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册)-第十章 宝踪何处_废文网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十章 宝踪何处(2 / 2)

最新网址:www.feiwen5.com

寇仲大喜道:“可否安排我与这位工部大人见个面?”

常何欣然道:“你想不见他也不行。他昨天找过我,问莫兄能否为他儿子治病,但昨天我哪有闲情和他说话?”忽然凑近低声道:“可达志又来了!”

寇仲朝入门处瞧去,可达志正昂然登楼,领头者赫然是李密,背后还跟着王伯当,吓得寇仲别过头去,心儿忐忑乱跳。

常何又道:“今天福聚楼特别热闹,连南海的晁老头也来了,陪他的竟是齐王的宠将宇文宝和吏部尚书张亮。”

寇仲偷眼瞧去,果然看到貌似仙翁的“不老神仙”晁公错,在另一角与两人谈笑甚欢。

常何言归正传,返回先前的话题道:“莫先生既有意结识工部的刘大人,待会小弟陪先生登门造访,保证他倒屣相迎。”

<!--PAGE 10-->

寇仲正要答话,可达志过来和两人打招呼,笑道:“今晚我们再到上林苑痛饮一番,由小弟作个小东道,两位定要赏个薄面。”

寇仲想到李密和王伯当说不定也是其中两位座上客,忙道:“不是小人不赏面,而是……唉!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待会便要四处奔波诊症,不信可问常将军。”

常何不断点头,事实上他对可达志这外族的超卓剑手亦没多大好感,不想与他亲近。

可达志闻言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来,正要说话时,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从跃马桥的方向传上来道:“晁七杀,立即给我岳霸刀滚下来!”

原本闹哄哄的整座福聚楼立即变得鸦雀无声。寇仲探头瞧去,骇然见到“岳山”正卓立桥头,整个人散发着不可一世的霸道气概,不由心中叫绝,明白到徐子陵行动背后的目的。

晁公错穿窗而出,流星般从福聚楼三楼破空而下,横过近二十丈的跨距,落在跃马桥西端登桥处,身子没晃动半下。可达志把椅子移到窗前,俯首下望,双目射出鹰隼般锐利的神光,紧盯着“岳山”,目不转睛。寇仲忙学可达志般把椅子挪到靠窗处,变得坐在可达志和常何中间,在其他人离桌拥往这边窗旁观战前,占得有利的位置。

在桥头站岗的守卫见动手的一方是长安宗师级的名人晁公错,楼上的高官大臣又没出言阻止,不敢上前干预。际此战乱之时,天下武风炽盛,长安虽说禁止私斗,但以武相会却时有发生,长林军更是横行无忌。所以城卫对晁公错这类属于太子党的头脸人物,在一般情况下岂敢干涉他们的行为。

可达志似在自言自语地沉声道:“岳山应是赢面较高。”

寇仲心中大懔,知他眼力高明,从徐子陵的气势瞧出他的厉害。要知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经过这些年来转战天下的磨炼,已脱颖而出,成为能与宁道奇等辈撷抗的高手。即使以祝玉妍、婠婠等魔门殿堂级人物,至现在仍欲杀他们而不得。到至善寺一战,两人力敌佛门四大圣僧,虽说非是以生死相搏,四僧更留有余地,但两人的实力足以媲美四僧任何其中之一,却是不争之实。当两人跨出至善寺的外院门,两人同时也置身于天下顶尖高手之列,再不用惧怕任何人。在以战养战下,这两位天才横溢的年轻高手,武功终臻大成之境。

李密的声音在寇仲背后响起道:“晁公错岂是易与之辈,照我看仍是胜败难料。”

不知谁人问道:“晁公错比之‘天君’席应又如何呢?”这问题当然没有人能答他。

此时“岳山”发出一阵长笑,众人收止私语,全神观战。卫兵截止登桥的车马行人,当晁公错来到桥上与“岳山”隔远对峙,整座跃马桥变成他们两人的专用战场。

<!--PAGE 11-->

徐子陵有遏云裂石之势的笑声刚罢,淡然自若地微笑道:“晁七杀在关外不是想送我岳山归天吗?本人本无入关之意,既然你蓄意阻我入关,必有不可告人之秘,本人偏要入关来看看究竟,看你晁七杀这些年来究竟有否长进。”

