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册)-第九章 迦楼罗王_废文网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九章 迦楼罗王(2 / 2)

最新网址:www.feiwen5.com

寇仲眯起一对虎目遥察敌势,悠然坐回椅内去,举杯微笑道:“小弟朱粲之外的另一批敌人来啦!各位若肯给点面子我寇仲,请立即离开,这一次由我请客,以免平白无端的淌进此浑水去。”“寇仲”两字出口,真的是如雷贯耳,震慑全场。

此时已可见来敌体型外貌,领头者正是李阀出类拔萃的高手李元吉。

吕旡瑕惊异不定的瞧瞧急驰而来的骠悍骑士,美目又来回扫视三人,以她自己也难以解释的心情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棚内众食客早作鸟兽散,一窝蜂地拥离食棚,情况异常混乱。恐慌像瘟疫般散播开去,整个驿站忽然陷进人人自危,赶快逃命的气氛情绪中。

寇仲柔声答道:“来的是李渊三子齐王元吉,对在下上关中寻宝一事,吕姑娘该有所闻。”

徐子陵见李元吉等正奔入驿站的范围,皱眉向应羽道:“应兄请立即领贵同门离开此是非之地,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应羽露出尊敬崇慕的神色,于此紧张关头,终显示出大师兄的风范,抱拳施礼,扯着颇不情愿的吕旡瑕,在李元吉等一行十五人在棚外十多丈外甩蹬下马,气势汹汹之际,匆匆离去。

当李元吉率众向寇仲等大步走过来时,棚内除三人外再无其他食客,拿了寇仲“赔偿金”的食棚老板更跑得比谁都要快。事实上整个驿站的人无不尽速离开,皆因晓得这并非一般的江湖仇杀,而是李阀和少帅军的斗争。

寇仲把杯子在桌上摆出一个三角形,好整以暇地说道:“这是最厉害的阵势,每一个人都可变成阵式的锋尖,随时变阵。”

徐子陵不由想起跋锋寒,这正是当晚在洛阳等候师妃暄因和氏璧来向他们兴问罪之师拟好的突围方法,不过因形势变化,派不上用场,终在今天用上,而跋锋寒则变成突利。

寇仲续道:“可汗的伏鹰枪最擅攻坚,若无后顾之忧,定能把枪的长处尽情发挥,故突围之初,可汗负责打头阵。”

李元吉等一行共十五人,在棚外四丈许处立定,扇形散开,遥对三人,并不急于进攻。三人朝敌人瞧去,出奇地见不到康鞘利或其他突厥武士,认得的有本是李密爪牙的“长白双凶”符真、符彦昆仲,这两人武技高强,显示李元吉应援的高手已至,难怪敢在闻风后毫无顾忌以逼人姿态赶来动手。

<!--PAGE 10-->

对寇仲和徐子陵来说,其他人是初次碰头,而特别吸引他们注意的有三个,其中以一个又矮又瘦的老头儿形象最怪异,这老家伙身高只及高大威武的李元吉肩头,以皮包骨,像只要风大点就可把他刮上半空的样子,可是从他闪闪的眼神可看出此人的内功已臻登峰造极的境界,属于杜伏威、李密那一级的高手。且看他傲立李元吉之右,腰佩长剑,神态悠闲舒适,便知他并不把三人放在眼内。

突利见两人打量此君,低声道:“这人叫‘老猴儿’李南天,是李阀内元老级的高手,李渊的堂兄,更是李渊近卫的头子,想不到他竟也来了。”

寇仲问道:“在李元吉左边那两人是谁?”

