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册)-第九章 曙光初现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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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曙光初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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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和徐子陵坐马车离宫,前者怕御者听到他的话,运功把声音束聚低声道:“如非魔门各怀鬼胎,杨文干就可从赵德言处知道你是徐子陵,莫一心是我,更会猜到火器的秘密可能被我们察破。比起上来,石之轩在争夺邪帝舍利上,正处于最不利的位置。”

徐子陵叹道:“恰恰相反,他该是最有机会夺得邪帝舍利的人,为何你不问问我,有没有干掉安隆?”

寇仲愕然道:“发生什么事?”

徐子陵凑到他耳旁道:“尤鸟倦横死当场,岳山苦战下侥幸逃生。”遂把事情扼要说出。

寇仲咋舌道:“尤鸟倦是不是吹牛皮?世间竟会有这么厉害的邪术,能于百里之内感应到邪帝舍利的存在。”

徐子陵道:“邪帝舍利本身正是诡秘莫名的东西,尤鸟倦骗我有什么好处,我们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寇仲头皮发麻,轻轻道:“照你估算,我们两个加起来能否击退石之轩?”

徐子陵微笑道:“为何忽然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只要我们联手合璧,我还想不到天下间有谁可独力收拾我们。问题是石之轩若采取偷袭暗算这一类手段,又或有胖子安隆或杨虚彦牵制着我们其中之一,另一个必完蛋大吉。”

寇仲道:“怎样想个方法,先干掉石之轩,那就天清气朗,无风无雨。”

徐子陵道:“根本没有方法。在与石之轩交手时,我创出‘有无’之法,忽有忽无,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令他难以借用转化和看破我的虚实,才勉强似模似样的多挡得几招,不失岳山他老人家的威望。可是这始终不是破他‘不死印法’的良方。”

寇仲听得头大如斗,说道:“什么有有无无,你在说什么?”

徐子陵道:“有机会过两招你就会明白,快到沙家了!今晚如何行动?我要去见见占道等才安心,也须让他们晓得最新的形势。”

寇仲道:“我先回沙家打个转,丑时头我们在跃马桥底会合,那时你该和美人儿军师幽会缠绵完毕啦!”

徐子陵早忘掉沈落雁的约会,苦笑道:“真要去见她?”

寇仲道:“你应酬她也好,敷衍她也好,女人使起性子来比男人更狠。不过你得小心点,不要给李世勣那小子捉奸在床,证据确凿下,连我扬州双龙另外的这条龙都要蒙羞。”

徐子陵道:“亏你还有心情说笑,唉!不知如何,尤鸟倦虽死不足惜,但我总对他这么惨死仍感到歉疚。”

寇仲双目一暗,说道:“谢显庭和他的心上人可能也死于石之轩手上。我们和魔门诸邪是势不两立,所以我们定要争气,令武功更上层楼,否则只会任人鱼肉。”

马车停下,抵达沙家大门外。寇仲事实上还有千言万语想向徐子陵倾吐,但碍于环境,只好拍拍他肩头,无奈下车。马车载着徐子陵迅速远去。

寇仲收拾心情,回到沙府,沙福在大厅旁回廊处把他截着,神色古怪地说道:“莫爷是否到秦王府去?”

寇仲故作惊讶地说道:“有什么问题?”

沙福忙道:“我当然没什么问题,老爷子却不大高兴,莫爷难道不晓得太子府和秦王府是死对头吗?”

寇仲耸肩道:“我从不管这类事。人家盛意拳拳,我难道要拒人于千里?今晚有什么人找我?”

沙福道:“齐王府和太子府都派人来找莫爷,老爷子不敢让他们晓得你去见秦王,所以推说莫爷由于前一晚没睡过,所以提早上床休息。”

寇仲心中叫妙,说道:“我真的很累,回房后千万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沙福忙道:“莫爷请先去见老爷,他想和你说话。”

寇仲点头,若无其事地说道:“也好!该是时候向老爷道别了。”

沙福失色道:“什么?”

寇仲搭着他肩头,朝沙天南居住的内院走去,说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京城的生活不大适合我,何况我命中注定要在三十岁前四处奔波济世,来了此地这么久,好该走啦!”

