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册)-第九章 焚经毒散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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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焚经毒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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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希白沉声道:“这种毒散出自敝门的《五毒书》,如论毒性,则比书中罗列的其他毒药相差难以道里计,它只能对一种人产生功效。”

徐子陵讶道:“是什么人?”

侯希白道:“就是不懂武功兼体质虚弱的人,对女人特别有奇效。中毒者会因经气失调被大幅削减其对抗疾病的能力。”

徐子陵这才明白为何侯希白指杨虚彦卑鄙。皆因他炼制出来的毒药是要用来对付没有武功的弱质女流。侯希白一向惜花,当然看不过眼。正如师妃暄所言,侯希白乃魔门中的异种,虽有点正邪难分,但对女性的爱护确发自真心,言行相符。沉吟道:“这种毒散肯定有某些非常独特的性能,否则不配被列入贵派的《五毒书》内。”

侯希白赞道:“子陵猜得不错。无论任何毒药,中毒者多少也会露出中毒后的某些征状,惟有焚经散不但无色无味,更由于它只是间接影响人的健康,且过程长而缓慢,所以即使第一流的大夫,也无法发觉患者是中毒。唉!只不知杨虚彦究竟想害谁呢?”

徐子陵苦笑道:“除非把杨虚彦抓起来拷问,否则恐怕我们永远不知道答案。”

侯希白忽然道:“你听过京兆联的杨文干吗?”

徐子陵差些儿冲口而出说:“险些和他交上手”,但碍于这会泄露出“岳山”这身份,只点头表示听过。

侯希白道:“若我所料无差,杨文干该与杨虚彦同为旧朝的皇族,表面上与杨虚彦似乎同站在李建成太子党的一方,事实上却暗中与杨虚彦图谋不轨。”

徐子陵同意他的分析,但因不宜逗留太久,说道:“可否再约个时间碰面,然后再研究如何向杨虚彦着手抢印卷。”

侯希白明白他的处境,商量好联络的方法,徐子陵匆匆离开,在城内再留下给寇仲的暗记后,回到东市兴昌隆,卜廷、田三堂等人全聚在后堂望眼欲穿的恭候他回来。

徐子陵把日间跟李渊晤面的经过交代后,卜杰讶道:“我们一直以为封德彝是李建成的人,不过从他这样的维护莫老师,内情又颇为耐人寻味,此事必须向段将军报告才行。”

卜廷最关心的是兴昌隆,问道:“皇上有没有提到兴昌隆?”

徐子陵老实地摇头,说道:“皇上只因我来自巴蜀,问起与该地有关的一些人事而已!”

田三堂沉声道:“照我看封德彝只是想招揽莫老师。若从这角度看,他仍可能在为李建成効力。”

徐子陵摇头道:“在见皇上之前,我早向他表明忠于兴昌隆的立场。而封大人仍穿针引线地让我见到皇上,似有意令李建成方面的人不敢再碰我,则理该非像田爷所想的那般情况。”

卜杰、卜廷等为之动容,对徐子陵的“忠贞”大为激赏。兴昌隆虽可予徐子陵厚利,但封德彝除财富外,更可使徐子陵得到最诱人的权势。而徐子陵竟然不为其所动,显示出难得罕见的操守。经此表白,气氛立时转为融洽,猜疑尽去。

卜杰欣然道:“今晚我们到上林苑去乐上一晚,不醉不归。好让莫老师欣赏一下长安的风花雪月。”

肖修明和谢家荣两人轰然起哄。徐子陵知道若再拒绝就是不近人情,只好极不情愿的答应。

田三堂显是纵横风月场的老手,笑道:“二叔最好预订好上林苑最标致的红阿姑,否则若给成都散花楼的小姐比下去,我们的颜面何存。”

说到这方面的事,男人份外轻松放恣。

卜杰傲然道:“我卜杰敢拍胸口保证令莫老师满意。”

卜廷悠然神往地说道:“听说尚秀芳寄居于上林苑,若能请她来唱上一曲,此生无憾矣。”