突利道:“背负大刀,长得一张马脸的大汉叫‘雷霆刀’秦武通,是唐廷的著名猛将,一手‘雷霆刀法’名震漠北,与天策府的庞玉、尉迟敬德等人齐名。另一个穿黑衣用槌枪的叫丘天觉,乃李建成的宠将,武功尤在秦武通之上,乃关中本地崛起的年轻高手。”

寇仲和徐子陵深悉庞玉等人的厉害,突利这么作了比较,令他们清楚掌握到三人的武功深浅,同时明白到李元吉这般信心十足的原因。其他九人看模样无不可列入高手之林,论整体实力已足可把三人远远抛在后方,何况李元吉的援兵正源源赶至,所以急于动手的该是他们而非李元吉。

寇仲长身而起,大笑道:“李元吉你既自命不凡,可敢和我寇仲单打独斗一场。”

李元吉身后一人抢出,掣出刀体弯长的柳叶刀大喝道:“杀鸡焉用牛刀,寇仲你想寻死还不容易,让本人来成全你。”

寇仲尚是首次遇上使柳叶刀的对手,哈哈笑道:“竟敢在关爷面前舞大刀,我就拿你来热热身子,给我报上名来,老子的井中月从不杀无名之辈。”

听到最后这句从跋锋寒处借来的豪情壮语,徐子陵为之莞尔,助威道:“李元吉你可敢和我们兄弟赌一铺,贵属下若能硬挡寇仲三刀,我们立即束手就擒,否则你就卷铺盖滚回关中,不要在这里烦我们。”

突利先听到徐子陵称他为兄弟,心中涌起难以形容的炽热感觉,接着再听到所提出的那豪气直冲霄汉的“赌博”,更令他浑身血液沸腾,斗志攀上顶峰,学两人般再不计较生死得失,只希望大杀一场。

李元吉方面所有人愕然以对,这代李元吉迎战寇仲的人叫“柳叶刀”刁昂,乃关中第一大派陇西派掌门手下三大高手之一,在关中无人不晓,若说他连寇仲三刀都挡不过,说出来无人肯信,这一铺该怎样都赌得过的。

但问题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子。像刁昂这种地方高手,较之名震天下的寇仲,根本难以作比,一向不爱吹法螺的徐子陵更敢“口出狂言”,自然是他凭高明眼力,瞧穿刁昂在寇仲手下走不过三招之数。

<!--PAGE 11-->

深知寇徐奇功怪招层出不穷的“长白双凶”老大“长柯斧”符真抢在李元吉前冷喝道:“刁兄不用受他言语所惑,放手杀敌制胜便成。”

刁昂本已受挫的信心登时再减弱三分,心知肚明与对方交过手的符真是不看好三招赌约。李元吉方人人面目无光,均感徐子陵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已在形势上把他们人多势盛的一方压得抬不起头来,偏又无法改变,难道把刁昂唤回来,另以其他人出战又或不顾颜面的来个群起攻之。事实上援手正从各处赶来,李元吉是乐得拖时间,只是要眼睁睁瞧着自己方面的人出丑,太不是滋味而已!

寇仲此时来到刁昂面前丈许处傲然凝立,笑嘻嘻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刁昂心中叫苦,知道若挨不过对方三刀,以后不用在李家混下去,强振精神,大喝道:“陇西派刁昂,领教少帅刀法!”倏地出刀,横扫寇仲。

名家出手,果是不同凡响,不但劲力十足,角度刁钻,最难得是把柳叶刀飘逸灵动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刚中带柔,柔能生变,去势难测。不过比之云帅的弯月刀,高下却有天壤云泥之别。

寇仲微一晃错,似往左闪又似朝右移,甚至令人生出要疾退的错觉,忽然移到刁昂左侧,以毫厘之差避过敌手凌厉的一刀。

刁昂正要乘势追击,寇仲的井中月已不知如何地到了右手,还如激电打闪的照头朝他砍至。

符家兄弟同时色变,瞧出寇仲无论刀法身法均更胜从前,哪能不心胆怯寒。刁昂更是魂飞魄散,往横疾退,全力再扫一刀。

寇仲哈哈一笑,脚踏奇步,竟改攻为守,“铮”的一声架着柳叶刀。

刁昂大惑不解时,两刀交击,一股大力把他的刀劲完全卸开,那感觉比挡不住对方刀劲更惨痛,只觉本身劲力潮水般泻泄,哪留得住势子,踉跄前跌。

李元吉方面人人大叫不妙时,寇仲运刀一绞,刁昂的柳叶刀脱手甩飞,翻翻滚滚的转上半空,寇仲轻松写意的回手以刀柄似若轻柔无力地在跌到身侧的刁昂肩头撞上一记,后者顿时如断线风筝般横抛寻丈,倒地不起,扬起大卷尘屑。

寇仲哈哈一笑,不看刁昂半眼,还刀入鞘,负手望往脸色变得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的李元吉,摇头叹道:“陵少太高估他了!”

