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卓奉振,均是在巴蜀武林八面威风响当当的名字,但对席应和边不负这种名震天下的魔门高手,在巴蜀除解晖外,谁都不放在心上,只是互视一笑,露出不屑神色。
徐子陵答道:“两位猜得不错,恕岳山无礼,今晚乃料理私人恩怨,两位请置身事外,岳某人会非常感激。”
席应冷哂道:“岳老头你何时变得这么客气有礼哩!”
范卓的声音冷笑道:“岳霸主请放心,巴蜀武林这点耐性仍是有的。”
安隆的声音响起道:“席兄边兄你们好,小弟安隆衷心问安。”
边不负面容不改的哈哈笑道:“原来安隆大哥也来趁热闹,想亲眼目睹一代刀霸岳老儿的悲惨下场。我还以为你缩在你那肥壳里,一声不吭地做缩头乌龟呢。”
尤鸟倦既缓且慢、阴声细气的招牌声音回应道:“边兄是死性不改才真,岳兄此次重出江湖,怎会毫无分寸把握。是谁大言不惭,动手便知。边兄不但可怜,更是可笑。”
席应双目紫芒大盛,边不负却首次露出凝重神色,推开怀中吓得浑身抖颤的俏女郎,向席应打个眼色。
席应微一点头,往只隔一几一椅,面向窗外的岳山瞧去,淡淡地说道:“岳兄要在什么地方动手?”
徐子陵仰天长笑,穿窗而出,落在散花楼西园一片青草地上,从容道:“席兄请!”
“天君”席应跃到草地上,徐子陵才知席应身段极高,比他尚要高出寸许,且气势逼人,两腿撑地,颇有山亭岳峙的威猛雄姿,再无丝毫文弱书生之状。他站的姿势非常奇特,就算稳立如山之际,也好像会随时飘移往某一位置。
在岳山的遗卷中,曾详细论及席应的魔门奇技紫气天罗,否则徐子陵不会知道当此魔功大成时,会有紫瞳火睛的现象。紫气指的非是真气的颜色,而是施功时皮肤的色素,故以紫气称之。紫气天罗最厉害处,是当行功最盛之际,发功者能在敌人置身之四方像织布般布下层层气网,缚得对手像落网的鱼儿般,难逃一死。假若席应真能练至随意布网的大成境界,那他将是近三百年来首位练成紫气天罗的人。岳山虽在遗卷内虚拟出种种攻破紫气天罗的方法,但他自己实没有信心可以成功;何况他与席应交手时,席应的紫气天罗尚未成气候。
他在打量席应,席应亦在仔细观察他,绕着他行行停停,无限地增添其威胁性和压力。徐子陵根本不怕席应在背后出手,凭他灵锐的感觉,会立生感应,作出反击。西厢四房向着这面的窗均人影绰绰,不肯错过这场江湖上顶尖高手的生死决战。
绕了两个圈,席应傲然在岳山对面立定,嘴角溢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双目紫芒大盛,语气却出奇的平和,摇头叹道:“自席某紫气天罗大成后,能被我认定为对手者,实屈指可数。但纵使席某知道岳兄仍在人世,岳兄尚未够资格列身其中。不过有像岳兄这样的人物送上门来给席某试招,席某还是非常感激。”
徐子陵从他眼露紫气,更可肯定他的内功与祝玉妍的天魔大法同源而异。天魔功运行时,会生出空间凹陷的现象。但席应的紫气天罗正好相反,以席应为中心产生出膨胀波动的气劲,如空间在不断扩展似的。
事实上席应那两个圈子绕得极有学问,一方面在试探对手的虚实破绽,另一方面则挑引他出手,岂知徐子陵虽没手捏印契,实质体内真气已结成大金刚轮印,稳如泰山,虽不攻不守,却是不露丝毫破绽。
徐子陵闻言哑然笑道:“席兄你的狂妄自大,仍是依然故我,你接过这一招再表示感激吧!”
