳的话语打动,没有再行阻止。一直扭头看着托云,见他神色间甚是关切,立时珠泪顿起。
这人与自己非亲非故,倒有顾盼之心,此时冒死来为自己打算。金花才始觉其对自己定是早有情意。
“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金花问出这句话后,看托云颜色,知道问也是白问,是以再度流下泪来。
“族长怕是也难以留你性命。你还是暂避他处为好。我送你吧,骑我的马走。”托云说着拉起金花,显是时间紧迫不容推诿。
私放犯人,又赐犯人马匹,这些都是重罪,自己一走了之,托云不知会受到父亲多少的鞭挞。
金花本是个心意决绝的女子,自己死不打紧,大不了甩出性命,可是依然不能解决部族所面临的困境。自己只是枉自送了性命而已,可是自己一走,难题皆留给了父兄,金花心下一时犹豫不决。
托云一见又急道:“族长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杀与不杀情难抉择,可族规难容,若你逃走,凡是才好加以推搪。”托云虽然急切,言下却甚是恭谨。“别再犹豫了。”
金花终于被其说动,点头答应道:“我走,只是苦了你了。”
托云道:“我你不必挂心。”
金花走到帐门处,豁然伤心,泪不能止。一个小女子,终是恋土难移,想到父母之恩,兄弟之情,从此尽付东流。
托云见状,长出了一口气,上前抚住金花的肩头道:“此去西南,东京辽阳府境内,前些年被分离出另一只女真部族,在那里生受,你不妨先到那里去安身。”
说到此处,托云也红了眼圈。眼前即将离去的少女,正是自己当日向完颜阿骨打求恳的对象,当时阿骨达没有直接拒绝这个年轻人,只是冷冷地说道:“将来你做到了谋克,再来向我求肯吧。”
当时心里还存有一丝希望,可是如今,自己心爱的女子就要远走他乡,再也没有了父兄的庇护,不知要受怎样的苦楚。
托云心下郁怒难宣。忽然道:“今日命贱于猪狗,我女真一族,不可能一世都这么忍气吞声。”
金花听罢,掀开帐帘步出帐篷。
此时一阵朔风自西北吹来,刮得四周稀疏的林木猎猎作响。
托云似乎早已为她打算好,牵过自己的白马及包裹递给金花。
金花不再犹豫,翻身纵上马背。
托云拉着缰绳送金花离开驻地,虽有不舍,却又不得不加快脚步。
待来到路口,托云扬手把缰绳交给金花,心下又是怜惜,又是不舍。忽地脱去征袍,纵身而起,将其披在金花的身上,在马上略一顿足,将帽子也摘下,戴在金花头上。
金花见其解衣赠帽,心下又是一阵感动。心中对他即觉亲近又生感激,可是骨子里最执拗不过的性子,让她只是凄然一笑,“去年你向族长求肯的完颜女子是谁?”
托云跳下马背道:“自然是完颜家族里最美的女子。你放心去。我没事,总好过你千里奔波之苦。”
金花再不犹疑,提缰踢马前行。
此时天边彤云压境,朔风渐劲。
托云望着那个渐渐模糊小去的身影,那里的远山很是深远。他这时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注)公元1114年,完颜阿骨打号召部族群体进行武装反抗契丹的残暴统治。
1115年,阿骨打建立割据政权,国号大金,营建会宁府(黑龙江阿城)作为首府。同年金军攻占黄龙府(吉林农安)。
1116年,阿骨打派大将托云出兵南向,攻占辽东京辽阳府。辽阳境内居住了许多汉化较深的女真部族,尽皆归附在阿骨打的统领之下。
至此,完颜阿骨打兵威更盛,于是辽帝亲帅十万大军东下亲征。在扶余,却被阿骨打打得大败。辽军自此威势扫地以尽。
「剧透:开篇登场的是男主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