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下他是安全了。
再生号逐渐扩大,他已可清楚看见向他挥着手的费清博士和美丽的金发女郎艾莎,这妮子的身材相当不错。
除了费清和艾莎两人外,还有纳粹人、仁川和良子夫妇,这夫妇是新一代的日本青年,因加入圣战团而认识,对圣战团的理想坚贞不二,最后是法国人米尔,他曾是执业医生,至于为何加入了圣战团,他便不清楚了。
当然,还有千惠子。
快艇逐渐转慢,缓缓贴近再生号。
横山正也爬上甲板,不知是否他多疑,众人的脸色都有点阴沉和不自然。
纳粹人将横山拥入怀里,亲切地道:“亲爱的战友,看到你安全回来,令我放下心头大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大野隆一已答应了我们的要求,梦想将快要实现。”
艾莎道:“你一定饿了,良子为你预备了食物。”
众人进入宽大的舱厅里,围坐在长方形餐桌四周,桌上放满水果和鲜菜,是个丰美的素菜餐。
纳粹人道:“这都是大地赐与我们,让我们珍惜地享用它们。”
横山环目四顾,讶道:“米尔在哪里?”
纳粹人脸色一黯,沉声道:“千惠子出了问题,在奈良给她注射了安眠药后,一直未醒转过来,米尔在照顾她。”
横山正也愕然,想了想叹气道:“她这几个月来一直有病,难怪会这样。”
纳粹人摇头道:“问题并非如此简单,她发着超乎常理的高烧,照米尔说一般人早已丧命,但她却仍顽强地活着,间中她会尖叫起来,有时说日本话,有时却说着非常奇怪的言语,有点像着了魔似的,但始终昏迷不醒。”
横山正也道:“你也信魔灵附体这类荒诞的无稽事吗?”
纳粹人苦笑摇头,没有答他,其他人也神色凝重,气氛一时间非常僵硬。
横山正也提出横亘在心中的问题道:“为何会如此失策,竟让千惠子知道了自己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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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眼中均闪过一丝恐惧的神色,和对没法把握的事物衍生忧疑。
艾莎道:“她是没有可能知道的,由疗养院劫走她开始,直至到那间没有窗户的隔音密室,她都陷在昏迷状态。”
费清博士道:“就算她睁大眼睛,也不能看到什么东西,我们为这使我们慌忙失措得阵脚大乱的意外,苦思至现在,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纳粹人插入道:“无论如何,只要我们得到大野交来的东西,便可以进行“再生计划”,那时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费清博士沉声道:“我真想看看那些政客奸商咽最后一口气前的嘴脸。”
良子微喟道:“我却不敢看,尤其是小孩子……”
仁川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知我们是迫不得已的,与其让世界末日的灾难慢慢将人类煎熬至死,不如将整个过程加速,使他们少受点痛苦,而地球和人类却可以再生。”
良子无力地点头,将脸埋入仁川怀里。
众人的情绪从千惠子身上种种难解之谜,转往一个更远大的题目上。
纳粹人正要说话,一道尖啸刺进众人的耳膜,那就像两块万斤重铁,在天空上摩擦的刺耳高频尖音,又像尖锐物体划过铁板所产生令人毛发竖起的啸响。众人痛苦地弓起身体,双手死命掩着受不了刺激的耳朵,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想,在进入神经错乱的边缘时,异响消去。众人不放心地放下掩耳的手掌,坐直身子,抬起头来,骇然互望,脚下传来一声厉叫,接着是重物撞上舱壁的巨响,整艘长逾百尺的游艇颤震起来,回应着有力的撞击。
众人呆了一呆,一时间脑中空白一片,摸不着发生了什么事,但每一个人的神经都像弹簧般硬扯至笔直,一种对无知事物的恐惧敲打着他们颤栗的灵魂,他们可以互听到各人心脏跳动的声音。
“砰!”
再一下巨响后,下面的底舱转为沉寂。
纳粹人和横山正也最先恢复过来。
纳粹人冲向转往下层的旋梯,叫道:“米尔!发生了什么事?”