沙福不解道:“三十岁前?莫爷今年贵庚?”

寇仲差点哑口无言,始记起这丑面具予人感觉的年龄,至少有三十四、五,只好道:“我因闯南**北,饱历风霜,样子才这么老,事实上我只有二十八岁,还要再劳碌两年,才能过得颜子关。”

沙福听到与性命有关,还有什么好说的。

想到要走,寇仲整个人轻松起来,因经过这些日子来的日夕相处,他对沙家上上下下已生出感情。若能“公然撤走”,而不是被揭**份致牵累沙家或老朋友常何,他会心安很多。

徐子陵见过高占道等人,告诉他们救回雷九指的大好消息,众人深感欣慰,士气大振。

徐子陵道:“我们现在的形势仍是险阻重重,非常微妙。假若今晚我和少帅仍找不到宝库所在,明天我们将全体撤离长安。”

高占道、牛奉义和查杰三人听得你眼望我眼,难掩错愕失望之情。他们两年多前长途跋涉的从余杭远道来到长安,苦心经营,从一无所有挣扎奋斗到今天在长安的身份地位,其中的得失起落,确是一言难尽。忽然间发觉以前所有事全是白做的,感觉如何,可想而知。

徐子陵第一次感受到寇仲的压力。少帅之名,已轰传天下。在这乱世之中,谁不愿追随明主,一统天下,创立不朽之业,名传千古。寇仲雄才大略,胸怀广阔,又有情有义,当然具备使人卖命追随的过人魅力。但说到底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打算,或被本身的情绪支配。下面追随者的渴望和目标,亦会反过来支配统率他们的领袖。像徐子陵此刻,就首次希望可真的找到宝库,为的只是不想高占道三人失望。

查杰道:“两位爷儿定可寻得宝库。”

牛奉义道:“究竟有什么线索,徐爷可否说出来?我们毕竟在这里住了几年,说不定可帮少帅和徐爷参详,作出贡献。”

他还是第一次直接询问宝库的事。徐子陵知道若仍隐瞒不告,等于摆明对他们不是完全的信任。权衡轻重下,断然道:“线索就是‘跃马桥’三个字,初时我们还以为是在跃马桥底的河**,现在却想到秘密可能与桥身有关。”

高占道等本以为他两人有宝库的秘图,可按图索骥的寻出宝库,听得真相如此,均愕然无语。连徐子陵都对自己有些不解。这时他真希望能令三人相信他有多些把握线索,可找到宝库,以安抚他们。想起在彭城的宣永、虚行之、陈长林、任媚媚、焦宏进及一众手下,寇仲就算寻宝失败,也很难说退便退,来个金盆洗手,而要顾及他们的安全与情绪。徐子陵从没较深入地去考虑寇仲这方面的处境,此刻却深深的体会着。徐子陵还有什么话好说,此时只想尽快离开,比起面对三人,与沈落雁的约会忽然变成轻松许多的事。

寇仲回到房间,耳内仍萦绕着沙老爷子和老夫人挽留他的话,以及五小姐沙芷菁的眼神。去秦王府比起他的请辞,变得微不足道。他也语重心长的提醒沙天南,切勿卷入任何政治斗争的旋涡,明哲保身之法是尽量保持中立,虽不易办到,却是最聪明的做法。

寇仲油然步入房内,婠美女正在他**作海棠春睡。他早猜到婠婠今晚不会放过他,毫不惊异的在床沿坐下,且毫无顾忌的在她高耸而充满弹性的臀部轻拍一下,说道:“天亮了!娘子快起来。”

婠婠一声娇吟,把娇躯转向另一边,喘息细细的轻吟道:“不要吵!快宽衣脱鞋来睡觉吧!”

寇仲讶道:“你不侍候我宽衣解带,难道要我为你宽衣解带吗?”

婠婠嗔道:“人家是第一次嘛,当然由你来侍候我。”

寇仲吹一下口哨,轻松地站起来,脱掉外袍,随手掷在椅上,笑道:“那为夫就不客气啦!千万不要待老子上床后,又推三搪四,累得我箭在弦上,欲发无靶!”

婠婠咭咭娇笑道:“这么多废话,够胆子的就上来吧!外强中干的小子。”

寇仲停止脱衣的行动,颓然道:“你爱说我什么都好!今晚来又有什么事?”

