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素芳欣然道:“拿手绝活当如菲姊般,建立起自己个人的丰神格调,任人怎么学均只是形似而神非。”
项少龙想起凤菲离经叛道、别树一格的唱功,不由心中举脚同意。
凤菲不以他们的赞美为意般,淡淡道:“闲话说过,金老大今天偕妹子来,究竟有什么可指点凤菲之处?”
金老大肃容道:“不知大小姐有否听过以风流著称叫齐雨的名公子呢?”
凤菲皱眉道:“略有耳闻,听说此人是公卿之后,凭着一张俊脸和三寸不烂之舌,迷倒无数可怜女子,不知老大为何忽然提起此人。”
项少龙听到齐雨,想起当年赵穆透过他迷倒赵雅,如今伊人已逝,先是心中一痛,接着见凤菲说“三寸不烂之舌”时粉脸微红,知她想到自己,又是心中一**。两种不能兼容的感受纷至沓来,教他不知是何滋味。
金老大续道:“此人现在与柔骨女兰宫媛打得火热,前两晚在这里最大的青楼倚雅院酒醉后还大发狂言,说今趟兰宫媛必可盖过大小姐的光芒,且使大小姐饮恨收场,言语奇怪。”
凤菲在这种情况下显示出她的修养,玉容仍是平静无波,只是露出深思的神色。
石素芳柔声道:“我们不禁为菲姊担心起来,他的话只提菲姊而不说素芳,似乎正进行某种阴谋,且更似成功在望,教人奇怪。”
项少龙听得大为懔然,猜到是与曲词泄出一事有关,但照理歌谱该仍在董淑贞手上,齐雨怎能这么有把握呢?
愈想愈是不安,哪还有心情坐下去,长身而起。
三人均讶然瞧来。
项少龙告了个罪,径自离开去找董淑贞,这美女正在房中休息,项少龙直闯进去,遣走婢女后,劈头道:“你秘密抄下的歌谱在哪里?”
董淑贞不悦道:“你是否想动刑逼供?”
项少龙压下怒火,坐下道:“齐雨公然声称可令大小姐饮恨收场,若非有歌谱在手,怎敢出此狂言?”
董淑贞脸色微变,接着坚定地摇头道:“歌谱仍在这里,唉!人家刚向秀真要回来,正准备交你烧毁哩!”
项少龙道:“那就立即拿出来吧!”
董淑贞愤怨地瞪他好一会儿,移到一角的箱子前,取出一个竹筒子,发脾气地朝他掷来。
项少龙轻松接着,拔起塞盖,取出一卷帛书。打开一看,立时色变,骇然道:“上面为何半个字都没有?”
今天轮到董淑贞脸色遽变,凄惶地挨了过来,一看下呻吟道:“天!谁人把歌谱掉了包?”
项少龙的心直沉下去,除非凤菲能在表演前的十天内另创新谱,否则只能跟在人后重唱旧曲,自是大为失色,因为新谱是专为贺齐王之寿而作的。
董淑贞脸如死灰地颤声道:“这是没可能的,秀真和我已非常小心。”
项少龙叹道:“现在唯有向大小姐坦白说出来,看看有没有补救办法。”
董淑贞扑入他怀里,浑身抖颤道:“沈良救我!”
董淑贞和祝秀真两女跪在凤菲身前,垂头丧气有若死囚,但到现在仍不明白给谁以偷龙转凤的手法盗去歌谱。
凤菲俏脸再无半丝血色,呕心沥血的创作给兰宫媛据为己用,对她打击之大,可想而知,这时她连处罚两女的心情都失去了。
项少龙亦是一筹莫展,道:“只要大小姐能演头场,就不怕歌谱落在兰宫媛手上。”
凤菲摇头道:“早说好由我做压轴表演,何况此事田单一手安排,既有阴谋存在,怎容我们更改。”
项少龙道:“大小姐可否另创歌谱?”