横山正也拔出手枪,贴后跟进,转瞬走下旋梯,舱底的情景映入眼帘,血!地上全是血。
米尔伏身一角,头颅破裂,血从头上不断淌出,像小溪流水般随着船的摇摆倾侧而窜溢。
多日未醒的千惠子坐了起来,望着闯下来的纳粹人。那明明是千惠子,但纳粹人却很清楚感到那是另外一个人,或者说是另外一种生物。她的眼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光和暗的对比是如此的明显,便像有人在她体内有节奏的开灯和关灯,在幽暗的舱底昏黄灯光里,倍添诡异。这仍不是使纳粹人最震惊的地方,最使他魂飞魄散是他的目光竟不能再转移往另一个地方,千惠子的眼光有若具有强大而无可抗拒吸力的大磁铁,将他的眼神牢牢吸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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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往她走去,笔直来到她身前,才猛然醒觉,他喉咙发出沉重的喘息,待要拼死挣扎,双脚一软,在床沿旁跪了下去。
一股冰冷邪恶的可怖感觉,箭矢般由他双眼处射入,冰水般窜进他每一条神经、每一道脉络。他想叫,已发不出任何声音,邪恶的力量,侵进他似若毫不设防的神经世界里。
千惠子明灭不定的眼神,转为沉凝不动,乍看和以前的千惠子没有任何分别,只是凶狠了百倍千倍。
这时横山正也才赶到舱底,警务人员的本能使他没有像纳粹人那样贸然冲下旋梯,尤其当他嗅到血腥的气味。
他站在旋梯的尽处,骇然地看着眼前不能置信的一切,他更不明白为何纳粹人向着坐于**的千惠子跪下。他只看到纳粹人强壮宽阔的背部,却看不到他因脸肌扭曲致变形的样貌,和他痛苦绝望的眼神。
横山正也举起手枪,瞄着千惠子,喝道:“不要动!”
千惠子冷冷地向他望来,一瞥之下,又再凝注在眼下的纳粹人身上。
横山正也正奇怪为何千惠子看他的目光是如此地陌生和浓烈,因为他们曾有数面之缘,下一刻,他已完全失去了冷静和应付危难的机智。
一股冰冷邪恶教人极端不舒服和令人烦厌的感觉,从他的双眼处透入,全身蓦地一阵虚脱,肚腹处强烈搅动,他像焯熟了的虾一般弯起来,口张开,刚才吃的东西山洪暴发般呕吐出来,一时腥臭熏天。
其他人已赶下来,艾莎扶着他的肩头,叫道:“你怎么了?”
费清博士和仁川越过他两人,往纳粹人和千惠子走去。
良子尖叫起来,软倒在旋梯的梯级处,惶然不知所措。
费清博士来到千惠子前,往她肩头抓去,同时喝道:“千惠子!你干什么?”他虽然并不能掌握眼前的一切,但已想到关键在她身上。
千惠子往后一仰,费清一抓抓空。
她并不是故意避他,而是眼神一黯,昏倒**。
费清呆了一呆,忽地感到跪在身后的纳粹人猛地站立而起。
他正要转头望去,头颈已给从后迫上来的纳粹人抱个正着,跟着纳粹人有力的右手将他的头往右边扭去,而肩膀却给他的左手拉往相反方向。
“咔嚓!”