晁公错表面神色如常,其实心内却是怒火中烧,他完全不明白岳山为何能完全避过杨文干庞大的监视网,忽然出现于长安城内,不过眼前当然非是计较这些枝节的时刻。事实上他亦陷于进退两难的地步,他当然明白岳山和李渊的关系,此正是他阻止岳山入关的主要目的。假若他杀死对方,李渊的反应实是难以预估,当然被对方击伤或杀死则更是万万不行。

当下冷然笑道:“你岳霸入关与否干老夫何事?不过你既敢送上门来,我晁公错就和你算算多年来的旧账。闲话休提,动手吧!”

徐子陵完全把握到晁公错心内的矛盾,哂然道:“本人平生阅人无数,但像晁公错你这么卑鄙无耻的人,尚是首次碰上。敢作不敢认,算是哪一门子的人物,今天你想不动手也不行。我岳山这趟重出江湖,正表示你气数已尽。”

晁公错不再打话,踏前一步,目光罩定对方,神态老练深沉,不愧成名达一甲子以上的宗师级高手。就在他踏步之际,强大的气势立即像森冷彻骨、如墙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涌袭对手。

徐子陵暗捏不动根本印,傲立如山,长笑道:“这该是我们第三度交手,希望你晁七杀不会令本人失望吧!”

口气虽大,但岳山挟击杀“天君”席应的余威,谁都不觉得他是口出狂言。

晁公错冷哼一声,又跨前一步,气势更盛,自己的衣衫固是无风自动,也逼得徐子陵衣衫猎猎作响。高手相争,气势果是不凡,无论在楼上或桥旁观看的武林人物,除有限的几个人外,均感到若把自己换到“岳山”的位置上,说不定早因心胆俱裂而败下阵来。

徐子陵收摄心神,不敢眨一下眼睛地瞪着晁公错。他故意以言语刺激对方,正是要逼他主动进攻。他的心神进入平静无波的至境,把生死胜败置诸度外。就在晁公错第二步触地前的刹那,他迅疾无伦的大大跨前一步,把两人间的距离拉近至八尺。虽然双方出步时间稍有先后,但触地的时间全无差异,就像预早配合排演多次般。楼上的寇仲看得心中喝彩,徐子陵这一招将逼得晁公错从主动沦为被动,不得不抢先出手,以扳平局势。可达志发出一下赞美的叹息。李密和王伯当亦同时喝了声“好”,却不知是针对哪一方说的。

晁公错果然大喝一声,一拳击出,猛厉的拳风,直有崩山碎石之势,令人不敢硬撄其锋。徐子陵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可是出现在岳山的假脸上,却有无比冷酷的意味,配合得天衣无缝。晁公错这一记七杀拳,事实上只用上六、七成的威力,而这正是徐子陵以种种手段智计得回来的理想后果。自他扬声挑战,一直占在上风。晁公错则因被他公开揭破阻他入关的奸谋,兼之心情矛盾,对要否全力出手又是顾虑多多,在种种不利情况下,功力自然大打折扣。何况他尚有一致命的弱点,就是徐子陵从岳山遗卷中对他的七杀拳已了如指掌,而他晁公错却对眼前的“岳山”绝对地莫测其高深。此消彼长下,晁公错自然要吃大亏。

<!--PAGE 12-->

“砰!”徐子陵运掌封架,毫无花假的硬挡晁公错一拳,两人同时往后晃去,竟是功力相若的平手之局。寇仲心中大叫好小子,他最清楚如论功力火候,徐子陵怎都及不上晁公错,若给老晁一拳击得跄踉倒退,别人会不怀疑他是否真岳山才怪。可是徐子陵巧妙制造形势,变得能硬拼晁公错一拳而毫不逊色,以后再施展身法避重就轻,就谁都不会感到他在功力上逊于对手,这做法确是明智之举。其中微妙处,围观者虽在千人过外,但只有他一个人明白。

果然徐子陵往左一晃,避过晁公错第二拳,两手如鲜花盛放,拳、指、掌反复变化,长江大河般朝晁公错攻去。晁公错怎想得到一向以霸道见称的岳山会展开这么一套大开大阖中别具玄奇细腻的拳掌功夫,大失预算下只能见招拆招,陷于被动之局。不过他守得无懈可击,绵密的拳法令对手滴水难入,并非屈处下风。双方劲气如涛翻浪卷,狂风波**,凶险至极,只要有一方稍露破绽弱点,势必是横死桥上之局。“伏!”徐子陵一指点出,正中晁公错拳头,借势往桥的另一端飘开。

寇仲旁边的可达志大喝道:“好岳山!”