李元吉身旁再扑出两人,分别以铁链夹棒和锥枪往寇仲攻来。这两人均为李元吉麾下高手,知道若不为李元吉讨回点面子,将无以交待。

从空中跌下的柳叶刀刚堕至寇仲身前五尺许处,寇仲大步跨前,左足挑出,正中柳叶刀刀把,柳叶刀化作芒虹,沿着一道深合自然至理的弧度,闪电般从下而上的激射而去,凌厉难测得像个奇迹。

寇仲同时使出“井中八法”中的击奇,人刀合一地化作一道黄芒,疾往两人迎上,其诡异处连对方高明者如李元吉、李南天亦看不穿他究竟要攻击哪一个人。

<!--PAGE 12-->

徐子陵心中涌起无以名之的感觉,知道寇仲自从“天刀”宋缺处得窥刀道之秘,再经这几天的研练,刀法终作出全面的突破,臻至大成之境。

接着的事快速得眼睛跟不上,“锵锵”双响连珠爆发,两名李家高手,一人大腿中刀,惨呼跌退,另一人更是不堪,被寇仲连续两刀,劈得连人带夹棒,离地倒抛,直跌入李元吉阵中,重伤不起。霎眼工夫,敌方已有三人负伤落败,如此战绩,任谁都始料难及。

寇仲杀得兴起,直朝敌阵走去,庞大无匹的刀气遥慑敌人,仰天长笑道:“谁想杀我,放马过来吧!”

李元吉一声怒喝,挥手脱掉外袍,露出武士服包裹下的彪悍体型,横枪一摆道:“谁都不用帮忙!”说罢提枪跨步,往寇仲迎过去,迫到离寇仲丈半处,傲然道:“寇兄果是名不虚传,元吉此枪名‘裂马’,以玄铁打制几经锻炼而成,重一百二十斤,枪身前方有血挡,就算刺入寇兄体内,寇兄的鲜血仍难顺枪淌流,致染污本人双手。”

寇仲双目神光如电,目不转睛地盯着霸气冲天的李元吉,嘴角飘溢出笑意,由微仅可察的一丝变为艳阳般灿烂的笑容,摇头叹道:“齐王肯这么便宜我寇仲,本人非常感激,请!”

李元吉后方李南天、秦武通等无不露出紧张神色,虽说他们对李元吉信心十足,可是对手乃横行天下,没有人能奈之何的“少帅”寇仲,李元吉舍群攻而以孤身犯险,不担心就是骗人的。

突利和徐子陵则心中叫好,此乃千载难逢击伤或击杀李元吉的良机,寇仲绝不会错过。不过李元吉非是蠢人,目睹寇仲的刀法仍敢单挑独斗,手底下当亦有两下子。

此战已如弦上之箭,势在必发。

李元吉却另有他的如意算盘。当他接到寇仲三人的消息后,猜到寇仲是想反客为主,测试他们应变的能力,故虽未能集结最强大的力量,仍立即赶来,否则三人一旦开溜,想再截着他们便非是易事。但只要能把寇仲等拖在此地,待援军赶至,对方将插翼难飞。倏忽间李元吉收摄心神,把所有思维杂念排出脑海之外,心无旁骛的一枪刺出,主动进击。

寇仲正严阵以待,好试验昨晚与徐子陵推敲出来卸力借劲的奇妙功法,暗忖借此奇功,必可取得先机,那时再凭井中八法,任李元吉有通天彻地之能,也要在措手不及下,给他杀个不死即伤。

他绝不敢小觑李元吉,皆因从李世民的厉害,推测出李元吉这被誉为尤在乃兄之上的高手非是等闲之辈。可是直至真正交锋,身在局中的目睹李元吉攻出这一枪,他方知道李元吉厉害至何等程度。

