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拉着赵敏游到岸边。
赵敏也是心绪难平,眼睁睁地回不了头,不禁潸然落泪。
郭奕眼望着赵敏随父亲上岸,头也不回一下。岸上光秃秃的,百丈之地,赵敏和其父走过,始终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直至父女二人隐入树林消失,郭奕立时面前模糊一片。
五月初的河水依然很凉,郭奕这时才感到浑身发冷,直冷到骨子里,冷到人心的最底处。
他浑浑噩噩,天色将晚,看到南岸一处平坦之地,这才离水登岸,赶了一程,寻到一户山野人家借宿了一夜。
次日一早,便出了山野林间,午间赶到一处集镇,不想早被金兵过境,断垣残壁,境况处处凄凉。
如此行了两日,所过之处皆是如此。
待到第四日,寻了一处偏僻的窝棚胡乱睡下,半夜竟在睡梦中哭醒。
当初父母离世,他心中满是仇怨,无论是随托云北去,还是困顿井洞之中,心中生就报仇的意念,总是万分炽热。心中总有一股力量和信念在支撑。如今父母之仇,已经报得七七八八,却只感到彻骨的凄凉。
父母之仇至此不萦于怀,家国无着,一时不知投奔何地。如今唯一的指望——敏儿也离他而去,想到此处,不禁伏地夜哭。
哭了一阵迷迷糊糊睡去,天将亮时醒来,又发了一阵呆。
他前思后想,忽然想到,自己父母离开深谷,跨海回归中原,第一站就是潞安州的谢姑姑家里,那时感觉天高地阔,谢姑姑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可亲可爱之人,以至于后来知道谢姑姑的身世,就想着有朝一日去告知她与刘芳和岳大哥的亲情消息。
想到这一节,郭奕心中一喜,打定主意去投奔,于是起身便行,想着如何带着谢姑姑去相州见刘芳,那样的光景想想都让人激动,之后再回转东京去见爷爷。
他借此竟然兴奋了好一阵子,可哪里想到,一路上越走越是凄凉,过了沧州向东而行,直奔潞安洲而来。
宗望虽说是元帅,其实原本是六部都统,实际上隶属于完颜斜也元帅之下,其中一部两万人马归达懒统领,分兵进击山东,以期阻击宋朝的勤王之旅。
这达懒是联盟长时期盈哥的儿子,没什么军事才能,可是遇到北宋王朝的这些弱旅,也算多有进项。
金兵除了宗望这一路兵马之外,多有屠城之举,达懒这一路也不例外。
另则宗望北归之际,趁机要让弟弟金兀术历练兵马,执掌兵权,便命令他带了一万骑兵追击漏网之鱼的赵构。
赵构听闻消息,赶紧从济州(巨野)逃到了虞城,之后赶往了应天府。
兀术不识路径,是以过了大名,到达东平之后,便不再南向用兵,而是调转马头一路东北而来,在山东地界大肆劫掠,很快便与达懒会师。
郭奕一路下来,越走越是心惊,几近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