卜杰面露难色道:“尚秀芳身份超然,恐怕只有秦王才请得动她。”

田三堂道:“就算请得动她也勿作此想。长安城的男人谁不想一亲芳泽,于此多事之秋,我们绝不宜作这类招忌的行为。”

说起见李渊时除裴寂和封德彝之外的另两个陪驾大臣,经徐子陵形容他们的外貌,卜杰道:“叫叔达的当然是陈叔达,胖子则肯定是萧禹,萧胖子是杨广的妻舅,在旧隋已和皇上甚为知交。除刘文静外,与皇上关系最密切的几个近臣,都给莫先生遇上呢。”

忽然有人来报:段志玄来了。

众人心中大讶,段志玄匆匆走进来,说道:“秦王想与廷师弟和莫老师见个面。”徐子陵立时脊骨寒气直冒,他能瞒过李世民的锐目吗?

李建成听罢寇仲对张婕妤的“胡说八道”,面色立即阴沉下来,冷冷道:“莫先生有多少成把握可治好娘娘的病呢?”

寇仲心中暗骂李建成的人情冷暖,心道:“老子半分把握都没有,你建成小子能奈我的屁何?”口上答道:“只要我依祖传秘方炼成灵药,包保娘娘药到病除,永无后患。”

常何关切地问道:“莫先生要多少时间才可制成灵药?”

寇仲心中只想着怎样快点去取回井中月然后开溜,随口应道:“小人会先在城中的草药铺逛逛,看看有什么现成的好货色,欠缺的就到终南山去采掘,大约两天工夫可以啦!”

李建成容色稍舒,此时冯立本向他打个眼色,李建成露出一个充满奸狡意味的笑容道:“此事交由常将军负责,尽量予莫先生协助和方便,时间无多,有劳莫先生了!”

常何顿时色变,这番话不啻说若寇仲炼不成灵药,又或灵药无效,常何要负上责任。寇仲亦同时色变,幸好有面具遮挡。他自少就在江湖上混,从不干害人的勾当,一切以义气先行。若就此溜之夭夭,不但会害常何丢掉乌纱,沙家也要受到牵连。他怎忍心做出这种事来呢?

在段志玄和卜廷的陪同下,徐子陵终有机会穿过朱雀大门,进入皇城。走在又被称为“天街”,贯通朱雀、承天两门的承天门街上,两旁官署林立,右为太常寺、太仆寺、尚书省、左武卫、门下外省;右为鸿胪寺、宗正寺、右领军卫、司农寺、右武卫、中书外省等。每座建筑物均各有特色,联成肃杀威严的景象,规划整齐,气概宏大。太极殿耸出城墙上的殿顶,在茫茫白雪中,更是气象万千,代表着大唐皇朝权力的极峰。刚策骑进入分隔宫城的皇城的横贯东西广场,一队人马从东宫重明门那方缓驰而来。由于处在非常时刻,李渊特许臣将可在皇城内策马缓跑,免致浪费人力时间。

段志玄别头看去,施礼道:“原来是常何将军。”

徐子陵也顺眼瞧去,差点由马上掉下来,皆因他一眼认出寇仲的丑脸。寇仲亦想不到会在宫城与皇城间的横贯大广场遇上徐子陵这弓辰春,一时为之目瞪口呆,却苦于不能交谈。

常何领着寇仲和亲卫来到段志玄马前停下,施礼道:“段将军好!”

段志玄目光移到寇仲的丑脸上,微笑道:“这位是……”

寇仲把握机会道:“小人莫一心,得自家父莫为真传,世代习医……。”

卜廷闻言一震,朝徐子陵瞧来,徐子陵心知糟糕:若让卜廷因自己跟寇仲虚报的老父姓名一模一样而诧异说出来,那常何和段志玄不更感怀疑才怪。忙对卜廷微微一笑,略摇头,着他不用说出来。天下同名同姓的人比比皆是,卜廷这“没心人”自不会因而起疑。

常何正忧心寇仲尚未出世的灵丹妙药,又不想寇仲泄露太多事情予秦王府的人晓得,说道:“末将身有要事,段将军请啦!”