枪在转,由缓而快的转动,他握枪的双手只像两个保持枪势角度的承托,装有血挡的重铁枪在刺至一半,已变成像一卷狂飙,形成一股涡旋的劲流,把寇仲遥遥罩盖。最可怕处是李元吉的枪并不是直线击来,而是似直实弯,循着一道在虚空中合乎天地理数的弧形轨迹,弯向寇仲。正如寇仲自己的评论,那比直击要难挡百倍。

<!--PAGE 13-->

寇仲只一眼便知要从这种奇异和威猛无俦的枪法卸力借劲根本是痴人做梦,甚至是否该正面格挡也大费踌躇。正凝神观战的徐子陵和突利同时动容,用枪的突利更是心神剧震,事前哪想得到李元吉有这种能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枪法。

寇仲倏地后移,同时掣出背上井中月,从下而上向前斜挑。李元吉狂喝一声,全身毛发全部直竖,形象变得威武至极点,裂马枪在不可能中作出变化,一收一放,险险避过刀锋,改由另一角度旋转不休的攻向寇仲。以寇仲的胆色亦不由心中一寒。挑不中对方枪尖的感觉绝不好受,有种浑身气劲无处可发泄的无奈感觉,幸好他对体内真气控纵自如,否则已吐血受伤。裂马枪又从右侧攻来,劲气刺骨。寇仲这时想到的,再非杀敌取胜,而是怎样先保住小命,待其锋锐稍过,再设法寻隙反击。换言之,在李元吉刚猛无匹,强击攻坚的枪法下,他本是如虹的气势,受到严重的挫折。

李元吉双目异芒大吐,显示他把真气运转至巅峰状态,力求在数枪内一举毙敌,冷喝道:“枪者!诡变之道,寇兄以为如何。”

“当!”寇仲回刀横砍,在枪尖及体的刹那,横闪避开,同时一分不差的终成功命中枪锋,制住全枪唯一既转又不转的锋点,那遁去的一。螺旋劲以和裂马枪反方向转动的方式透枪而入。

徐子陵此刻才为寇仲松一口气,只有他看出寇仲差点一败涂地,关键在于寇仲能否砍中对方枪锋,那亦是两人争持较量的地方。若寇仲不能破去此一枪,李元吉的枪法将全面开展,直至寇仲饮恨枪下才会结束,谁都不能改变这情况。除非徐子陵和突利不顾江湖规矩的插手其中,当然对方的人亦不会坐视。

李元吉浑体剧震,闪电后移,两手握紧枪身,可怕的旋劲终停下来。寇仲亦被枪尖反击的气劲硬撞得往后撤移,难以乘势追击。两人互相凝望,恢复对峙之势,神情像首次相遇认识的模样。

寇仲露齿笑道:“齐王枪法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能遇上齐王这种对手,小弟实是三生有幸。”

齐王李元吉傲然道:“任你舌粲莲花,仍难逃败亡的厄运,不过你能破我这一枪,亦算有实学之辈,看枪!”

“看枪”两字甫出口,裂马枪爆作漫天枪影,铺天盖地地往寇仲掩杀过来。

寇仲哈哈一笑道:“齐王累啦!竟再使不出回旋枪法。”蓦然人刀合一,施出“井中八法”的击奇,化作一道黄芒,硬撞进枪影最深严之处。太阳刚好落入西山之后,天地暗蒙,寒风刮起,倍添此战惨烈之意。两方人马均屏息静气观战,偌大的驿站再无他人,一片冷清。

徐子陵是场内唯一明白寇仲这句话的人,刚才他以反方向的螺旋劲入侵李元吉的裂马枪,李元吉在首次遇上螺旋劲的措手不及下,虽勉强化掉,但已非常吃力,甚至可能受了点内伤,故难再重施故技。

<!--PAGE 14-->

“砰!”气劲交击,漫天枪影像轻烟被狂风吹散般化为乌有,在秦武通等提心吊胆下,只见寇仲刀出如风,追着且战且退的李元吉连环出刀,一时枪声嗤嗤、刀风呼呼响个不绝。

表面看来李元吉是落在下风,给寇仲杀得绕场疾走,只有寇仲知道对方守得固若金汤,使他无法占到任何优势。一旦自己露出破绽,又或改攻为守,那对方展开的反击,将会是非常难于抵挡。李元吉的厉害,确大大出乎他意料外。就在战况愈趋激烈之时,蹄音忽然响起,迅速移近。

