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册)-第四章 此地一别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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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此地一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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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边吃边道:“此事说来话长,我现在要赶到赌场去,边走边说吧!”

因如阁坐落九江最繁荣的商业区,与两人行刺任少名的春在楼只隔七、八间楼房,规模宏大,主建筑组群是处于中轴线的五座木构建筑,以走廊贯通,廊道两边是水池石山,花草盆栽,另外尚有十多座较小型的房舍院宅,众星拱月般衬托起中心处的五座主堂,周遭以高墙围绕。此时全阁亮如白昼,面向主街的外墙挂满彩灯,入口处车马大排长龙,缓缓进入。附近的街道挤满人群,有些只是来看热闹,一些却因没有银两缴交赌会的入场费,故不得其门而入。

九江有头有脸的人全来了,冠盖云集,盛况空前。

寇仲和徐子陵隔远看到门外的热闹情景,为之咋舌,前者心生感触道:“就像那回到王通大宅听石青璇吹箫的历史重演。转眼又这么多年!那时每天在逃亡,现在就算祝玉妍和宁道奇来寻我们晦气,我们两兄弟都不怕他的娘啦。”

徐子陵给触起石青璇的心事,垂头不语。

寇仲还以为徐子陵是似自己般感慨丛生,没有在意,径自道:“有空时定要找个机会,试试你的九字真言手印如何厉害。”

徐子陵收拾心神,笑道:“早猜到你不肯放过我。别怪我不预作声明,若被我一时失手打伤,你什么面子都丢尽哩!”

寇仲哈哈笑道:“小子休要逞口舌之快,把话说得太满。我寇仲岂像席应般浪得魔名,虚有其表。”

两人很久没有互相戏谑,均感有趣,相视大笑后,举步往因如阁的入口走去。横里一个人冲出,把他们截住,锦衣华服,却是面容陌生。寇仲正要喝骂,徐子陵看出是雷九指扮的,忙道:“是自己人,他就是雷大哥。”雷九指却弄不清楚寇仲是谁,经介绍后,顿时喜出望外,相见甚欢。由于鲁妙子的关系,寇仲与雷九指自然是一见如故。三人避往横巷,商量大计。

徐子陵奇道:“雷大哥不是要以雷九指的身份去逼香贵出来吗?为何扮成这样子?”

雷九指微笑道:“这才是‘雷九指’的‘真面目’,谓之以假作真。不扮‘雷九指’时,我可由九指变作十指,鲁师正是这等弄虚作假的大师,我是有样学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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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说道:“今晚赌什么呢?听说天九大赛明晚举行。”

雷九指讶道:“少帅的消息真个灵通,今晚和明晚的分别,是明晚的天九大赛只限于被邀请的人士,不是一方巨贾、帮会头领,便是赌林内有名有姓的人。”

寇仲苦笑道:“原来那小骗棍拿假牌子来骗我,不过倒假得似模似样。”

雷九指翻开手掌,露出他的圆铜牌,笑道:“真的铜牌该是这样子的。”

寇仲愕然道:“正是此牌,只是编号不同。”

再经寇仲解释一遍,雷九指问道:“少帅能否记起那编号?”

寇仲哈哈笑道:“雷大哥问对人哩!陵少是一目十行,我是过目不忘,好像……好像是四十八,唔!待我想想,该是二十八,一定是二十八。”

雷九指说道:“若真是二十八,那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转向徐子陵说道:“‘点石成金’赖朝贵的编号正是二十八。”

徐子陵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比我只早一刻下船,为何这么快查到赖朝贵的编号?”

雷九指笑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对赌徒的威力比什么更灵验有效。这次来参加赌会的人,很多是我的老朋友,查这种事情只是举手之劳!”

寇仲茫然道:“赖朝贵是什么人?”

雷九指说道:“少帅请先向我们形容一下那刘安的外貌和身型,照道理以赖朝贵的身份地位,不会干这么下流的事。”

寇仲遂形容一番,并把经过道出。

雷九指叹道:“这家伙确是死性不改,这刘安只是赖朝贵的‘媒’,趁天九大会前四处寻找肥羊上轿,先狠赢一笔。令你以为是串通去骗别的肥羊的钱,其实你自己才是肥羊。这种赌骗叫‘放鹞子’,先让你小赢,然后大输。事后还把失误推在你身上。”

徐子陵欣然道:“赖朝贵明晚该没赌本参赛哩!”