在楼上众人期待下,徐子陵缓缓举手,五指先是箕张,再缓缓拢指合拳,霎时生出气凝河岳般的狂飙。如此功夫,不要说见所未见,连听都未听过。席应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只有他明白对手每一下动作均是针对他紫气天罗而发的奇招。他刚才大言不惭的直指岳山没资格作他的对手,非因狂妄自大,而是要故意激一向性格暴戾的岳山出手,那就会掉入他的陷阱。紫气天罗或者可用一个以气织成的蜘蛛网去比拟,任何猎物撞到网上,愈挣扎愈缠得紧,诡异邪恶至极点。假若对手率先抢攻,席应会诱对方放手狂攻,然后再吐出丝劲,以柔制刚,直至对方缚手缚脚,有力难施,然后一举毙敌。怎知这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岳山有如看破他居心般,来一招似攻非攻,似守非守,看来毫无作用的奇招,反令他完全失去预算,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只好静待其变。
徐子陵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忽然大喝一声:“着!”
拳头合拢,真气如流水般经过体内脉穴的千川百河,汇成洪流,虽没有出拳作势,但庞大凌厉的劲气竟透拳而去,重重击在席应无形有实的天罗气网最强大的一点上,准确得教席应大吃一惊。
楼上各人无不瞧得目瞪口呆,谁都猜不到徐子陵可如此运劲发功,整个人就像投石机般将真气形成的万斤巨石发出去。
“砰!”劲气交击。席应浑身剧震,横移一步。徐子陵只是上身微晃,并非因功力胜过席应,而是在于集中和分散,拳劲与网劲的分别,故占尽上风。席应终于色变,知道让徐子陵这么发招下去,最后他只会陷进一面倒的挨打局面。
厉啸一声,席应脚踩奇步,脸泛紫气,飘移不定的几个假身后,抢往徐子陵左侧,左手疾劈,看似平平无奇,可是楼上众人无不感到他的掌劲之凌厉大有三军辟易,无可抗御之势,不论谁人首当其锋,只有暂且退避一途。更令人震骇的事发生在徐子陵身上,只见他竟闭上眼睛,应掌横移侧身,似能先知先觉般二掌竖合,十指作出精奥无伦的动作,鲜花绽放般丝毫不让的先一步迎上席应惊天动地的劈掌。就在天君席应避拳横移的刹那,徐子陵清楚把握到席应整个天罗气网的移动和重心的移转,遂索性闭上眼睛,不为其步法所惑,硬拼他凌厉无匹的招数。“轰!”
席应闷哼一声,往后飞退,一副唯恐徐子陵趁势追击的神态。徐子陵只是上身往后一晃,恢复稳如泰山的姿势,同时心中大定。刚才他用的是“九字真言手印”中内缚和外缚两印,先把席应的劲气照单全收,透指卸解发散,再狠狠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射刺在席应罩体而来的天罗气网上,即使以席应的高明,也只有立刻撤走的唯一选择。
席应退后寻丈方停止下来,双目凶光闪闪,冷然道:“这算是什么鬼门道?”
徐子陵微笑道:“紫气天罗不外如是。假设席应你技止于此,明年今日此刻就是你的忌辰。”
大喝一声,隔空一拳击出。楼上人人鸦雀无声,皆因直至此时,仍无法分清楚哪一方占到上风。
席应见徐子陵出拳强攻,不惊反喜,两手高举,如大鹏展翅,十指伸张,再迅速合抱,盘在胸前,同时探步趋前,迎向徐子陵大有无坚不摧之势的拳风,招数怪异非常。
徐子陵长笑道:“你中计啦!”