众人除寇仲等有限数人外,都大惑不解,为何岳山当此近身肉搏,招招抢攻之时只轻点一指,却往后退开,这只会是助长对手气势,而可达志反而为他这不智之举喝彩呢?果然晁公错浑身剧震,竟不进反退,后挫一步。众人才知“岳山”这一指既凌厉又集中,竟破去晁公错的七杀拳劲,直侵其经脉,令晁公错忙于化解下,坐失良机。而寇仲更清楚徐子陵窥准时机,借飞退的同时卸劲借劲,打破攻守均衡的僵局,展开第二轮的攻势。

在众人包括可达志在内完全料想不到下,徐子陵在飞退的势子未尽之时,竟神迹般倏地改向,流星电闪地重往晁公错飞投回去。以晁公错超过七十年的武学修养,亦大吃一惊,信心顿失,只好斜退右后方,贴至桥栏,双拳齐出,严密封格,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再次陷于苦守之势。

徐子陵心知肚明成功失败,就在此时。他可说施尽浑身法宝,从对方的心理、信心、气势、判断等无孔不入的寻找晁公错的破绽错失,到这刻才真正占得上风。不过晁公错一甲子以上的功力确非等闲,气脉悠长、韧力十足,一旦让这前辈高手放手反攻,最后败阵的可能是自己而非对方。

徐子陵凌空疾掠,脚不沾地的横过两丈远的桥面,十根手指向掌心弯曲,左右十指交错,右手拇指压在左手拇指上,一式内缚印,迎上晁公错轰来的双拳。同时喝道:“换日大法!”这四字暗含真言印咒的心法,以晁公错为目标而发,每一喝音巨锤般敲打在晁公错的心坎上。假若晁公错不是打开始因矛盾的心情以至气虚势弱,这“四字真言”最多只能做成小骚扰;可是此刻晁公错因摸不透他的攻势而心生慌乱,这“四字真言”的影响便非同小可,登时拳势减弱。拳印相接,竟是全无劲气交击之声。

<!--PAGE 13-->

寇仲身后的李密低呼道:“糟啦!”

话犹未已,晁公错略一踉跄,往横错步,连不懂武功的人也看出他是身不由己,给对手带得失去平衡。

寇仲旁的常何咋舌道:“厉害!”

徐子陵心知得手,他以内缚印配合卸劲之法,硬把晁公错的拳劲缚锁消卸,这着奇兵顿时害得晁公错像用错了力道般,难过得差点吐血。徐子陵由内缚印改为外缚印,拇指改置外侧,劲气疾吐,此时两双手仍是紧缠不放,晁公错哪想得到他的内气可随心所欲的改卸为攻,顿时应印而加速横跌之势。

晁公错暗叹一声,跟着暴喝如雷,同时顺势腾身而起,再顾不得颜面,越过桥栏,往永安河投去。眼看他要湿淋淋的掉进渠水里,对岸围观的群众中突然射出黑忽忽的东西,越过七、八丈的水面,后发先至地来到晁公错脚下,精准无误的令晁公错点足借力,就凭这一换气腾升,安然返回永安渠的西岸,再看清这黑忽忽的东西原来竟是只鞋子。寇仲感到可达志把目光投往掷鞋的人堆中,忽然雄躯微震,显然瞧出是谁如此帮晁公错的忙,而他肯定认识这个人,否则绝无可能从人丛中迅快把这人分辨出来。像他寇仲便自问办不到。

徐子陵瞧着鞋子沉进水里,知道该见好即收,否则再与晁公错交手,对方在盛怒之下,抛开所有生死顾忌,吃亏的大有可能是他现在这威震长安的岳山,仰天发出一阵长笑,说道:“晁七杀!本人失陪啦!”