入场的费用实是抽给当地政府的一项赌税。值此处处需财的时刻,各地治权抽税的方式更是五花八门,巧立名目。因如阁的入场税由政府派驻的赌官直接收取,然后拨入政府库房,不经赌场。自战国时期开始,由于赌博为祸甚深,往往令人倾家**产,又引致种种破坏社会秩序和风气的弊端,故有禁赌的法律。始皇一统天下,由李斯制定禁赌的法律,轻则“刺黥纹面”,重则“挞其股”。汉代亦续施赌禁。至魏晋南北朝,士族兴起,法禁松弛,虽有禁法条文,却名存实亡。隋朝末年,政治弛废,官吏奸商遂同流合污,大兴赌业,联手发大财。隋灭后此风更变本加厉,各地政权乐得收入大增,变成像因如阁般官商合作的局面。

寇仲缴过入场税,进入赌场。因如阁不愧长江流域最负盛名的赌场,陈设华丽讲究,以走廊相连一进接一进的大厅,摆设诸种赌具,尚设有贵宾间,供身份特殊的人享用。此刻每座大堂各聚集三、四百名赌客,却丝毫不觉挤迫气闷,通明的灯火下,绝大部分均为男宾,女宾虽占少数,但都长得异常漂亮,似是来自例如春在楼的红姑娘,有些赌得比男人更狠。尤添春意的是在赌厅内穿梭往来的女侍,无不是绮年玉貌的美女,且酥胸半露,玉臂纷呈,性感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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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对赌并不在行,巡行一遍后,最熟悉的就只骨牌接龙、骰宝、番摊三种赌戏,正思量是否该赌上两手,刘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热情地扯他的衣袖,走到一角供宾客休息的红木椅坐下,笑道:“大爷真的来哩!小可刚看准四条肥羊,可任大爷挑选其一,便可到贵宾室发大财。因如阁只会抽一成佣金,所赢来的钱,大爷出本的当然该占七成,小人得两成已心满意足。够本后,小人把牌子让出来给大爷参赛,大爷若获全胜,再摊分两成给小人,否则小人分文不收,大爷意下如何?”

寇仲装出粗鲁的样子,挥手示意趋前侍候的女侍走开后,摆出贪婪的神态,说道:“四条肥羊在哪里?为何他们肯和我们对赌?”

刘安压低声音说道:“当然须玩些小小手段,就是先装佯作态,让他们以为大爷是肥羊,自然乐于奉陪。大爷放心,到时小人自会安排一切,现在第一步是拣羊。这四条肥羊面带破财的气色,必输无疑。”言罢领寇仲拣肥羊去也。

徐子陵和雷九指比寇仲迟半个时辰入场,这时雷九指又变成个白发苍苍颇有富贵气派的“十指”老人家。要到明晚,他才会以“雷九指”的面目出现。

徐子陵仍是疤脸样,随雷九指来到二进大厅有近百人围赌的番摊档,主持的是个充满风尘气味的半老徐娘,手法纯熟。

番摊又名摊钱或掩钱,玩法是由赌场方面的人作庄家,赌时庄家抓起一把以短小竹筹做的“摊子”,用碗盅迅速盖上,使人难知数目,待人下注,然后开摊定输赢。算法是把摊子四个一数扒走,余数成一、二、三、四的四门。押一门是一赔三,叫“番”,押二门中一门是一赔一,叫“角”。

两人来到时,这番摊正连开三次二摊,赌气沸腾,喧闹震天。很多平时该是道貌岸然者,此刻都变得咬牙切齿,握拳挥掌,高喝自己买的摊门,好像叫得愈响,愈能影响摊子的数目。

雷九指凑到徐子陵耳边低笑道:“这个扒娘名列九江赌林四杰之一,是赌鬼查海的得力助手,手法相当不错。”

徐子陵讶道:“你所说的手法是否指骗术,表面看这赌法很难弄鬼哩!”