猛又收拳,拳化为掌,掌化为施无畏印。劲气以螺旋的方式往掌心回收,形成一个类似天魔功的空间凹陷。这招是向婠婠偷师学来的,那晚在大石寺,凭一个天魔劲场,不但令杨虚彦不敢进犯,更乘势追击安隆,杀得他慌惶逃命。但若非在栈道时,婠婠透过他的经脉向尤鸟倦施功,他亦不能把握其中的奥妙。现在凭旋劲造成的真劲力场,虽然比之天魔大法的千变万化,邪诡精奇要逊上几筹,却是恰到好处的对症下药,刚好克制席应的全力一击。
席应正施展紫气天罗,利用两手织出以千百计游丝般交错组成的天罗气网,再往对方“撒”过去。这张无形的网不单可抵御敌手的拳风掌劲,且收发由心,可随时改变形状。当他两手盘抱聚劲,天罗收束为车轮般大小的气劲,打横往徐子陵割去,正期待可割破他的拳劲,予徐子陵重重一击,蓦地天罗气劲变得虚不着力,最令他大吃一惊的是气轮竟不能保持原状,被对方掌印生出的强大旋转吸劲,扯得由椭圆变为长条形,往对方掌心倾泻过去。席应魂飞魄散下,连忙收功,比上次退得更为狼狈。
徐子陵暗呼好险,假若席应不是误会他在施展天魔功,仍是原式不变的和他硬拼一掌,凭他现在比自己至少胜上一筹的魔功,而自己又不能像婠婠般随心所欲的吸劲借劲,多少要吃个大亏。幸好席应非常合作,不进反退,哪还肯错过良机,长笑一声,如影随形地往席应追杀过去。旁观的人虽看得不明所以,但谁都可瞧出席应是无功而退,失去主动。
“砰!”席应终是魔门宗师,退出丈许远近后回掠过来,侧击徐子陵,双方各以精奥手法硬拼一招。两人倏地分开,再成对峙之局。
观者仍有呼吸困难的紧张情况,皆因两人衣袂拂扬,均是全力摧发劲气,准备下一次石破天惊的攻势。
席应厉喝道:“岳兄刚才用的恐非换日大法吧?”
徐子陵冷笑道:“究竟是何功何法,请恕岳某人不便透露,请问席兄现在尚有多少成胜算?”
上面的安隆大笑道:“老席你不用破例说真话啊!”尤鸟倦则发出一声嘲弄的怪笑。这样的战果,实大出他两人意料。
徐子陵则心叫侥幸,若非刚才凭模拟出来的天魔力场冒险成功,现在会是另一番局面。
席应不怒反笑,两掌穿花蝴蝶般幻起漫空掌影,随着前踏的步法,铺天盖地地往徐子陵攻去,游丝劲气,笼罩方圆两丈的空间,威霸至极点。他全身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隐透紫气,更使人感到他天罗魔功的诡异神奇。
虽是在对方惊涛骇浪的全力进攻下,手结不动金刚印的徐子陵心神通透灵动若井中水月,丝毫不为敌手所动。就在数缕游丝劲气袭体的一刻,他迅速横移,朝虚空连续劈出三掌,击出一拳。无论席应想象力如何丰富,也从未想过徐子陵会以这种手法应付他的紫气天罗。天罗劲最厉害的地方,是游丝真气可以回绕的方式从任何角度袭向敌人,徐子陵的三掌看似劈在全无关系的虚空处,实际上却把他三股游丝劲切断,最后那拳则重轰在他掌势最强处,封死他所有后着。
席应发觉再无法了解眼前这“老朋友”的造诣深浅。以前岳山从来没有这类充满创意,天马行空般的即兴招数。“砰!”螺旋劲发,由慢而快地直钻进席应经脉去,这一招更是大出席应意料之外,登时被徐子陵破开因催发天罗劲气而难以集中防守的掌劲,五脏立受重伤。在众人一瞬不瞬的瞪目注视下,席应踉跄跌退,威风尽失。
徐子陵暗叫好险,他已把压箱本领,浑身解数全搬出来对付席应,欺的是对方只知岳山而不知有他徐子陵。先是“真言手印”,接着是模拟的“天魔大法”、“奕剑术”,到最后以看门口的《长生诀》与和氏璧螺旋奇劲一招克敌,若席应仍能像适才般化解,将轮到他挨揍。此际当然是另一回事,精神大振下,徐子陵全面抢攻,一时拳劲掌风弥漫全场,失去先机的席应落在下风守势,不但无法展开天罗气网,还要千方百计保着小命,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被动地抵挡徐子陵似拙实巧,不着痕迹、充满先知先觉霸气的狂攻猛击。观者无不动容。劲气交击之声响个不绝,更添此战风云险恶的形势,两道人影此进彼退,鏖战不休,人人看得透不过气来。
近身搏斗下,两人是以快打快,见招拆招,在这样的情况下,席应更是吃亏。问题在徐子陵的招数根本是毫无章法,举手投足,均是随手拈来,针对形势的创作,兼且真气变化多端,打得席应发挥不出紫气天罗五成的威力,无法扳转败局。
“轰!”两人四掌交击,各自退后,凌厉的眼神却彼此紧锁不放。边不负还以为席应抢回主动,大喝一声“好”。
徐子陵从容笑道:“换日大法滋味如何呢?”