婠婠大获全胜,“噗嗤”一笑,又转身向着他,以手支颐,双目笑意盈盈地盯着他道:“谁这么好心,替你把刀子换掉?”

寇仲退到靠窗的太师椅,一屁股坐下,没好气地说道:“可能是石之轩,可能是赵德言,甚至是宁道奇、李渊、李世民,教我怎样答你这问题?”

婠婠讶道:“看你的样子神态,竟似知道是谁干的?”

寇仲暗忖婠婠太熟悉自己的言行性格,只看他眉头眼额,就轻易将他寇仲一览无遗,绝非好事。皱眉道:“闲话休提。我已大概把握到你们布在沙家的奸细,婠大姐若不安排她自动消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他纯是胡诌大气,为沙家尽点心力。事实上他既没法子更没时间查出沙家哪个是阴癸派的人。

婠婠倏地坐直娇躯,黛眉含煞地说道:“你自身难保,竟敢来管我们的事?”

寇仲双目神光大盛,丝毫不让的与她对视,冷然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至于婠大姐想怎样做,绝对有自行决定的自由。”

婠婠恢复一向笃定清冷的漠然神态,轻叹一口气道:“唉!你这人真是死到临头仍不知悔悟,究竟是谁把你的刀掉包?”

寇仲不敢开罪她太厉害,陪她叹道:“最有可能的当然是石之轩,大姐以为是谁?”

婠婠定神凝视他片刻,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为何你却像不太在乎的样子?”

寇仲苦笑道:“一个知道何争乎两个知道,你们间有点竞争,我和子陵可变得矜贵些,对吗?”

婠婠深邃的秀眸精光闪闪,语调平静地说道:“你根本没有和我们合作的诚意。”

寇仲随口反问道:“贵派有诚意吗?”

婠婠想不到寇仲敢这么顶撞她,微感愕然,秀眉轻蹙地说道:“你今天受了什么刺激,是不是要一拍两散?这样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在我们的立场来说,既得不到圣舍利,只好不择手段地把你们毁掉,胜过一无所得。”

寇仲现在敢十拿九稳的肯定婠婠不会在这形势下揭破他们行藏,理由非在邪帝舍利,更不是有怜才之意,而是怕节外生枝,破坏她们倾覆大唐的阴谋。比起争天下霸权,邪帝舍利算不上什么。找不到宝藏,魔门各系间的均衡将保持不变。微微一笑道:“我想通了!假若形势不妙,我立即逃离长安,婠大姐该清楚我们别的不敢说,但逃命的本领却不在石之轩之下。只要宝库仍在那里,我们总有起出宝藏的一天。”

婠婠平静无波,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若一走了之,我会鸡犬不留的尽杀沙天南全家,不留一个活口。”

寇仲心中好笑,她若真有此打算,绝不敢宣之于口。在江湖上除非是亡命之徒,谁都不愿干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因怕惹起公愤。即使阴癸派也要考虑本身的利害,若惹出宁道奇或四大圣僧那级数的高手出头干预,祝玉妍也要吃不完兜着走。要干就秘密去干,事后不留半丝让人可根查的线索。

寇仲冷笑道:“那我和子陵就见一个阴癸派的人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看看有多少个可供应。”

婠婠双目杀气大盛,沉声道:“你是摆明要和我们对着干?”

寇仲哈哈笑道:“这只是你过度敏感。我仍是那几句话,你信我的,就不要看管囚犯似地盯着我,取得圣舍利,我又肯定你不会过桥抽板,圣舍利自然会交到你手上。”

婠婠软化下来,叹道:“最怕是你交到我们手上之前,早给石之轩抢走。”

寇仲道:“这个更容易解决,我们起出宝藏后,把圣舍利仍留在那里,由你婠大姐自行去领赏,不是皆大欢喜吗?”