斜掠而起,往跃马桥另一端射去,几个起落,消失在围观者的人墙后。

楼上诸人重新归席,李密和王伯当顺势随可达志坐入寇仲、常何的一桌。可达志为两人引见常何和寇仲,李密有点心神不宁,对寇仲并没有特别在意。虽说李密和寇仲仇深似海,但两人并不熟识,若换过是沈落雁,看穿寇仲的机会势将大增。

可达志的心神仍在刚才的龙争虎斗上,惋惜地说道:“想不到弃用霸刀的岳山,仍有威凌天下的霸气,换日大法不愧天竺绝学,奇诡玄奥,令人叹为观止。”

此时晁公错神色如常的登楼继续未竟的午宴,连寇仲也佩服他的深沉,暗忖换过是自己,必找个地方躲起来无颜对人。

王伯当笑道:“可兄是否手痒了!”

可达志一对眼睛亮起来,露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却没有答话。

李密瞧着窗外恢复人来车往的跃马桥,轻叹一口气道:“岳霸这趟来长安,必掀起一番风翻云涌,可兄若能击败岳霸,将立即名震天下。”

常何压低声音道:“听说皇上与岳霸乃多年知交,可兄应三思而行。”

他一向虽不喜欢可达志,此时见李密和王伯当推波助澜,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仍忍不住出言警告。寇仲则在台底暗踢常何一脚,示意他找借口离开,对着李密和王伯当两人,实是非常辛苦的事。尤其想起王伯当对素姐的恶行,更是憋得心中难受之极。

<!--PAGE 14-->

可达志微笑道:“若在下只是找岳霸切蹉武技,皇上该不会怪罪吧?”

李密盯着可达志淡淡地说道:“刚才掷鞋子为晁公解困的是否可兄的熟人呢?”

寇仲暗呼厉害,从可达志微妙的反应,精明的李密得出与自己相同的结论。

可达志神态如常的悠然道:“密公既瞧不出掷鞋者,在下又怎会看到,只是因此人高明至极而心生惊异吧!”

李密当然不信他的鬼话,目光移到寇仲的丑脸上,目露精光,似要把他看通看透,含笑道:“目前长安最受人瞩目的两件事,就是岳霸入城和莫先生在此悬壶济世。不知莫先生有否打算落地生根,长做长安人呢?”

寇仲不敢说出向尹德妃胡诌的那番话,皆因并不合乎情理,说道:“多谢密公关心,小人仍未作得决定。”

常何知是时候,起身告辞道:“莫兄还要到工部大人处为他爱儿治病,请各位恕过失陪之罪。”

寇仲暗唤谢天谢地,忙随常何告罪离去。

马蹄声铺天盖地而来,到东来客栈门外倏然而止。徐子陵负手面窗而立,凝望客栈后园大雪后的美景。马蹄声骤止后,整座客栈肃静下来,这突然而至的静默本身已是一种沉重的压力,令人知道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徐子陵沉声道:“进来吧!门并没有上锁。”

门外的李渊微微一怔,先命手下驱走附近房间的住客,推门而入,来到徐子陵背后,抱拳道:“李渊刚得知大哥法驾光临,特来拜会问好。”

徐子陵冷笑道:“李渊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唐皇帝,一统天下指日可期,该是小民岳山向你叩拜请安才合规法。”

倏地转身,凝起岳山的心法,双目精芒暴闪的与李渊目光交击。李渊仰天长笑,说道:“岳大哥休要耍我,无论李渊变成什么,但对岳大哥之情,却从来没变。大哥练成换日大法,此次重出江湖,先击杀天君席应,今天又败老晁于跃马桥上,早成就不朽威名。小弟衷心为岳大哥你鼓掌喝彩。”

徐子陵叹一口气,摇头苦笑道:“江湖虚名,只是镜花水月,何足挂齿!岳山已非当年的岳山,往事如烟,更不愿想起当年旧事。小刀你回去当你的皇帝吧!岳山这次来长安,只为找晁七杀算账,说不定今晚便走,罢了罢了!”