他一生最后听到的声音,就是颈骨折断的声音。
剩下的三人同时一呆,不能相信眼前发生噩梦般的事实,横山正也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伸直腰肢,手中的枪扬起,手指已准备用力扳掣,纳粹人转过身来,眼光望往他持枪的手上。
横山正也的手一阵酸软,手枪脱手掉在地上。
纳粹人缓缓向他走来,站在一旁的仁川狂叫一声,一掌往纳粹人劈去,纳粹人眼中凶芒一闪,略一移动,仁川原本劈向他后颈的手刀,劈了个空,他向前一迫,手撮成锋,闪电般刺在仁川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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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惨不忍睹的事发生了,纳粹人的手掌刺穿了仁川的胸膛,整只手没入了仁川的身体里,无疑纳粹人本身是个非常强壮的人,但仍没有这种近乎超自然的力量。
仁川口中发出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惨叫。
良子见丈夫突遭惨祸,忘我地站了起来,向缠着的两人扑去。
艾莎脚一软,往地上倒下去,全身颤震,连逃走的力气也失去了。
良子这个动作救了横山正也,纳粹人甩开仁川的尸体,望向横山正也,下一个目标显然是他,良子一扑上去,他的注意力转到良子身上。
横山正也被纳粹人望着时,全身乏力,但在纳粹人转到良子身上时,他立时浑身一松,攫抓着他神经的异力转移开去。
他这时只想逃命,当他由旋梯奔上上舱时,良子的惨叫声从下传来,倏忽中断。他一生从未试过像现在那样惊惧,扑出甲板,他想跳入海水里,忽地瞥见自己驾来的快艇,大喜下解开系索,跃了下去,疯狂地发动引擎。
另一下惨叫传来,是艾莎死前的嘶喊。
在他心脏狂擂下,艇尾打起浪花,开始驶离游艇,眼看逃离险境。
忽然一股邪恶的力量从背脊透入,由脊椎直冲脑后,横山正也神志一阵迷糊,他知道这是生死关头,死命挣扎,蓦地恢复清醒,骇然发觉快艇正往回驶去。
他毫无节制地狂叫起来,一扭转,快艇一支箭般绕过游艇,往偏西处驶去,不断拉远与游艇的距离。
纳粹人的狂吼在后方响起。
横山正也待要回头张望,胸肋间剧痛撕体,他低头一看,一截铁枝在左肋处突了出来,这才醒悟到是纳粹人掷来的铁枝,从背后穿破了自己的身体。
他惨叫一声,往后便倒。
凌渡宇看着雷达显示荧幕,脱下戴在耳上接收追踪讯号的收发器,奇道:“没有理由,快艇为何又驶走了。”跟着向禾田稻香道:“让我来驾驶。”
游艇逐渐恢复先前的高速,向海上某一目标赶去,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兆,过人的灵觉,使他能感知一般人感觉不到的危险。
海域里激**着一股邪恶的无形力量。
禾田稻香不断按搓着头,软弱地坐在一旁,心中烦躁,这种情绪她是少有的。
她道:“发生了什么事?”
凌渡宇的精神力量比她强胜百倍,并没有受到影响,苦笑道:“但愿我能知道。”横山正也的快艇突然离去,大出他意料之外,打乱了原本定下由水底潜往游艇,破坏游艇马达的计划。
这还不是最令他困扰的地方,那种危难来临的预感才是最使他忧虑,尤其还要照顾柔弱的禾田稻香。
半个小时后,快艇出现在游艇的左舷,凌渡宇将驾驶的责任交回禾田稻香,他走上甲板,亮着了强力的照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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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艇停了下来,随着海浪急剧起伏,艇上一片血红,一个人仰跌艇底。
游艇泊了上去,凌渡宇将快艇勾了过来,系在船旁,才跳了下去。
“横山正也!”
横山正也呻吟一声,张开眼来,茫然望向凌渡宇。
凌渡宇一看贯胸而过的铁枝,知道神仙难救,不敢动他,低喝道:“横山正也,我是你的朋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谁伤害你。”
横山正也神志迷糊地道:“纳粹人,不!他已不是纳粹人,他们死得很惨。”
凌渡宇虽然智慧过人,一时也摸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有再问:“千惠子在哪里?”
横山正也呻吟道:“船上,太可怕了。”一阵喘气。
凌渡宇知道他死亡在即,喝道:“圣战团究竟想干什么?”
横山正也蓦地张开眼睛,露出回光返照的清醒神色,道:“又是你?没有了,大祸已经发生,“再生计划”已没有意义。”头一侧,断了气。
凌渡宇回过头来,禾田稻香站在船舷,居高临下,骇然的眼神,青白得怕人的脸色,像是不相信眼前所见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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