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龁解释道:“老夫对白大将军也非常钦佩,但有名主始有名臣,当年先王打从开始便破格重用白起,由左庶长起,隔两年已升为大良造,而武安君亦没有令先王失望,领军的第二年,在伊阙之战中,以他名震天下的铁骑冲锋军,凭不到三分一的兵力,一举攻破韩、魏二十四万联军,擒杀其帅公孙喜,使魏国西方五镇全部沦陷,接着的一年更连续攻占魏人旧都安邑和附近六十一座城池,至此本是最强大的魏国只落得苟延残喘的份儿。”
昌文君双目射出崇敬之色,叹道:“如此功业,世所罕有,为何仍及不上李牧?”
王龁摇头苦笑道:“武安君之所以有此史无前例的战果,皆因手段之残酷亦是史无前例,每次战胜,必尽屠对方降军,以削弱对方实力。这虽是最有效的方法,却非其他人办得到,且有伤天和,远及不上李牧之从容大度,故比起上来,仍是差了一点。”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在王龁心中,白起仍比不上李牧。
而李牧能使敌方大将折服,亦可知他是如何了得了。
李斯叹道:“长平一战,实是我大秦强弱的转折点,谁想得到当年曾大破我军的赵奢之子,竟是如此不济。赵奢那一战该是武安君唯一的败绩。”
桓齮赧然道:“我一直没有把该战当是白起的败仗。”
王龁向项少龙语重心长地道:“老夫今趟向储君提议升少龙做大将军,就是针对李牧而发,眼下环顾我大秦诸将,只有你和王翦可与李牧争一日之短长,我和蒙骜名分虽高,却缺乏了你那种能使将士效死命的本领。”
项少龙心中苦笑,对着其他人还可说,若对的是李牧,纵使能硬着心肠,怕也难以讨好。可恨这却是早晚会发生的事。
昌平君点头道:“大将军的话非是无的放矢,李牧最近歼灭匈奴十余万骑兵,又降服东胡、林胡多个部落,赶得匈奴王单于狼狈北窜,短期内再无力犯赵,际此天下大乱的时刻,无论晶王后和郭开如何猜忌李牧,亦逼得要把他调回来守卫西疆。”
李斯淡淡道:“本来赵国除李牧外,尚有司马尚和庞煖两大主将,故现时郭开虽全力压制李牧,可是当司马尚和庞煖两人都吃败仗时,应是李牧出马的时刻了。”
项少龙心中愈发景仰李牧,只要看看王龁这等猛将,说起他时仍颇有谈虎色变之感,可见他确是英勇不凡。
各人再谈一会儿后,兴尽而散。
次晨醒来,项少龙先苦练一轮刀法,才与纪嫣然一起出门,后者是领人到春祭的渭水河段,为黑龙出世预做安排工作和预演,否则若出了差错,将会变成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由于早有李斯通知小盘关于乌应元献金和桓齮的速援师须做财政和人事上的安排,所以他不用先见小盘,而是直接往赴朝会,省掉不少时间。
项少龙忽然感到无比的轻松,自庄襄王被害死后,先是田猎,接着是到楚国去,还有前日的决战,好事坏事,一波接一波地汹涌过来,教他应接不暇,连喘口气也有困难。但在这一刻,压力大大减轻。
至少在可见的将来,没有什么特别伤脑筋的事。
自己也算可怜,除了初来甫到时与美蚕娘一起过的那段日子,他从未试过全心全意去享受在这古时代里自己那种奇异的生活。
正胡思乱想间,后方蹄声骤响。
项少龙和十八铁卫同时回头望去,原来是嫪毐来了,后面跟着韩竭、令齐两人和大群前后开道的亲随。
只论气派,项少龙确是瞠乎其后。
嫪毐转瞬来到他旁,笑道:“项大人昨晚设宴欢饮,为何竟然漏了小弟呢?”
项少龙大感尴尬,藉与韩竭和令齐打招呼,争取到少许缓冲时间,匆匆想好答案,微笑道:“那算什么宴会,只是昌平君临时要为我弄个祝捷宴,还把两位王大将军似拉伕般拉来,吃的却是由我提供的酒菜,占尽便宜,所以嫪大人勿要怪我,要怪就怪左相那小子吧!”
嫪毐、韩竭、令齐和其他人听他说得有趣,都大声哄笑起来,气氛至少在表面上融洽了很多。
嫪毐停不了笑地喘着气道:“项大人的词锋可比得上苏秦和张仪,教小弟再难兴问罪之师。顺道向项大人道个歉,前晚邱日升胆大妄为,自作主张,已给小弟严责,希望项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项少龙暗中叫好,知道嫪毐因认定吕不韦是头号敌人,所以才这么卑躬屈膝地来向自己修好,笑道:“下边的人有时是不会那么听话的,对了!为何仍未见国兴来向我报到呢?”
后侧的韩竭笑道:“这事问我就最清楚,没有十天半月,休想做好官服、印绶等物,他怎敢妄去报到呢?”
此时宫门在望,嫪毐出其不意地道:“长话短说,醉风楼最近来了个集天下美色的歌舞姬团,项大人今晚定要和我到醉风楼欢醉一宵,若是推搪就不当我嫪毐是朋友了。”
项少龙心中暗道老子从没把你当过是朋友。当然不会表露心声,苦笑道:“若项某人的娇妻因在下夜归而揍我一顿,要惟内史大人是问了。”
嫪毐哑然失笑道:“原来项大人说话这般风趣,唉!真恨不得快点入夜,好能与项大人把盏言欢,今晚黄昏小弟在醉风楼恭候大驾。”
项少龙暗叫倒霉,他的希望刚好和嫪毐相反,是希望永远是白天,那就不用和嫪毐虚情假意地磨它整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