“小刀”是岳山遗卷里曾出现过两次对李渊的暱称,由于徐子陵根本不知岳山和李渊间发生过什么事,所以先发制人,摆出往事不堪回首,不愿计较的姿态。

事实上李渊亦像祝玉妍般从没有怀疑过岳山也可以是假冒的,最关键自然是“换日大法”可令岳山有脱胎换骨的变化。此时岳山的“小刀”一出,登时勾起李渊对前尘往事的追忆,百般情绪涌上心头,剧震道:“岳大哥再不怪小刀当年的旧事吗?”

<!--PAGE 15-->

徐子陵旋风般转身,背向这位大唐朝的皇帝,沉声道:“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与‘天刀’宋缺再较高下,不过在这事发生前,先要找一个人算账。”

李渊一呆道:“这个人是谁?”

徐子陵一字一字地说道:“就是‘邪王’石之轩,若非他的卑鄙手段,秀心怎会含怨而终。”

李渊双目杀机大盛,冷哼道:“石之轩还未死吗?”

徐子陵淡淡地说道:“他不但未死,且还在你身旁虎视眈眈,若非有此原因,小刀你怎能在这里见到我呢?”

李渊终于色变。

寇仲拍拍小孩的脸蛋,故作谦虚地说道:“并非小人本事,而是刘大人令郎患的只是小病,所以两针立即收效,看!宝宝退烧了!”

刘夫人比刘政会更迅快地探手轻摸儿子的额头,大喜道:“莫神医真是医术如神,小南没烧了!”

刘政会喜出望外,千恩万谢地说尽感激的话。

回到外堂时,常何笑道:“招呼莫兄的重任暂且交给刘大人,末将已有三天没有回廷卫署了。”

与寇仲约好晚上到沙家相晤后,即匆匆离开。

两人在大堂坐好,刘政会欣然道:“听常将军说莫先生对庭院建筑有独到心得,不知对小弟这座府第有什么宝贵意见?”

寇仲暗忖你错把我当是陵少,我怎能有什么意见,避重就轻地笑语道:“刘大人这座府第构思独特,自跨进院门,小人便感到宅主人必然是气宇不凡,胸怀远志的人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寇仲的吹捧,被捧者刘政会虽也觉得有点过分,仍是乐得飘飘然的谦虚道:“怎敢当!怎敢当!”

寇仲避过一劫,信口开河道:“小人虽然除医书外没看过其他的书籍,其实看过的医书都不多,全赖家叔口传诀要。不过我自小爱看美好的事物。可能是因小人天生貌寝吧!”

刘政会心有同感,但口头上当然要表示不会认同,笑言道:“男人最重要的是本事和成就,莫先生长得这么高大轩昂,哈……”

寇仲笑着打断他道:“多谢刘大人的夸奖,小人之所以会迷情建筑,皆因建筑物除好看外,还有实用的价值,令它和书画只可供观赏不同。就像漂亮的女人那样。”

刘政会忙陪他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

寇仲知是时候,转入正题问道:“这两天小人在福聚楼三楼用膳,从那里看过来,发觉跃马桥四周的建筑最具特色,不知刘大人对这区域的建筑有否留心?”

刘政会欣然道:“长安城的大小建筑均要先经我工部的批准,故对这些建筑了如指掌,不知莫先生想知道哪方面的事?”

寇仲笑道:“我这人性情古怪,喜欢一些东西时会巨细无遗,穷追不拾的寻根究柢,若刘大人有关于这方面的资料,就最理想不过。”

<!--PAGE 16-->

刘政会笑道:“这个容易,莫先生看看哪天有空,请驾临小弟办事的衙署,在那里所有资料均完备无缺,可任莫先生过目。”

寇仲心中大喜,却知不能表现得太过猴急,强压下心中的兴奋,说道:“请恕小人不客气,不如明早为娘娘治病后,找个时间到工部拜访刘大人如何?”

说这两句话时,似感到至少半个杨公宝藏已落进口袋里。

李渊动容道:“裴矩就是石之轩?”