李元吉长笑道:“回马枪滋味如何?”回枪疾扫寇仲。

寇仲此时差点要搂着李元吉亲上几口,表示内心深处感激涕零之情。李元吉神龙摆尾似的回马枪战术,可说是对他天性相克的绝技,其且战且走以化卸为主的枪法,更使他无从入手,一筹莫展,最要命的是这样交战更大幅损耗他的真元,迫得他为保持强大的攻势,不得不疲于奔命的连连追击,绕了十多个圈子后,他心知肚明不能再久持下去。眼前李元吉这么自以为是的来一招全力反扑,等于久旱中的甘露,怎不教他感谢隆恩。他当然晓得李元吉是想把他缠死,好让正在策马奔来的援手赶至。

徐子陵和突利霍地起立,李元吉那方的人亦往战圈逼近,形势顿时紧张得像扯紧的弓弦。只要他两人插手,会形成混战的局面。

“当!”寇仲与李元吉擦身而过,硬拼一招,火花迸溅,声震全场。官道上尘土扬起,近二十骑全速驰来,声势慑人心魄。

寇仲的笑声震天而起,在李南天等人的瞠目结舌下,刀光暴涨,在一个旋身后,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照头劈向面露惊骇神色的李元吉。

除徐子陵外,在场诸人没半个明白为何会出现这种变化,李元吉自己亦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于枪刀交击的一刻,他骇然惊觉寇仲本该重逾千斤的刀劲竟虚虚****的,根本没用上力道,想收枪回守之际,寇仲的井中月已迎头劈来,凛冽的刀气压脸迫至。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已成眼前铁般的事实。

李元吉逢此生死关头,显示出真正的功力,经千锤百炼而成的枪法,就那么举枪硬挡,险险架着寇仲这必杀的一刀。“笃!”一下深沉若闷雷的气劲交击声响彻整个驿站,李元吉应刀跌坐地上,往外直滚开去,看似窝囊至极点,其实却是唯一化解寇仲无可抗御刀劲的唯一方法。

寇仲暗叫可惜,这么借刀发劲,仍不能令对方喷半口鲜血,幸而李元吉挨了这刀后,该有一段时间不能逞强动手,否则将轮到他担心能否突围逃生。

李南天等人全体掣出兵器,一半人往他扑来,另一半人则往保护李元吉,怕他续施杀手。寇仲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哈哈一笑,拔身而起,往徐子陵和突利投去。此时来骑刚驰入驿站,尚未弄清楚形势时,寇仲早与徐子陵和突利会合,逃往食棚后的树林内,消没不见。

<!--PAGE 15-->

三人在汉南城外西南一处密林内的小溪旁坐下歇息,掬水饮用。对于该否入城,三人仍是犹豫难决。

徐子陵从树顶落回地上,道:“鹰儿尚未见影踪,我们是否该立即加速赶路,北上洛阳?”

正把脸浸在溪水里的寇仲咕哝不清地说道:“可汗对鹰老兄比较熟悉,最好由他决定。”

突利挨坐树干,说道:“一旦给鹰儿盯上,我们的行止将再无隐秘可言,所以如此北上,实在颇为危险。只有在像汉南这种人烟稠密的大城市,我们才可轻而易举的撇甩天上的眼睛。”

寇仲回到两人身旁坐下,颓然道:“想不到李元吉这么厉害,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突利讶然道:“少帅不是杀得他在地上打转吗?何出此言?”

寇仲苦笑道:“可汗是有所不知,我刚才的成功,带有极大的侥幸成分。李元吉事后痛定思痛,下次再遇上我便未必再能像这回般占上便宜,难怪有人说李元吉是李阀的第一高手,他绝非浪得虚名。”

徐子陵沉吟道:“可汗乃用枪的大家,你觉得李元吉的枪法如何?”