席应胸口忽地剧烈起伏,狠狠道:“你不……”
徐子陵怎容他说出“你不是岳山”整句话,手结大日轮印,惊人的气劲排空切去,及时截断席应吐至唇边的下半句话。席应厉吼一声,拼死力抗。“砰!”人影倏分。徐子陵挺立原地,稳如山岳。席应却像喝醉酒般满脸赤红,往后跌退打转,眼力高明者都瞧出他致命之伤,是给徐子陵重踢在小腹的一脚。
“砰!”另一下响音从上传来,边不负破窗而出,就这样往院墙方向落荒逃去,安隆和尤鸟倦怎肯放过他,穿窗疾射而出,往他投去。
徐子陵一对虎目仍盯在席应身上,丝毫不敢放松,立刻运气疗治自己体内说轻不轻的伤势。这近乎不可能的事,终在千辛万苦下完成。风声骤响,两道人影跃落园内,把席应所有逃路封死,显是怕他仍有力量逃走。四周鸦雀无声。席应终于站定,背脊撞在楼墙处,似想说话,却变为“哗”的一声喷出一蓬血雨,染红身前大片的草地,接着缓缓贴墙滑坐,头往左侧,气绝毙命。
来到园内那个手足特长,形象如猴,使人一眼便可分辨出是巴盟大首领“猴王”拳振的六旬老者尚不放心,移了过去,小心检视席应这大魔头是否真的气绝毙命。
与范采琪长相有六、七分相像的中年锦衣大汉,川帮帮主范卓向徐子陵施礼祝贺道:“岳老此战,既为我巴蜀武林除害,更重振昔日雄风,日后定会广泛流传,为人所津津乐道。”
徐子陵倒没想过会为岳山重振声威,深吸一口气,说道:“老夫得雪此仇,心怀畅快,烦请范帮主代为处理席应遗体,死者已矣,让他入土为安吧!”
正要乘机离开,奉振唤道:“岳老请留步。”
徐子陵没有转身,淡淡地说道:“奉盟主有何指教。”
奉振来到他旁,微笑道:“岳老客气!小弟只想知道岳老是否仍会在成都盘桓两天,若是如此,可否赏脸让小弟和范兄略尽地主之谊?”
徐子陵淡淡地说道:“两位好意岳某人心领啦!只是本人一向不善应酬,且另有要事,请恕失陪。”
言罢逾墙而去。
天明时分,避难的村民陆续回来,见到村庄安然无恙,均是兴高采烈。那俚族小姑娘透窗看到寇仲好梦正酣,也不扰他,任他留驻梦乡。
寇仲本醒转过来,乐得在茅屋内清静自在,正思索昨夜杀死崔纪秀等人的高手是何方神圣之际,屋外一阵骚乱。寇仲吓了一跳,提刀冲出,只见众人又开始逃亡,大惑不解,那小姑娘一脸惶恐的边随村民撤往山区,边嚷道:“贼船又来哩!”摸不着头脑之际,村民逃得一个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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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暗忖难道是崔纪秀的援军来犯,照理欧阳倩的俚僚战士该仍在邻村,绝不会让林士宏的贼兵得逞,顺步往沙难方向走去。穿过一片树林,大海在前方漫天阳光下无限扩展,果然见有一艘船沿岸巡弋。寇仲定神一看,怪叫一声,直扑往沙滩去,同时发出长啸声。赫然是卜天志的改装战船。
当寇仲跃上甲板时,卜天志拥他一个结实,其他人团团围着两人,欢声雷动。
寇仲大笑道:“你们没事吧?”