徐子陵道:“此事经我多年来暗中访查,可肯定不会冤枉错他。”

李渊歉然道:“岳大哥勿怪小弟尚存疑心,只因事关重大,且太令人难以相信。”

徐子陵暗呼好险,自己刚才一副唯恐李渊不信的神态,绝非霸刀岳山的作风。换过是真岳山,老子爱说什么就什么,哪有闲情去理你是否相信。心中暗自警惕,否则会在这些细节处暴露出自己像寇仲的莫神医般是冒牌货。

李渊移到他旁,与徐子陵并肩而立,凝望园内的雪景,沉吟道:“我曾与裴矩共事杨广多年,回想起来,此人确有点深沉难测,甚有城府。而大隋之败,他亦脱不了关系,可是他为何要这样做?弄得天下大乱,究竟于他有何好处?”

徐子陵冷笑道:“我看你是养尊处优惯了,竟忘记魔门中人只要能损人的事,决不理会否利己,也要一意孤行。若我所料不差,他该有两个目的,首先是一统魔道,然后再一统天下。那时道消魔长,他将可任意胡为。说到底,只有这样才可除去正道与魔门的所有敌人。”

李渊一震道:“有我李渊一天,怎轮到他石之轩横行无忌。石之轩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徐子陵冷然道:“这次我重出江湖,故意与魔门中人拉上关系,正是要找出石之轩究竟躲在哪一个洞里。”

李渊恍然道:“难怪在成都岳大哥对付席应时,竟有安胖子和尤鸟倦两人为你助阵,我初时大惑不解,原来内中有此因由。”

在补救破绽方面,徐子陵做足工夫,遂转入正题道:“没有人晓得石老邪刻下在什么地方,又或化身作任何人,但我敢写包单他下一个对付的目标,必是你大唐皇朝无疑。”

李渊愕然道:“岳大哥为何如此肯定?”

徐子陵迎上他瞧来精芒电射的双目,一字一字地说道:“小刀可知杨虚彦的真正身世?”

李渊面容不见丝毫情绪波动,显然作了最坏的打算,沉声道:“他究竟是何人之子?”

徐子陵淡然自若道:“他是谁人之子仍非最关键的地方,但杨虚彦却肯定是‘邪王’石之轩苦心培育出来的邪恶种子,天邪道这一代的传人。我这次路经关外,遭晁公错、杨文干和杨虚彦意图置我于死,正是怕我入关来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我本无入关之意,再三思量后,终于还是来了。”

<!--PAGE 17-->

李渊露出感激的神色,旋即又双目杀机大盛,冷哼道:“现在我既已晓得此事,他们还想活命吗?”

徐子陵现出一个由石青璇教给他真岳山的招牌笑容,充满冷酷深沉的意味,说道:“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要杀这三个人绝非易事,一个不好他们反会溜得无影无踪。更何况照我看晁公错并不知杨虚彦与石之轩的关系,为的纯是私仇。”

李渊皱眉道:“杨虚彦究竟是什么人?”

徐子陵答道:“杨虚彦实乃杨勇的幼子。”

李渊失声道:“什么?”

徐子陵道:“杨虚彦仍未知道他的身世被我揭穿。前次他在关外与晁公错和杨文干来对付我时,亦没有暴露身份。所以只要你把杨文干召来,严斥一顿,当可令他们减去疑心。至于下一步棋怎么走,我们须从长计议,绝不可轻举妄动。”

李渊长叹道:“岳大哥仍对我李渊这么情深义重,真教李渊……”

徐子陵打断他道:“我岳山为的并非你李渊,而是碧秀心,她一生人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见到天下太平盛世,止战息兵的情况,只有除去石之轩这祸乱的根原,你的大唐朝才有希望为中原带来统一的局面,其他的都是废话。回去吧!待我想想再到皇宫去找你。”

李渊走后,徐子陵立即离开东来客栈,在横街小巷左穿右插,肯定没有人追蹑之后,潜往侯希白的小院,与雷九指和寇仲碰头。

寇仲赞道:“陵少今早在跃马桥的演出确是精彩绝伦。晁老怪明明功力火候均在你之上,但偏偏从开始便缚手缚脚,给你玩弄于股掌之上,气得差点吐血。若非有人掷出臭鞋,他还会变成落水鸭呢。究竟臭鞋是谁掷出来的?”