策骑便去,寇仲连眼色都不敢向徐子陵打半个,追着去了。

段志玄目送他们驰往朱雀门,沉吟道:“为了医治娘娘的怪疾,我们都用尽法宝,唉!”

徐子陵心中剧震,猜到杨虚彦要害的人是谁和为什么要这样做。

寇仲游魂似的随常何驰出朱雀门,常何勒马道:“西市有条街专卖山草药和成药,各种货色应有尽有,莫先生要到终南山采的药说不定在那里也有出售,不知是哪种草药呢?”

寇仲暗叫救命,对山草药他可说一窍不通,杜撰出来的终南山主药尚可胡诌一个名字,其他配药却不能顺口开河,首先草药铺的老板会是第一个瞧穿他是冒牌货。尤不幸者,是他连一种草药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危急存亡之际,对街行人有人故意摆动一下,寇仲立即生出感应,往那人望去,登时喜出望外,提高声量道:“西市是否往西走,我们边走边说,常将军请。”

直到此刻,常何乃没察觉到他有任何破绽,当然不会起疑心,策马转右,加入贯通东西两大城门的光明大街那车马流群去。

寇仲眼尾余光察知雷九指暗随一旁,故意放缓马速,作苦思状道:“这回为张娘娘治此上热下寒之症,我莫一心要显些本领,要在几帖药内治好娘娘的病。所以必须找个清静地方仔细思量,然后开出药方。假若西市的药铺齐备所有草药,当然大可节省时间工夫。小人有个怪癖,就是推敲病症与药方时,须一人独处才行。”

常何笑道:“这个容易,不如到小弟的舍下来,莫先生要多么清静都可以。”

寇仲心中暗骂,常何摆明由现在起直到他炼成“仙丹”,绝不肯离开他半步。先不说他不忍害常何,就算狠心开溜亦不容易,除非他拼着暴露身份大干一场,但杨公宝藏却要宣告完蛋。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甫到长安立即发生,他的运气确是不能再坏,差点要大哭一场,以宣泄心中的怨愤。

幸好尚有雷九指这个令他绝处逢生,可拖延点时间的救星。忙道:“在清静前又必须先来个热闹以振起精神。所以我才说是怪癖。不知长安最著名的是那家酒楼菜馆?”

常何如数家珍地说道:“晚上当然以北里最热闹,上林苑、明堂窝、六福赌馆、小春院等青楼赌馆全集中在该处。日间则首推东西两市,若论菜肴则以有西市第一楼称誉的福聚楼排名榜首,景致亦佳,三楼靠东的桌子可尽览跃马桥和永安渠一带的迷人景色。”

听到跃马桥三字,寇仲立即双目放光,差点忘掉刻下自身难保的困局。雪粉终于停下,但整条光明大街和两旁的房舍早变成一个白皑皑的天地。旁边暗中跟踪的雷九指凭着一对灵耳,听得心领神会,此时转入横街,先一步朝福聚楼赶去,好为寇仲这冒牌神医舞弊弄巧。

段志玄、徐子陵和卜廷三人在掖庭宫东园一名为绫绮小院的厅堂坐下,喝着宫女奉上的香茗。此院当是李世民爱留连歇息的地方,景致极佳,门外是人工湖泊绫绮池,水光潋灔、渔沉荷浮,湖旁花树罗列,一道长桥跨湖而过,至湖心置一六角亭,通抵院门。可惜徐子陵心悬会否被李世民识**份,故无心欣赏。

段志玄有一句没一句地陪两人闲聊。忽然有人进入厅堂,卜廷还以为是秦王驾到,连忙起立。徐子陵早看到来者非是李世民,但“主子”既起立,亦随之站立施礼。来者一身儒生打扮,年纪在三十许间,一副文质彬彬的外表,但徐子陵一眼看穿对方乃身怀武功的高手。

那人来至三人身前,施礼笑道:“侯君集见过卜兄与莫兄,秦王因有急事往见皇上,故使小弟来向两位致歉,待改日再安排见面的时间。”

徐子陵暗中松一口气,卜廷却掩不住失望之情。

坐好后,段志玄皱眉道:“是什么事如此紧急?”