众人齐声应道:“没事。”
卜天志抓着他肩头,呵呵笑道:“虽明知那些高丽人奈何不了少帅,仍教我们担心足两天两夜。”
寇仲笑道:“这叫天助我也,若非那场来得及时的风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现在金正宗那艘楼船该回归木料,愿海神爷爷保佑他们。”
各人纵声狂笑,气氛炽烈。
寇仲振臂高呼道:“弟兄们!我们立即开赴岭南。”
众人轰然应喏。
徐子陵醒转过来,原来早日上三竿。经过整整四个时辰的调息,因席应而来的内伤已不翼而飞,心中一阵感触。
自离开扬州开始亡命天涯的日子,他和寇仲从两个籍籍无名的小子,到合力刺杀任少名,崭露头角,至乎现在独力在决斗中使名列邪道八大高手之一的“天君”席应饮恨断魂,其中的离奇曲折,多彩多姿,恐怕十天十夜仍说不完,更难以尽述。昨夜在席应的压力下,他把所有功法融会贯通,尤其最后的近身搏斗,开始的时候,交替使出李靖传授的血战十式、屠叔谋的截脉手法、真言手印,又自创奇招,到战至酣畅时,所有招数浑融为一,意到手到,那种畅快愉美的感觉,动人至极。这无比顽强的对手,令他在武道的修行上,跨出重要的一大步。忽然记起侯希白的约会,忙脱下岳山的面具,收起长袍,摇身变成“疤脸客”弓辰春,离开藏身的人家后院,往约定的下莲池街酒楼寻去。
来成都过中秋的商旅游人,大多仍未离去,所以城内特别兴旺。若说洛阳是汉胡杂处的城郡,成都就是汉人和众多巴蜀各少数民族交易往来的中心,充满不同民族的风情和特色,为成都平添活泼的生机和气氛。藏在疤脸下的徐子陵吸引力显然大幅下降,不过由于高昂挺拔的优美身形,间中也会惹来几个媚眼儿。但徐子陵的心神只放在立即离境的思量上,赴过侯希白的约会后,他决立即离川,然后让这几天发生的事成为日渐遥远的过去。石青璇的似有情却无情,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当有压力和威胁时,他可以抛开不去想她,可是像现在心闲无事的当儿,难免触景生情,甚至怕自己会按捺不住再去寻她,可怜兮兮的看看是否会有转机。石青璇不像师妃暄般自开始打正旗号不涉足男女之情,而令他最动心的一刻,是初抵成都在灯下的惊鸿一瞥,那惊艳的感觉,至今仍萦绕心头。他不想再被男女之情困扰,唯一方法是尽快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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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内有多条街道均是以河湖桥梁来命名,像他这刻走的下莲池街,还有适才途经的王家塘街、青石桥街、拱背桥街、王带桥街等等,到得街上时,会知道不久后就会跨过同名的桥梁,是很有趣的感觉。
目的地在望时,侯希白的声音从一道小巷传来道:“弓兄这边来!”
徐子陵循声入巷,见侯希白春风满面的样子,讶道:“侯兄是否在不死印法方面有突破呢?”
侯希白亲热地挽着他臂弯,往小巷另一端走过去道:“可以这么说,昨晚小弟见到妃暄,倾谈整个时辰,获益良多,心情当然不会差到哪去。”
徐子陵暗忖原来如此,看来师妃暄确对他相当不错,微笑道:“那真要恭喜侯兄,我们不是约好在楼内见面吗?”