雷九指说道:“十赌九骗,什么都可以骗人。最普通的番摊骗术有‘落冧’和‘飞子’两种。落冧是在摊子做手脚,必要时摊子可一分为二;飞子则是把摊子以手法飞走。无论任何一种方法,均有同伙在旁‘撬边’,以喷烟或其他方法引去被骗者的注意力,好使主持的老撇施术。像因如阁这种大赌场自然不会用下流手法,但在街头巷尾临时摆的番摊档,大多是此类骗人的把戏。”

这些时日以来徐子陵从雷九指的临场施教学会不少关于赌博的窍妙,好奇问道:“对这种赌法雷兄有什么必胜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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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九指笑道:“除非是行骗,否则哪来必胜之术。但若能十赌五赢,因其赔率高,等于必胜。当庄家把摊子撒在桌面,以碗盅盖上前,凭目视耳听,会有五成准绳。”

徐子陵咋舌道:“雷兄真厉害。”

此时碗盅揭起,扒开摊子,竟又是二摊,人人咳声叹气,大叫邪门。

两人朝三进走去,此厅以赌骰宝为主,人数远比前两厅多,每张赌桌均被围得插针难下,气氛炽烈。雷九指环目一扫,仍见不到寇仲的踪影,遂往四进厅走去。这里以牌戏为主,什么樗蒲、双陆、叶子戏、骨牌、天九、牌九、马吊等应有尽有。徐子陵经过多日在赌场打滚,已很明白为何赌博屡禁不绝,在赌场那令人沉溺的天地里,其能提供的行险侥幸的刺激,确非在一般情况下能得到的。

雷九指忽道:“看!”

徐子陵循他目光瞧去,只见一张特别热闹的牌九桌,座位上有一位年轻女子在下注。此女长得眉如弯月,眼似秋水,容貌皮肤均美得异乎寻常,足可与沈落雁那级数的美女相媲毫不逊色。特别诱人是她玲珑饱满的身段曲线。旁观的人不住增多,乃必然的事。

雷九指低声道:“这是胡小仙,大仙胡佛的独生女儿,想不到她会来凑热闹,明晚的天九大赛将会更有趣。”

徐子陵记起胡佛是胡仙派的掌门大仙。在关中开了全国最著名的赌场明堂窝,胡小仙是他爱女,自得他赌术的真传。

雷九指忽地在他背后暗推一把,说道:“你去和她赌几手玩玩。”

徐子陵皱眉道:“我对牌九并不熟哩!”

雷九指笑道:“没有生手怎会有熟手。这里的规矩是凡牌局可由赌客轮流推庄,赌场只是抽水。你看那赌场庄家给她杀得两眼发直,子陵就去接庄玩玩,保证那庄家会对你非常感激。”

徐子陵头皮发麻,砌词拒绝道:“我们辛苦赚来的银两不是要留待明天的天九赛用吗?若被我输个一干二净,还拿什么去赌天九赛?”

雷九指笑道:“这正是最精彩的地方,这几天你从不担心输钱,故能赌得潇洒从容,全无压力,今天可视为对你的一次考验和挑战。只要你将老哥教你的赌法和战术,像你和敌人生死决斗般应用在赌桌上,赢下这一场你便可出师哩!”

徐子陵苦笑道:“我们不是约好寇仲去宰肥羊的吗?怎可以节外生枝。”

雷九指哑然失笑道:“不要再左推右搪,你当胡小仙是恶僧艳尼那样便成。”说时把整袋换来的筹码塞到他手上去。

在雷九指连推带扯下,徐子陵只好硬起头皮挤到庄家旁,说道:“我来推几口庄吧。”

众皆愕然,心想怎会有这么蠢的人,竟在庄家手风不顺时接庄。

胡小仙不屑地瞥他一眼,吃吃娇笑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庄家大哥还求之不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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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发出一阵附和的哄笑声。徐子陵感到面具下的皮肤一阵灼热,不过此时势成骑虎,只好坐到让出来的庄家位置去。

在最后一进大厅的角落处,刘安向寇仲笑道:“小人没说错吧!四条肥羊全是外来的,不知哪个较合大爷的心意?”