侯君集叹道:“不就是建成太子招募突厥高手加入长林军那件事。东突厥突利可汗对我们中土的野心,天下皆知。建成太子宠信突利派来乱我大唐的可达志,已属不智,现在还重用可达志召来的突厥人当亲卫,如此引狼入室,秦王自然要向皇上进言力谏。”又道:“这批近三百人的突厥好手来京有个多月,到今早文牍才正式递入门下省,秦王闻讯遂立即往见皇上,事非得已,请卜兄和莫兄见谅。”

卜廷慌忙表示明白谅解和毫不介怀。事实得秦王肯接见,对他已是光宗耀祖的事,既没资格计较李世民爽约,更不敢计较。侯君集显然本身工作繁忙,不旋踵即起立送客。踏出掖庭宫的大门时,徐子陵只希望永远不用回来。但又知丑媳妇终须见公婆,若给李世民看破,寇仲的寻宝大计肯定要完蛋。

永安渠北接渭水,是贯通长安城南北最大的人工运河,城内最主要的水道。跃马桥雄跨其上,桥身以雕凿精致的石块筑成像天虹般的大拱,跨距达十多丈,两边行人道夹着的车马道可容四车并行。在大拱的两肩又各筑上两小拱,既利于排水,又可减轻大拱的承担。巧妙的配合,令桥体轻巧美观,坡道缓和,造型出色。桥上的石雕栏杆,刻有云龙花纹的浅浮雕,中间的六根望柱更与其他望柱有异,为六个俯探桥外的石龙头,默默注视在桥下流经的河水与舟楫,构想独特。

寇仲手心紧握着刚才擦身而过时雷九指塞给他的救命药方,虎目一瞬不瞬的从福聚楼三楼靠东的座位,透窗居高临下地呆瞪着这座风格独特的大石桥。与永安渠并排而列的景耀大街人车川流不息,跃马桥四周全是院落重重的权贵人家的豪华大宅。即使杨公宝藏就在桥底,要从这么一个人烟稠密的地方运走大批珍宝兵器,确是谈何容易。桥的两边均有城卫站岗,大大增加起出宝藏的难度。旁伴的常何还以为他在苦思灵药的问题,不敢打扰,哪知他脑袋内转动的竟是这么的一回事。其他随员坐于旁边的桌子。际此午膳时间,风景最佳的福聚楼座无虚席,仅有空出的两三张桌子,只因预订的客人尚未来到。寇仲忍不住叹一口气。

常何大为紧张道:“莫先生是否遇上困难?”

寇仲惊醒过来,收回凝视跃马桥的目光,低声道:“我要到茅厕去打个转,常将军要否陪我去。”

常何大感尴尬,老脸微红,苦笑道:“莫先生真爱说笑,小将只因受建成殿下的重命在身,份外紧张,莫先生请!”

寇仲刚想起立,一群人登楼进入这层厅堂,当先一人颀长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捆白花边的武士服,外披白色羊皮袍,背挂长刀。此君年纪不过二十五六,洁白、少女般娇嫩的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乌黑闪亮的头发以白巾扎着发髻,长得英伟不凡,气魄慑人。他一对修长的眼睛具有某种令人害怕的深邃而严肃的光芒,锐利得像能洞穿任何对手的虚实。他虽作汉人打扮,但寇仲第一眼瞥去已知他是突厥人,且必是以一手“狂沙刀法”,争得与跋锋寒齐名域外的年轻高手可达志。想不到甫抵长安,便在这种情况下与他碰头,不知是否冤家路窄呢?