侯希白眉头大皱道:“小弟给范采琪那刁蛮女缠得差点没命,绝不能在公众地方露面,子陵可知席应死了?”
徐子陵装模作样地失声道:“什么?”
侯希白长长吁出一口气道:“这可能是近年来武林最轰动的大事。重出江湖的‘霸刀’岳山,昨夜在安隆和尤鸟倦地押阵下,破去席应的紫气天罗,当场击毙席应,据目击者所言岳山的换日大法当得上神乎其技的形容,不用动刀子而收拾了不可一世的席应。子陵再不用为席应伤脑筋啦!”
以徐子陵的淡泊,亦听得心中自豪,表面当然装模作样,不露痕迹,还反复询问,最后乘机道:“小弟在成都诸事已了,想立即离开,他日有缘,再和侯兄喝酒谈天。”
侯希白愕然道:“子陵为何急着要走的样子,也不差这么一天半日吧?难得无事一身轻,不如让小弟带路往西郊的浣花溪一游,留下美丽的回忆再走不迟。”
徐子陵摇头道:“我急着要走是因约了寇仲……”
侯希白截断他洒然笑道:“既然子陵坚持,请让小弟送你一程。你入川经由盘山栈道,离川何不改由三峡?小弟自会安排一切。”
徐子陵为之心动,大自然的美景比之什么其他东西对他更具吸引力,当然点头答应。
黄昏时分,帆船遇到一阵长风,速度倍增,横渡南海。
卜天志来到挺立船首的寇仲旁道:“右边远处的陆岸是合浦郡,左边的大岛是珠崖郡,也是南海派的大本营。”
寇仲欣然道:“难怪有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又说耳闻不如目见,无论先前你们怎样去形容岭南的风光景色,及不上现在的一目了然。那种高达五丈的树叫什么树?形状很古怪。”
卜天志答道:“那是椰树,是珠崖特产,四季常绿,且周身是宝,树干可用来建屋,果实肉丰汁多,果壳更可供制作各种器皿,甚或抗御海风。”
寇仲远眺过去,椰树密密麻麻的排满岛岸,树影婆娑,一片浓绿,迎风沙沙作响,与海涛拍岸的音韵互相应和,在黄昏的光线下几疑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靠岸处十多艘渔舟正扬帆回航,只看重甸甸入水颇深的船身,当是满载而归。**漾清澈的海水中隐见千姿万状,色彩缤纷的珊瑚礁,寇仲暗忖若非急着赶路,潜下去寻幽探胜必有无穷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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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感而发轻叹道:“看来仍是陵少比我聪明,天地间那么多好地方,怎都游历不完,这么辛苦去打天下干嘛?”
卜天志以过来人的资格笑道:“有时志叔也会像你般生出倦怠之心,但转眼又忘得一干二净。人是需要玩乐和休息的,少帅太累啦!”
寇仲尴尬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南海派我只记得一个晁公错,掌门的好像是个年轻有为的人,叫什么呢?”
卜天志道:“是梅洵,今年该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善使金枪,乃岭南新一代最著名的高手,排名仅次于宋师道,但武功却绝不下于宋师道,只因宋缺威名太盛,连带宋师道也给看高一线。”
寇仲好奇地问道:“南海派和宋家因何交恶?”
卜天志道:“这叫一山难藏两虎,南海派对沿海的郡城尚有点影响力,深入点便是宋家的天下,你说南海派怎肯服气?”
寇仲大感兴趣道:“以宋缺的不可一世,为何不寻上珠崖,打到晁老头跪地求饶,那不是什么都解决了吗?”
卜天志哑然失笑道:“少帅说这些话时,真像个天真的大孩子。击败晁公错,对宋缺或非困难,可是却会与南海派成为势不两立的死敌,于双方均无好处,所以还是和平相处上算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