突利凝想片刻,叹道:“坦白说,我从未想象过有人可把枪使得像李元吉般神乎其技,尤其他最后施出回马枪式的战法,更令人头痛,那是以守为攻的最高境界。”

徐子陵道:“枪本身的长度本就对刀生出克制的妙用,他的拖枪回战策略更把这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过却非全无破绽,若不是仲少心切把他杀死,该不会陷进那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寇仲露出全神思索并深有所悟的神色,徐子陵又问道:“可汗知否后来赶至的那批人是谁?”

突利道:“我也不敢肯定,不过领头的人颇像南海派的年轻派主‘金枪’梅洵,中外南北用枪的高手忽然都碰在一起了!”

寇仲大感头痛道:“再加上康鞘利,我们的敌人可说高手如云,硬碰硬是死路一条,逃走又怕了鹰儿的锐目,加上还有云帅和朱粲那伙人,我们现在名副其实是四面楚歌,处处受敌。”

徐子陵问突利道:“假设云帅的猎鹰见到李元吉方面的人,是否懂得向主人报讯?”

突利答道:“除非李元吉的人正在围截我们,又或在我们附近出现,否则鹰儿只会把他们当作是一般路过的商旅。”

徐子陵道:“这就成啦!假设云帅方面的人茫然不知李元吉那批人马的存在,我们仍有机会加以利用。”

两人精神大振,问道:“计从何来?”

徐子陵冷静地分析道:“李元吉刚才应是从汉南赶来,可知现在这一带保持中立的城市,均要给他李家几分面子,所以我们入城会是自投罗网。但只要我们闯到与李家作对的势力范围,李元吉再不能像眼前般横行无忌,妄逞威风,甚至要化整为零的以避人耳目,我现在最想看到的,是天空上两鹰相遇的情况。”

<!--PAGE 16-->

两人眼睛同时亮起来。

寇仲沉声道:“你是否提议该往西行到朱粲的老巢冠军城去呢?”

徐子陵点头道:“从冠军到洛阳和从襄阳上洛阳并没有多大分别,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这样才可避过直接或间接与李家有关系的眼线,且令敌人猜不到我们的目的地是洛阳。”

寇仲双目杀机一闪道:“说不定我们会借此把康鞘利和李元吉干掉,那就更为理想。”

突利道:“千万不要忽略赵德言,我深信他正从某处赶来与康鞘利会合。且由于康鞘利与安隆暗通消息,两头鹰儿未必能在空中相遇。”

徐子陵微笑道:“假若现下两头猎鹰均在寻找我们的踪影,而我们则笔直朝冠军城跑过去,会有什么情况出现?”

寇仲跳起来道:“何不试试看。”

三人居高下望,汉水从西北蜿蜒而来,在崖峡下滔滔不绝地流过。星月下一艘中型两桅风帆,正逆流北上。他们沿汉水赶近二十里路后,这还是第一艘趁黑兼程赶路的船。船上只桅顶处挂有一盏风灯,透出一股隐秘的味儿。只要是走江湖的人,可从而推之驾船者必是练家子,故能凭夜眼在黑夜操舟。

突利道:“两位猜猜这艘船有多少成机会是载着我们的敌人?”

寇仲道:“至少有一半机会,不如我们故意在岸上现身,看看他们的反应,最好船上是云帅方面的人,那我们就领他们去和元吉老兄亲热亲热。”

徐子陵仰观夜空,目光来回搜索数遍后,说道:“若云帅在船上,那他该尚未放出猎鹰,仲少的提议可以考虑。”

现在他们是惟恐李元吉不追来,故不怕暴露行踪。

突利笑道:“仲少的办法总是妙想天开,来!我们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三人坐言起行,奔下高崖,直走至岸旁低洼处。

风帆缓缓逆流驶至。“嗖!”寇仲拔出井中月,借天上明月的色光反照往来船只。出乎三人意料之外,风帆竟往他们立处靠泊过来,气氛顿时拉紧,难道船上竟有敌人的主力高手,否则怎敢这么向他们摆明正面硬撼的格局。

三人头皮发麻,不知该硬挺下去还是立即开溜,船上人影绰绰处传来娇呼道:“见到你真好啊!”