寇仲心中大讶,刚才刘安指点给他看的四个人,其中一个确是“扮肥羊”的“点石成金”赖朝贵,但另三人照看真是外来的肥羊,不由大惑不解,若他挑不中赖朝贵,刘安岂非骗计难成。

这一进赌厅全是清一式的天九赌桌。天九和牌九用的是同样的骨牌,只是玩法不同。明天的天九大会,该就是在这三十张赌桌进行,此时每张赌桌均聚集过百以上的人,闹哄哄一片。

刘安又凑近寇仲耳旁道:“不如由我们依先后次序把这四人分成四门,大爷押哪两门?”

寇仲心念一转,说道:“后面那两门吧!”其中并没有赖朝贵在内,看看刘安有什么办法。刘安竟喝一声彩,悠然道:“大爷真本事,看出后两门没前两门的羊儿那么好宰,确是眼光独到。前两门的肥羊又以穿蓝袍那姓贾的肥羊赌色最差,这自然瞒不过大爷的法眼。”

寇仲又好气又好笑,这种骗混手法,他也有得出卖。表面看来是你的选择,其实却是对方在玩手段。

不过钓人者人亦钓之,寇仲装糊涂道:“这个当然。”

恰好此时见到雷九指进厅来,忙挥手招呼,雷九指则微一颔首,径自挤入其中一张赌桌去下注。

刘安愕然道:“是大爷的朋友吗?”

寇仲压低声音道:“若说肥羊,这头才是真正的大肥羊,他在江西有十多间陶厂,家底丰厚,随时输一、两千两银子都面不改色。”

刘安一对鼠目立即发亮,说道:“何不邀他一起去赌个痛快?”

寇仲摇头道:“这里又不是没得赌,且他知我赌术高明,怎会随我们去赌?”

刘安鼓其如簧之舌道:“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赌场人挤,只能押别人的牌局,怎及得自己拿牌和人对赌般过瘾刺激。”

寇仲皱眉道:“我们不是已找到肥羊吗?”

刘安说道:“两条肥羊当然好过一条。现在待我们定下一些手法暗号后,可去分头行事哩!”

徐子陵连输三把,赔掉大半筹码,四周的人愈聚愈多,均把彩注押在胡小仙那副牌上,包括原本在座推牌的赌客,演变为徐子陵和胡小仙对赌,而后者则代表所有押注者之局。对徐子陵来说,不论输赢都是非同小可,但胡小仙至多只是输掉一局的押注。给她那对乌溜溜的美目静如止水的紧盯,徐子陵差点要钻个洞躲进去,只好诈作低头洗牌,不去看她,心中暗骂不知所踪的雷九指。

牌九是以两骰的点子组合成共三十二张牌子、二十一种牌式,九种为单数,十二种为双数。一般赌法是二至四人,据掷骰的点数,各领六张,庄家多领一张并率先打牌,接着依次摸牌、或碰吃或出牌,凡手中的牌能组成两副花色加一夷牌,可推牌得胜,按花色的采数和夷牌的点数计算赢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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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掷骰子发牌,一个清甜柔美的声音响起道:“且慢!”

众人愕然瞧去,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不知用什么身法挤到最前列的位置,以一个优雅动人的姿势坐进胡小仙和徐子陵间的座位去,含笑晏晏地说道:“奴家来凑热闹。”

众人看得呆了,又是眼花缭乱,一时全忘记抗议好事被阻延。像胡小仙这种姿容,已是世间罕见,但这新来的美女却似更稍胜小半筹。赫然是婠妖女的师妹白妖女清儿。倏忽间,徐子陵完全冷静下来,心中明朗如井中水月,不染半丝杂念。胡小仙亦好奇地打量这美艳逼人的加入者。

徐子陵迎上白清儿清澈澄明的眼神,从容笑道:“既是如此,待我们重新把牌子洗过。”

白清儿作个耸肩表示不介意的漂亮动作,淡淡地说道:“请随便!”

徐子陵探手洗牌。众人不知如何,心中都紧张起来,不再喧哗,屏息静气的全神注视。白清儿的目光则落在徐子陵晶莹如玉的修长手掌上,一眨不眨地瞧,似要从而窥出徐子陵的底子深浅,像胡小仙般放弃洗牌的权利。

噼啪连声,徐子陵把牌子叠得整齐妥当。直至此刻他因强敌在旁,成功收摄心神,施展雷九指教的洗牌叠牌术,以独门手法擦牌撞牌,再凭听牌法去记紧其中几张牌。最理想当然是记得全部三十二张牌,但这是不可能的。雷九指也只能辨记六至八张牌,而五张牌则是徐子陵的极限,但已非常管用。

胡小仙首次露出凝重神色,显是因徐子陵的手法而“听牌”失败。众人纷纷押注,这方面由赌场的人负责,采数赔率一手包办,不用徐子陵操心。

徐子陵微微一笑,把骰子递给胡小仙,淡然自若道:“这一局不如由小姐掷骰,如何?”