徐子陵借口要去与雷九指续未了之约,与卜廷在朱雀门外分手,其实却是去找侯希白,好帮寇仲这假大夫为张婕妤治好她的“绝症”。

他先扮作沿朱雀大道往雷九指的客栈走去,肯定没被人跟踪,正要转入横道时,雷九指匆匆从后赶来,叫道:“莫兄等等!”

徐子陵待雷九指来到身旁,转左进里巷,朝宣平里的方向走去。

雷九指低声道:“我本在皇宫内为你踩场探路,怎知碰上寇仲,幸好认得他那张假脸,这小子不知如何竟会变成大夫,到宫内为李渊的妃嫔治病,却不会开药方。幸好我随鲁师时对医道略懂皮毛,否则将不知如何助他过关呢。”

徐子陵沉声道:“我也在宫内和他碰过正着,不过我是去见李世民。”

雷九指一震道:“你没被他看破吧?”

徐子陵苦笑道:“尚是未知之数,他因急事爽约。唉!这一关比寇仲治病那一关更难过。”

雷九指得意洋洋地说道:“寇仲那小子真精灵,隔远叫破喉嘴地说娘娘患的是寒热症。而我对寒热病则别有心得,保证不用几帖药便可药到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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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摇头道:“她患的不是寒热症,而是中了杨虚彦‘焚经散’的慢性毒,好为董淑妮清除强大的争宠对手。”

雷九指剧震停下,脸容转白,颤声道:“若是中毒,那就糟了,我开的其中一味灯盏花,中毒者绝不能内服,否则会催发气血内的毒性,令那美人儿一命呜呼。”

徐子陵大吃一惊,断然道:“找到侯希白再说。”

提气前掠,再顾不得路人的眼光。

寇仲故意背对可达志那桌而坐,面对桌上从酒楼借来的纸笔墨,一口气写下灯盏花、生地、红花、柴胡、炙甘草、丹皮、香附等药名,并列明份量,似模似样的。

常何见这药方果然与一般大夫开的大有分别,信心倍增,但仍不放心,问道:“这些药的药性如何?哪一种是莫先生说须往终南山采取的主药呢?”

寇仲无以为对,作状思量时,稳定有力的足音从后接近,不纯正的汉语响起道:“常将军你好,今天不用当值吗?”

常何起立,为过来打招呼的突厥年轻高手可达志拉开椅子道:“可兄请坐!”

可达志岸然坐下,锐利的眼神落在寇仲脸上,微笑道:“这位是否刚抵长安的神医莫先生呢?”

寇仲早收敛眼内神光,装出不善交际,手足无措的神态,说道:“正是小人,阁下……”

常何讶道:“可兄的消息非常灵通。”

可达志欣然答道:“只因小弟刚见过太子殿下。”又转向寇仲道:“小弟东突厥可达志,最佩服是身怀奇技,真材实学的人,待莫先生治好张娘娘的病,可达志再向莫先生请益。”言罢含笑离开。

寇仲虽恨他话里有话,笑里藏刀,暗指自己没有能力治好张婕妤的病,但仍感激他打断常何的追问,为他解围。

常何送客后坐下,寇仲凑过去低声道:“我还要为处方细加参详,常爷不如先着人去买回药单上的东西,我们再作研究。”

常何心想自己怎有资格和他研究药方,顺口问道:“待会是否回小弟舍下?”

寇仲摇头道:“不!坐在这里我灵思泉涌,绝不可离开。”

实情是雷九指在纸上写下要他留在此处,好待他去联络徐子陵。常何怎知他的真正心意,只好同意。

侯希白听毕整件事后,俊容转白,失声道:“糟糕!我只知焚经散如何炼制,却不知解毒之法。”

徐子陵的心直沉下去,说道:“既是如此,我立即去通知寇仲开溜,总好过医死人。”

雷九指道:“且慢!对医术我虽只是略懂皮毛,但在解毒方面我却下过一番苦功,侯兄可不可以说出焚经散的制法,让我参详一下,看看可否稍尽人事?”