三人为之愕然,定神往愈来愈接近的帆船瞧去,终认出是天魁派的应羽、吕旡瑕等一众师兄妹,暗忖又怎么会这么巧的?

应羽叫道:“三位要到哪里去,可否让我们送你们一程。”

三人心中一阵感动,对方明知他们惹上的敌人非同小可,仍这么古道热肠,实是非常难得。

寇仲应道:“贤师兄妹请继续上路,不必理会我们,我们只因江左相逢,大家又一场相识,所以打个招呼吧!”

吕旡瑕兴奋地挥手嚷道:“先上船再说吧!我们在汉南等了你们半晚,不知有多么焦急失望哩!见到你们真好。”

<!--PAGE 17-->

徐子陵坦然道:“诸位还是莫要沾惹我们为妙,否则恐有不测之祸。如果这次我们能避过大祸,他日定有相逢之时。”

此时风帆离岸不足一丈,双方均可清楚瞧见对方,以应羽为首的天魁派弟子人人露出崇慕的神色,挥手告别。三人片刻离开江岸,沿汉水西滨急赶百余里路,直至天色大白,三人再支持不下去,觅地休息,分头采集野果充饥。

两个时辰后,三人调息完毕,继续赶路,平原已尽,他们此刻早远离汉水,前方横亘奇峰布列的山脉,连绵不绝。无可选择下,他们凭借轻功攀山过岭,到抵达其中一处峰顶,只见远山起伏,云海苍茫,像到了个奇异的世界里。三人已忘掉穷追不舍的追兵,甚至忘掉为何要到这里来,驻足极目四望,舍不得遽然离去。

突利忽然满怀感触地叹道:“人生最痛苦的事,究竟是什么?”

长风拂至,三人衣袂飘飞拂响,状若天神,似能在任何一刻乘风踏云的离开凡世。

寇仲淡淡地说道:“胜无常胜,败无常败,痛苦与否,在乎一念之间。”

徐子陵道:“仲少这番话充满深刻的感触,可见与李元吉的交手,使你在思想上更趋成熟。”

寇仲愕然道:“你是否我肚内的蛔虫,因为我说这番话前,真的突然想起与李元吉之战,当时我有十足把握可在数招之内取他小命,结果却是差点栽在他手里。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突利大讶道:“想不到真正的寇仲会是这般谦虚坦白,因为你的确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抽身退走,没有人可作异议。”

寇仲得意笑道:“我本是个虚怀若谷的人,但人与人间总有误解,天下间只有陵少摸得清我的底子。我现在最大的心愿,是希望把李元吉引进朱粲的势力范围内,好狠狠痛揍他一顿。”

徐子陵微笑道:“可汗认为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呢?”

突利正思索寇仲的话,闻言道:“小弟只因想到将来不知与两位是敌是友,心中感到莫名的痛苦,故有感而发。”

寇仲大讶道:“可汗回突厥后大可袖手不过问中土之事,大家岂非可相安无事,河水不犯井水,免去这番烦恼?”

突利脸上阴霾密布,沉声道:“问题是以小弟目前的实力,仍与颉利有段距离,故必须借助外力以抗衡其势。而眼前的唯一选择,却是李世民而非少帅,故心中矛盾。唉!我从来不是这么坦白的人,但受两位豪情侠义所感,竟有不吐不快之慨。”

徐子陵点头道:“这表示可汗真地把我们当作肝胆相照的朋友。”

突利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语气却平静无波,轻叹道:“不是朋友,而是血肉相连、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否则以我一向只讲功利手段的作风,怎会感到痛苦矛盾得要命。”

<!--PAGE 18-->

寇仲哈哈一笑,来到两人中间,分别搭上两人肩头,仰望蓝天豪气狂涌的朗声道:“有可汗此言,一切足矣。无论将来如何发展,总之眼前这一刻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天!我的娘!这头究竟是云帅还是康鞘利养的扁毛畜生?”

两人抬头望去,一个黑点正在高空盘旋飞舞,画出一圈又一圈曼妙的轨迹。

<!--PAGE 19-->

最新网址:www.feiwen5.com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