胡小仙怔了怔后,接过骰子,掷往桌面。徐子陵朝白清儿瞧去,双目神光骤现。白清儿猝不及防下给他望得芳心微懔,徐子陵脚尖输出一注真气,沿桌足上行,游往仍在桌面滚动的骰子处,这一招不要说雷九指办不到,天下间能办到的也数不出多少个。

由于徐子陵和胡小仙、白清儿三者间的微妙关系,令这一角笼罩异乎寻常,像拉满弓弦,蓄势待发的紧张气氛。徐子陵目光转到骰子时,骰子停下,全体三点向上成九点。旁观者中惊叹迭传。

胡小仙忽然道:“尚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徐子陵漫不经意地答道:“本人弓辰春。”转向代表赌场的摊官道:“请代发牌。”

摊官到此刻才醒悟到徐子陵是箇中高手,还以为他早先只是装蒜,忙为三人发牌。众人伸长脖子,全神注视。四周虽喧闹震厅,这里却是鸦雀无声。

徐子陵完全恢复对敌时的自信从容。当每人各有一组两只牌时,忽然叫停,说道:“不如我们来铺一手斗大小,掀牌决胜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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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仙眼尾不看覆在桌上的牌,秀眉轻蹙地瞧着徐子陵,首次感到自己落在下风。这种赌法倒不是徐子陵新创的。原来牌九有多种赌法,其中之一是以两张牌为一组,掷骰后,根据点数各拿自己的一份,拿后直接摊出以决胜负,俗称此法为小牌九。但像徐子陵这样临时改变赌法却是非常罕有,但更添刺激,众人大感痛快。

胡小仙似有点不敌徐子陵的目光,望向白清儿说道:“这位姐姐意下如何?”

白清儿迎上徐子陵锐利冷酷的目光,徐徐道:“是否容许加注?”

徐子陵心中暗笑,知道她瞧不穿自己曾做过手脚。这也难怪她,无论她如何高明,亦难看破传自天下第一巧匠鲁妙子的赌技。

徐子陵说道:“当然可以。”

白清儿面不改色道:“那我加押十两黄金,依你的方法摊牌决输赢吧!”

众皆哗然。

寇仲领雷九指与刘安在赌场一角碰面,雷九指傲然道:“赌钱最讲痛快,要赌就拿真金白银出来赌,还要我看过真的有银两才成,赊借免问。”

刘安陪笑道:“这个没有问题,老板高姓大名?”

雷九指说道:“我姓陈。”

刘安说道:“原来是陈老板。不知陈老板想赌多大,哪种赌法?”

雷九指说道:“当然是赌天九,当是赛前热身子,每注一两黄金,四张够本,五张赢一注,没牌输四注,结牌胜出五注计,至尊不论胜负每人赏两注,若以至尊作结另每人赏四注,明白吗?”

刘安大喜,心想你这傻子如此豪赌,不赢得你倾家**产才怪,最妙是有另一个傻子配合,此赌可说立于有胜无败之局,忙道:“一切全照陈老板的意思,请这边走,贾老板正在偏厅贵宾室恭候两位大驾。”

徐子陵还以为她最多是加百两白银,那已是大手笔的重注,足够一般平民百姓盖间颇像样的房子,岂知竟是十两黄金,立即心叫糟糕。

白清儿把黄澄澄的金子撒在桌上,娇笑道:“庄家若输掉这手,够钱赔吗?”

众人目光集中到徐子陵剩下的筹码去,无不摇头。这时谁都知道白清儿是冲着徐子陵来的。

胡小仙微笑道:“弓兄要不要奴家借笔钱给你应急?”

这下不要说旁人,徐子陵自己都糊涂起来。若他是以真面目示人,还可解释是胡小仙看上他。现在他的疤脸尊容,揽镜自照亦不敢恭维,胡小仙为何会对他这么好?