徐子陵沉声道:“赵德言。”

寇仲失声道:“什么?”同时想起可达志的奇怪反应,心中信了九成。

徐子陵道:“那表示赵德言已放弃追杀突利,甚至可能猜到我们已在长安,又或即将来长安。”

雷九指此时才至,坐下道:“你这重出江湖的岳山成了另一个宁道奇,根本没人敢跟踪你。我巡了几遍,没有任何发现。”

徐子陵道:“目前长安最大的两股势力,就是天策府和太子党,但因怕开罪李渊,有谁敢来惹我。”

接着把与李渊见面的经过一句不漏的交代出来。

寇仲喜道:“这确是反客为主的最佳招数,通过岳山,我们可对魔门穷追猛打,否则就算能起出宝藏,最后可能只是白便宜了石之轩或祝妖妇,而我们可能还会像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徐子陵道:“你那方面进行得如何?”

寇仲得意洋洋道:“凭我莫神医的手段和人面,有什么弄不妥当的。你最好过两招建筑学的花拳绣腿来给我防身。明早我会大摇大摆地到工部去翻查跃马桥一带的建筑资料,说不定晚上我们便可在宝库内喝酒。想不到入关后如此顺利,可能转了运了!”

<!--PAGE 18-->

雷九指肃容道:“少帅万勿小觑,自石之轩和祝玉妍两人领导魔门后,道消魔长,魔门两派六道的势力如日中天,人才辈出,现在的局面,可说是他们一手促成的。他们斗争经验之丰,敢说天下无出其右者。兼之他们行事不择手段,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一个不小心,就会为他们所乘。他们目前虽是偃旗息鼓,可能只是效法那坐观鹘蚌相争的渔人,好坐享其成,到我们起出宝藏才动手罢了。”

寇仲微笑道:“雷老哥教训得好。乐极生悲的情况我们早遇过不知多少次,一定会步步为营的。”

徐子陵最清楚寇仲的性情,知他虽“得意”却不会“忘形”,问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寇仲沉吟片晌,说道:“我已用特别的暗记通知双龙帮的兄弟我们两人来了,待会我便要返沙家继续做神医,联络高占道等人的事交由你去负责。”

双龙帮乃多年前由寇仲创立,原是海盗的高占道、牛奉义、查杰和一众手下成为班底,奉寇仲之命潜来长安,作好把宝藏起出后运送的准备。寇仲本不打算这么快联络他们,现在改变主意,当然是因对找到杨公宝藏有较大的把握。

徐子陵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我这岳山胜在可随时失踪,连皇帝都不敢过问。”

寇仲转向雷九指道:“老哥现在成为我、陵少和侯公子三方面联系的桥梁,须得拟出一套灵活的手法,才能不致误事又或坐失良机。”

三人研究一番后,定出联络通讯的方式,分散离开。徐子陵变回黄脸汉子,到南城门找到寇仲留下的暗记,果然在旁边见到新的印记,徐子陵心中欣喜,把所有印记抹掉后,往城西北的安定里赶去。

安定里是永安渠出城连接渭河前最后一个里坊,亦是城内的码头区,所有经营水运的商铺均集中该处。徐子陵转入永安大街后,沿永安渠西岸北行,经过跃马桥时,不由特别注意两岸的建筑物,尤其令他注目的是座门匾刻有“无漏寺”的寺院,规模不大,但精巧剔致,大殿、藏经殿、讲经堂依次排列。东西侧有菩提殿、厢房、跨院,院内花木扶疏,闲静雅致。若非有事在身,定要入内一游,说不定可寻得进入杨公宝藏的线索。过西市,徐子陵加速脚步,只一盏热茶的工夫,抵达安定里的码头区。这段渠面加倍开阔,数十座码头泊满大小船舶,以百计的伕役正忙碌工作,起货卸货,忙个不休。

徐子陵转入安定里,整条横街全是营办水运生意的店铺,其中有些店铺门口聚集着似属帮会人马的武装大汉,透出一种紧张得异乎寻常的气氛。徐子陵当然无暇理会,到抵达由街口数过去靠北第八间铺时,朝内瞧去,睽违已久的高占道,正在铺内和人说话,见徐子陵瞪着他,露出警愓的神色。徐子陵露出微笑,大步走进去。

<!--PAGE 19-->

《大唐双龙传》第十册 终

<!--PAGE 20-->

最新网址:www.feiwen5.com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