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在侯府广阔的大厅举行,筵开四十多席,采“双席制”,直摆满整个厅堂。
项少龙此时对这时代宴会的礼仪已有相当的认识,见状吓了一跳,做梦也想不到今晚的宴会隆重且人多至此。
君主款待朝臣贵宾的宴会,人少时多采一人一席的“单席制”;倘或百人以上的大宴会,则采前后席,每席四人以上的“多席制”。至于一般大臣、公卿、权贵的宴会,多采“双席制”。
他们抵达大厅时,离开席尚有一段时间,只来了赵穆的心腹乐乘和一肚子坏水的郭开,两人与赵穆关系密切,早点来好帮忙招呼客人。
赵穆应酬两句便消失了,自然是去责难手下保卫侯府不力,看来定有人要遭殃了。
乐乘和郭开亲切地迎上来,扯着项少龙聊天,先问牧场选址的事后,乐乘叹道:“今天我是左右做人难,在邯郸所有自认有点头面的人,都争着来参加今晚的宴会,但席位却是有限,唉……”
郭开亦苦笑道:“我也遇到同样的难题,惟有把责任全推到侯爷身上,教他们直接向侯爷询问,为何没有被列于邀请名单上。”
项少龙大讶,自问没有这种吸引人的魅力,皱眉道:“今晚的宴会为何如此热闹?”
乐乘奇道:“侯爷没有告诉先生吗?与秦国寡妇清齐名的大才女纪嫣然来邯郸作客,侯爷本没有把握将她邀来,岂知她毫不犹豫答应,累得所有人都要挤到这里来,好一睹她的风采。”
项少龙心头剧震,热血上冲,一时说不出话来。
谢天谢地!我的绝世佳人终于来了。
郭开讶然地打量着他道:“哈!想不到董先生是另一个‘才女迷’!”
项少龙的心神全转移到纪嫣然身上,哪还有兴趣和他们胡扯,告了个罪,由侧门步出园林里,以舒缓兴奋的心情。
想到今晚即可和心中玉人聚首,立感飘然欲仙,如身在云端。
今晚怎也要和她共圆鸳梦了。
心中同时奇怪,为何她明知赵穆是他的大仇人,还肯前来赴宴?
急碎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项少龙惊觉地猛转过身来,刚好与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打了个照脸。
美女吓了一跳,踉跄跌退两步,俏脸转白,由惊喜变成失望,垂下头去,幽幽地道:“对不起!奴家认错人哩!”
在远处昏暗的灯火映照下,入目的是曾与他有合体之缘的孪生姊妹花中的姊姊,越国美女田贞。
项少龙心中恍然,她定是路过此处,看到自己的背影,认出他是项少龙,等看到他扮成董匡的尊容后,才大失所望。
由此可知她对自己的印象是何等深刻难忘。心生怜惜,柔声道:“没有关系!你叫什么名字?”
田贞娇躯一震,掩口道:“你真是项爷,奴家发梦也记得你那难忘的声音。”
项少龙登时冷汗直流,想不到一时忘记改变口音,即泄露身份,忙压得声音沙哑地道:“姑娘误……”
田贞一声欢呼,扑过来死命搂着他道:“奴家死也忘不掉你,我们都不知多么为你担心呢!现在大爷没事,多谢老天爷哩!”
项少龙知瞒她不过,搂她到林木深处,先来一个热吻,才凑到她耳旁道:“现在我的真正身份是个大秘密……”
田贞乖巧地接口道:“奴家明白,就算死都不会泄露大爷身份。”
项少龙加重语气道:“连妹子也不可透露此事。”
田贞犹豫片晌,无奈点头道:“好吧!不过她亦像奴家般思念大爷呢!”
项少龙放下了点心事,低声道:“只要你乖乖地听话,我会把你们姊妹带走,绝不食言。”
田贞感动得热泪盈眶,以最热烈的方式献上香吻,动人的肉体似要挤入他体内去。
项少龙压制已久的欲火立时熊熊燃烧起来,只恨这非是适当的时候和地方,痴缠一番后,脸红耳赤的田贞在他苦劝下,依依不舍地返回内宅。
项少龙苦笑摇头,才往大厅走去。走了两步,一对男女由他刚才出来的侧门步入园里,低声商议,赫然是赵穆和赵雅。
他心念一动,隐身在一丛草树间,静心窥听。
只见赵雅紧绷着俏脸,冷冷道:“不要说了,我怎也不会去陪那种粗鄙不文的莽夫,你手上多的是美女,为何不拿去送他?例如你最疼爱的田家姊妹花,不是可更令他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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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穆探手过去环着她的小蛮腰,阴阴笑道:“是否你仍忘不掉项少龙呢?”
赵雅愕了一愕,怒道:“不要胡言乱语,谁说我忘不了他!”