侯希白沉吟道:“焚经散的两味主药在东南沿海一带非常普通,其巧妙处主要在炼制的复杂过程,以其他各种草药加上蒸漏的方法,炼至无色无味,令人难以觉察,而主药的毒素互相中和相克,以致改变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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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九指色变道:“只听听便知此毒非常难解,那两种主药究竟是什么?”

徐子陵提议道:“能否以内家真气硬把毒素从经脉间挤逼出来?”

侯希白低头道:“这正是焚经散名字的来由,毒素化成脉气,侵蚀经脉,若妄以佛道两门的正宗内家真气注入经脉,只会使毒性加剧,适得其反。”又转向雷九指道:“两种主药是断肠草和羊角扭,我正因见杨虚彦在宅院内培种这两种含剧毒的植物,兼有采摘过的痕迹,才知他要制炼焚经散。”

雷九指愕然道:“这两种都是带剧毒的药草,只宜外敷,不可内服,中毒者会立即晕眩、咽腹剧痛,口吐白沫以至衰竭死亡。侯兄可否把整个炼制的方法说出来。”

侯希白一口气地说出十八种药名,又扼要解释炼制的过程后,雷九指霍地起立,说道:“我要亲自去向寇仲问清楚张娘娘的情况,说不定真能对症下药,解去焚经散的毒素。”

言罢匆匆去了。剩下侯希白和徐子陵两人你眼望我眼,空自焦急。

寇仲自己也干坐得不好意思,但常何仍毫无不耐烦的表现。

此时可达志一伙人用膳后离开,过来打个招呼后下楼,寇仲心内闷得发慌,忍不住试探常何道:“突厥人不是专来抢掠我们的子女财帛吗?为何竟会是太子殿下的贵宾。”

常何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莫先生勿要胡说,更不要随便对人说。唉!此事说来话长,有机会再和先生谈论。”

寇仲只听他的语调,立知常何心内对李建成重用突厥人,亦颇为不满。购药的人刚好回来,把大包草药交到常何手上,再由常何递交寇仲。在这拖无可拖的时刻,救星出现;寇仲惟有再施借水遁的上计,告罪到茅厕间与雷九指碰头。回来时春风满脸,拍拍常何臂头道:“我们走。”

常何愕然道:“我们还没进食,怎么说走就走?”

寇仲摇头:“我的脑袋最古怪,大解时尤其有灵感。现在我们立即到西市购齐所需药物,即可到常将军的府第着手炼药,保证可治好娘娘的怪病。”

常何奇道:“不用到终南山去了吗?”

寇仲反问道:“到终南山去干什么,走吧!”

侯希白颓然倚在椅背,叹道:“若我猜得不错,那半截印卷该是被杨虚彦随身携带,除非我们能清楚他的一举一动,趁他落单时凭小弟、子陵和少帅三人之力,攻其不备,把他搏杀,否则休想把印卷抢回来。”

徐子陵皱眉道:“就算真能把杨虚彦击杀,可是侯兄这般借助我们两个外人的力量,不怕惹怒令师吗?”

侯希白苦笑道:“因为子陵并不知道我急于夺得印卷的真正原因,除了要先发制人,更重要是为求能在石师手下保命。魔门的规矩,对外人来说,都是匪夷所思。在小弟十八岁那一年,石师曾立下魔门咒誓,假若我在二十八岁时挡不过他全力出手的花间派最高武技的花间十二支,我将要以死殉派,小弟今年二十六,时日无多,横竖要死,哪还顾得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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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对魔门层出不穷、邪异奇诡的事早见怪不怪,闻言道:“既是如此,我可代表寇仲答应侯兄,会尽力助你取得下半截印卷。”

侯希白露出少许欢容,叹道:“现在我唯一占得的优势,就是杨虚彦仍不知我在旁虎视眈眈,一旦暴露形迹,轮到我有难了。”

徐子陵心中一动,说道:“假设侯兄能变作弓辰春,侯兄不是可隐去形迹吗?”