一个徐子陵熟悉的女声响起:“这十两黄金就让我云玉真替他垫了,清儿夫人该不会反对。”

怪事一波一波的接踵而来,众人大感晕头转向,不辨东西。人阵裂开缺口,在一个面目阴鸷,脸肤泛青白的中年男人陪伴下,云玉真姗然来到徐子陵身后。

那男子向胡小仙和白清儿施礼道:“九江查海,见过小仙姑娘和清儿夫人。”竟是因如阁的大老板“赌鬼”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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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海又说道:“假如弓兄能赢这一手,小弟将赠弓兄参赛牌,以表敬意,却有一个条件。”

徐子陵猜到云玉真和查海一直站在他身后,目睹整个过程,云玉真更从背影和他的声音将他认出来。唉!该怎么对待这女人才好。

胡小仙毫不在意地取起那两张牌,大力一拍,发出一下令人惊心动魄的脆响,再随手翻开,摊在桌面。押注她身上的人爆起一阵欢呼。

翻开来一对四,在牌九是“人牌”,属于文子大牌,除“天牌”和“地牌”外,再没有其他组合可胜过她,故赢面甚高。

白清儿亦翻牌示众,由武子四和五组成的红九,虽不及胡小仙的“人牌”,但亦胜算极高。

徐子陵“面无表情”地瞧着两对牌,沉声道:“敢问查当家要提出的是什么条件?”

诸人这才记起查海适才意犹未尽的话。

查海油然道:“弓兄能否在翻牌前把牌底当众说出来?”

众人一阵哗然。若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徐子陵仍可出术,确是神乎其技。

徐子陵摇头叹道:“查当家真厉害,那我这手就只赢清儿夫人的十两黄金,其他的分文不取。”

众人均感难以指责他,因为他大可来个矢口不认,谁都没有证据指他作弊。

查海仰天笑道:“有种!”

胡小仙微笑道:“弓兄莫要一时失手说错哩!”

徐子陵耸肩道:“错便错吧!有什么大不了。这是一对老幺,请给弓某揭牌。”

查海向摊官打个眼色,后者依命开牌,果然是一对老幺“地牌”,刚好吃掉胡小仙的“人牌”。围观者顿然起哄。

徐子陵却是暗抹冷汗,他只能记得四只牌,其他都是碰运气,所以想出各拿一对后直接摊比的方法来取胜,赢得极险。

白清儿把黄金一股脑儿拨往他那方向,俏然立起道:“希望弓兄的手法运气永远是那么好吧!”言罢率先离开。

云玉真道:“弓兄可否借一步说几句话?”

化名贾充的赖朝贵外貌不但不像骗棍,还相貌堂堂,长得一表人才。年纪在四十上下,打扮得文质彬彬,一派富贵之气。说话慢条斯理,嘴角常挂讨人欢喜的笑意。寇仲和雷九指心中都想到难怪公良寄会被他骗得倾家**产。四人在贵宾室碰头,由一个年轻美丽叫玲姑的女庄官负责发牌,此乃赌场的规矩,凡用贵宾房的赌客均要遵从。

雷九指摆出傲气凌人的高姿态,从囊中取出三十两黄澄澄的金子,放在桌上示众,道:“谁有本事,就把这些金子赢去,那明早我便搭船回去。”

赖朝贵和刘安两对眼立时明亮起来。

寇仲装出尴尬神色,主动把全副身家十八两金子掏出来,苦笑道:“少些赌本成吗?”

这些金子大部分是跋锋寒“义薄云天”分给他的,若真输掉就得打回原形,变成一文不名。两人合起来是四十八两黄金,在当时来说足够买三、四艘楼船,所以庄官玲姑亦看呆了眼。雷九指的目光落在赖朝贵和刘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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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朝贵哈哈笑道:“陈兄和宗兄果是豪赌之士,小弟当然奉陪。不过小弟却没学得两位老兄般囊内有这么多金子……”

雷九指拂袖而起道:“没金子赌有啥乐趣。”探手就把金子取回囊中。

赖朝贵忙道:“且慢,陈兄可否给小弟一刻钟时间去取金子?”

雷九指坐回椅内,道:“我只等一刻钟,不要让我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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