项少龙见到两人亲热的情态,听着赵雅无情的话,虽明知她不得不如此表态,仍心头火发,涌起恼恨和报复的念头。
赵穆伸出另一只手,把她搂个结实,笑嘻嘻道:“不再想他自然最好,今趟若我们六国结成联盟,尽管是秦国亦难逃被瓜分的厄运,那时我要项少龙死无葬身之地,他就算死了,我也要鞭尸始可泄心头之恨。”
赵雅冷冷道:“你有那本事才说吧!噢!”
衣衫“窸窣”,显是赵穆正借身体的紧挤,大占赵雅便宜。
项少龙听得眼喷焰火,暗恨赵雅不知自爱,如此作践自己。
她的呼吸不能控制地急促起来,颤声道:“你还不回去招待客人吗?”
赵穆“嘿嘿”**笑道:“你不要我先招待你吗?”
赵雅的粉拳无力地在他背上敲了几下,嗔道:“放开我!”
赵穆道:“你答应我去陪董匡,我才放开你!”
项少龙恍然而悟,原来赵穆是要借赵雅来讨好自己,原因当然是自己不但刚救了他一命,还显示出过人的机警和绝世剑术,使他对自己另眼相看,更为倚重。
赵穆将己比人,当然认为须以权位、美色、财货等利益去笼络他,而赵雅则是他现时想到的最佳礼物。
赵雅奇道:“你为何这么看重董匡?”
赵穆干笑两声道:“不是我看重他,而是你的王兄有命,至紧要好好笼络此人,你还不明白吗?”
听到是赵王的意思,赵雅软化少许,低声道:“或者他不好女色呢?否则为何昨晚他连王兄送他歌姬都拒绝了。”
赵穆叹道:“只要是真正的男人,谁不好色,我看是他眼光过高,看不上那些歌姬吧!我们的雅夫人怎可同日而语。”
赵雅冷冷道:“眼光高便去追求纪嫣然,我赵雅算什么?”
项少龙听她语气中充满酸涩的味道,知她嫉妒纪嫣然,不由升起个报复的主意。
赵穆哄她道:“纪嫣然是出名无情的石女,怎及得上温柔多情的赵雅,不要多说了,听说董匡走出来透透气,你帮我找他回来吧,那么紧张干嘛?又不是要你今晚便陪他入房登榻。”
赵雅默然无语。
项少龙知道再听下去也没有新意,缓缓溜开去。
项少龙坐在凉亭里,仰望点点繁星的夜空,耳内响起赵雅由远而近的足音。
他忽然改变对赵雅的想法,决意玩弄她一个痛快,以示对她的惩罚。
赵雅来到他身后,勉强压下心中对他的讨厌,和声道:“董先生为何离群独处?”
项少龙沙哑着声音,凝视天空道:“鄙人一向不喜热闹,看!天空多么迷人,它与我们的关系是多么密切,全靠它怀抱里的星辰,我们才可辨认路途,知道季节时间,人死了后,便会回归到它深幽之处。它象征我们最崇高的理想,冥冥中主宰着大地上每一个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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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雅哪想得到这么一个粗人,竟懂说出如此深具哲理的话来,呆了一呆,坐到他身后的石凳上,一时默然无语。
项少龙心头一阵感触,叹了一口气后,苦笑摇头道:“想起无论是墨翟或孔丘,武王或周公,当他们抬起头来,看到都是同样的天空,我们怎能不感到天空的恒久长存,人类生命的渺小和短暂。可怜大多数人仍忘不掉权位之争,为眼前浅窄的利益,朝夕不让,争个你死我活,所以我董某人从来对争权夺利没有好感,只希望自由自在地养我的宝贝马儿,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操它奶奶的天空,我实在太爱它,所以要操它,就像去操我心爱的女人那样。”
他虽连说三句粗话,但今天听来,赵雅却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因为他赋予这三句粗话无比深刻的感情和含义,变成完全的另一回事。
赵雅低声道:“今天人家冒渎先生,真不好意思。”
项少龙潇洒地一耸肩头,长身而起,转过身来,以灼灼的目光盯着她的俏脸,微笑道:“夫人看到鄙人是怎样就怎样算了,何误会之有?就像这夜空,假若你只看一眼,可能一无所觉,但假若你定心细看,你会看到愈来愈多的星辰,愈是深黑的晚夜,每颗星辰都有它的故事。没有开始,亦没有终结。”
赵雅抵敌不住他的目光,垂下头去,幽幽地道:“先生的话真动听!”
项少龙心中好笑,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怎样打动这**女的心。伸个懒腰道:“好了!我也应回到那人间的俗世里,只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可趁早回家睡觉。梦中的世界,不是更美丽吗?”
赵雅生出依依之情,只希望听他继续说下去。
忽然间,她感到即使要陪他睡觉,再不是苦差事。何况他那雄伟的躯体,使她难以克制地联想起项少龙。和他欢好,是否亦如与项少龙缠绵时那么使她迷醉呢?
她很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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