侯希白一对眼睛立时亮起来,上下打量徐子陵好一会后,点头道:“我确有把握可把你这个弓辰春扮得十成十,只是若我变成弓辰春,子陵还凭什么身份在长安活动,你可比我更见不得光。”

徐子陵把心一横,微笑道:“我可扮回击杀‘天君’席应的霸刀岳山,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个决定来得突然,却有千百个理由支持徐子陵这么做。首先是秦王李世民这一关。扮成弓辰春后的侯希白,自有与徐子陵的弓辰春回然有异的“气质”,只有这样才能令李世民看不破弓辰春是徐子陵,因为根本是另一个人。至于其他人如卜廷等,只要侯希白晓得整个交往的过程细节,由于相处时日尚短,凭侯希白的才智,有心应付无心,定可应付裕如。

侯希白呆瞪着他,好一会摇头叹道:“原来你是岳山,难怪岳山变得这么厉害。人人以为是‘换日大法’的功效,原来真正的原因却是子陵的换人大法。这事说出去肯定不会有人相信。”

徐子陵正容道:“侯兄要留心听着,我会把扮成弓辰春后所遇到的人事对话无有遗漏的告诉你,当你再学足我的声调语气,你就成为弓辰春啦!”

寇仲在常府的膳房内忙个不了,感觉像重演当年在飞马牧场当厨师时的情况,只不过这次不是弄点心,而是精心炮制雷九指想出来的驱毒丸。常何挑了府中头脑与手脚特别灵活的两个男仆在旁负责各种帮忙细活,又特别从相熟的药铺请来制药的师傅作寇仲的助手,自己则在旁督师,真个忙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寇仲自己知自己事,把制法交代后,其他一概由请来的制药师傅“独挑大梁”,他则装模作样的在旁监察,只敢在常何耳边胡诌,因怕给制药师傅听到。

常何半信半疑地问道:“服下此丹,娘娘是否真的可以痊愈?”

寇仲硬着头皮道:“服丹后再施针灸,保证娘娘会比以前更健康明艳,”

常府的管家忽然一扑一跌,气急败坏地奔来,两人被他吓得一齐吃惊时,管家嚷道:“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首先是制药师傅和两名年轻健仆惊惶失措的跪伏地上,寇仲则和常何面面相觑。“皇上驾到”声中,身穿便服的李渊在李建成、陈叔达、王晊和一众御卫簇拥下,旋风般冲进膳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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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何和寇仲连忙下跪。前者高呼道:“臣常何拜见皇上。”

李渊的目光落在寇仲身上,然后移往制药的师傅,说道:“莫神医请起。”那制药师傅竟被错认作莫神医,骇得像滩泥浆般软倒地上,哪能说得出话来。

李建成在李渊身后低声道:“父皇!这个才是莫神医。”

李渊干咳一声,为表歉意,抢前把寇仲这既不似神医更不是神医的神医从地上扶起,同时下令道:“诸位请起,一切工作照常进行。”

制药师傅闻旨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在李渊的利目注视下继续制丹大业。

李渊亲切的牵着寇仲衣袖移往一旁,低声问道:“婕妤患的究竟是什么病?”

寇仲在众人注视下,干咳一声,挺胸作出胸有成竹的神医款儿,说道:“娘娘的病乃罕见奇症,勉强可唤作虚寒阴热,真不常见。”

“请问莫先生,什么叫虚寒阴热?历代医书,好像从没有这般名字的病例,幸先生有以教我。”说话者乃随李渊来的人员之一,四十来岁的年纪,长着一把及胸的美髯,貌相清高。

李建成向寇仲打个眼色,说道:“这位就是有‘活华陀’之称的韦正兴大夫,与莫先生份属同行,两人多多亲近。”

寇仲暗忖幸好得雷九指点化,否则这刻就要出糗,最怕是揭露自己这神医是冒充的,更要吃不完兜着走。微微笑道:“先生大名,早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会,实小人的荣耀。”

韦正兴目光扫过制丹的材料,冷冷道:“犀角片、天花粉、麻黄、崩大碗等多为解毒滋阴之药,不知跟娘娘的病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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