凤菲苦笑道:“除非可在一天内想出来,否则何来练习的时间,如何能有精彩的演出?唉!内奸难防,不过凤菲也该负上责任。”
董淑贞和祝秀真闻言哭倒地上。
项少龙不由对凤菲涌起敬意,这美女虽是自私了一点,但仍能在这种情况下自省其身,胸襟实异于常人。
凤菲朝项少龙瞧来,眼中射出绝望的神色,语气却出奇的平静,道:“献丑不如藏拙,我曾答应会以新歌贺寿,怎也无颜以旧曲新词交差,看来只有装病辞演一法了。”
项少龙忽然虎躯猛颤,双目放光,沉声道:“我曾试作一曲,假若我把调子哼出来,不知可否刺激大小姐的灵思,改成合适的歌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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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他哪懂作曲,只不过在二十一世纪,常到卡拉OK唱歌,有十来首特别滚瓜烂熟,希望能在这山穷水尽的时刻拿出来充数。
这些曲子与古调虽截然不同,不过落在凤菲这古代的音乐天才手上,自能编成这时代的出色音乐。
凤菲道:“唱来听听。”
项少龙苦笑道:“我只懂哼,不懂唱。”
凤菲显然并不把他“作”的曲放在心上,没好气地道:“那就哼来听吧!哼!又说咬损了舌头,现在说话不知多么流利。”
项少龙哪有闲心理会她算旧账,拣了一首当时最流行的歌〈我不能离开他〉,哼了起来。
他的哼声确令人不敢恭维,但旋律仍大致没有走样。
起始两句时,凤菲仍不以为意,但到项少龙尴尬地哼至一半,她由动容变为惊讶,连董淑贞等两女都收止哭声,不能置信地直瞪着他。
一曲既罢,项少龙手足无措,老脸通红地道:“怎么样?”
凤菲呆若木鸡地瞧他好一会儿,才吁出一口气,道:“你这人总能教人惊异,如此古怪的调子我还是初次得闻,不过却非常悦耳,只是调子太哀伤了,不适合欢乐的气氛。”
项少龙急道:“我还作有另一曲。”
凤菲一呆道:“你不是说只作过一曲吗?”
项少龙只好道:“刚才我是乱说,事实上我作了十多首曲。”
凤菲动容点头,似记起某事般转向两女喝道:“还不给我滚出去。”
两女慌忙离开,临走时看项少龙的眼光,可令任何男人陶醉上几年。
项少龙又拣了首轻快的〈海军进行曲〉哼出来。
凤菲听罢长身而起,投入他怀里,把他搂个结实,道:“就算你想要凤菲的身体,凤菲也会立即献给你,只求你把所作的歌曲全部哼出来,今趟我要兰宫媛这贱人败得口服心服。”
项少龙离开凤菲的主楼时,像刚发了一场梦。
他当然不会乘人之危占有凤菲,却清楚知道凭着这十来首歌把凤菲的芳心彻底征服。并非说凤菲就这么爱上他,而是凤菲对他有若他对李牧的心服口服。项少龙虽感惭愧,但要助凤菲打败兰宫媛的热情盖过一切。
离开主楼的花园,给董淑贞等两女截着。
项少龙想起解子元的约会,好言安慰她们,又着她们莫要惊扰正努力编曲的凤菲,道:“你们最好想想有谁知道你们歌谱的藏处,此人必须给揪出来。”
祝秀真道:“此事唯有张泉晓得,但他若曾到我房来,理该瞒不过下人的耳目。”
项少龙道:“他只要收买你们的侍女,不是可轻易办到吗?”
祝秀真露出醒悟的神色,项少龙趁机告退。
来到大厅,金老大答应赠他的剑刚刚送到,项少龙拔剑一瞧,虽及不上血浪,但剑质上乘,且剑身沉重,颇合他意,不由对金老大更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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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月潭说得不错,金老大是个有豪气的人。
安排把凤菲今晚所有的约会推掉后,项少龙加盖衣帽,离开听松别馆。
雨雪飘飞下,街道行人稀疏。
想想都觉好笑,难怪别人觉得自己深不可测、智计才艺层出不穷,皆因有两千多年的文化遗产在撑他的腰。今晚自己若要对凤菲动口动手,占点便宜,保证她会“逆来顺受”。
只不过自己当然不肯这么“乘人之危”。占占便宜当然是快事,但玩出火来,夺人所爱,就非是他所愿见的。像现在般与诸女保持亲密但没有肉欲的关系,反更有一番动人滋味。
当初兵败逃亡,哪想得到会有今天的日子。
凤菲再次排演歌舞时,实须做点保密的功夫,以免珍贵的知识产权再被盗版。虽然他也是盗版别人的版权,幸好不会产生利益冲突的问题,因为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所有古曲都散佚了。而想深一层,即使兰宫媛再得到新曲,亦来不及练习,所以凤菲她们以新谱唱旧词,兰宫媛只能徒呼奈何。
想到这里,后方蹄声骤响。
他本不以为意,但当蹄声到了离他十多丈时放缓下来,他立即生出警觉之心。
矛尖震**的声音随即响起,他的手握到金老大新送的长剑把手处,收摄心神。
来人只是单枪匹马,但听马蹄的节奏,便知对方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项少龙嘴角抹过一丝笑意,头也不回,放慢脚步,从容自若地在雨雪中漫步而行。
金老大警告过的挑战,终于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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