婠婠摇头道:“现在城内探子处处,你们想把宝藏运离长安只是妄想!这样吧,我和你们一起进入宝库,取得圣舍利后我再也不管你们的事。”

寇仲苦笑道:“你好像不明白现在是你信得过我们,我们却信不过你。圣舍利送给我们也没什么用处。好吧!一人退一步,我们把宝库内的东西搬到城内安全地点,再通知你去取宝。我们击掌立誓,保证彼此不会食言。但由此刻开始,你不可再像吊靴鬼般到晚上就跟在我身后,神出鬼没似的。”

婠婠柔声道:“你真的不用我们帮忙吗?若有师尊和我为你们押阵,纵使石之轩下手强夺,亦不用惧怕。”

寇仲道:“说得好。正因你们和石之轩同样可怕,我才想出这两全其美的折衷办法,假使我们违约,带着那么多东西能逃多远?”

婠婠道:“我可以作主答应少帅的提议。唯一条件是你必须告诉我何日何时进入宝库,这要求不太过分吧!”

寇仲点头道:“很合情合理,可是我明天才能告诉你。”

婠婠盯着他的丑脸好半晌,俏脸忽然绽开一个甜美迷人的笑容,说道:“忽然觉得你以前并没有说谎,因为直至此时此刻,你寇少帅仍不晓得宝库在哪里,对吗?”

寇仲心中大为懔然,不是因看穿他的底牌,而是婠婠因何忽然得出这推论?自己刚才的话该没有问题。所以婠婠定因晓得些连他都不知道有关宝库的事,所以他才会在无知下泄露玄机,被婠婠掌握到实况。否则就算要明天告诉她,亦不代表他不知道宝库在哪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表面上当然不会显示心中的激**,只莫测高深的报以一笑,油然道:“你倒看得通透,因为实情确是如此。好啦!我今晚还有得忙的,是战是和,一掌可决。”

婠婠含笑竖起晶莹洁白的玉掌,情深款款地说道:“婠儿就和你寇仲击掌为誓,违诺者会厄运临身,不得好死。”

寇仲举掌印上去。

大雪停下。沈落雁驾小艇离开码头,载着徐子陵来到比跃马桥规模较小的飞云桥下,往南转两个河弯,就是跃马桥。

徐子陵有重历当日身处洛阳的感觉,眼前一切像曾发生过,但又似是非常陌生。沈落雁收起船桨,任由水流将小艇冲得轻轻撞向桥墩,曲起双膝,玉手环抱,下颔枕在两膝间,明丽而带点沧桑的眼神,在刚从乌云后钻出来的新月斜映下,饶有兴趣地盯着徐子陵,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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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给她看得不好意思,但心底仍承认沈落雁这姿势神态非常动人。微微一笑道:“沈军师今晚约我来这里,不知有何赐教?”

沈落雁轻松地耸肩头:“没有什么,只是想见见你罢了!你今年多少岁?我该不会比你大多少,我猜只大你两三岁,你今年该是二十二或二十三,过了生日才算大一岁。”

徐子陵苦笑道:“沈小姐好像忘记为他人妇的身份,大家当朋友见个面没问题,但若似如今般三更半夜的在桥底一艘小艇上碰头,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沈落雁轻笑道:“难道在福聚楼定张桌子众目睽睽下见你就没有问题吗?”

徐子陵为之语塞。

沈落雁收起笑容,压低声音道:“我即将告诉你的事非常重要,你要小心听着。”

徐子陵心中大懔,微微点头。

沈落雁沉声道:“昨晚秦王深夜把世勣召去,回来后,世勣告诉我初二离开长安,原本的计划是我们会随秦王参加终南山春狩的。”

不用她说下去,徐子陵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李世勣因为率领李密余部,可说是唐室唯一在关东拥有重兵的将领,不用劳师动众即可轻易对寇仲的运宝团作出有效的拦截。在敌众我寡下,兼之又受财货宝物的牵累,任他和寇仲比“邪王”石之轩更厉害,都要徒呼奈何,任人鱼肉。这一招最聪明处,是不会引起李建成或李元吉方面的警觉。

沈落雁道:“我初时还以为秦王准备进攻洛阳,但世勣对此使命的内情竟半点不肯泄漏给我知道,才让我更肯定他要对付的人是你们。”

徐子陵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刚才李世民还与他称兄道弟,骨子里却在布局对付他们。不过他亦难责怪李世民,因他只在他们离开关中才发动,没有违背约定,只是心内总感到不大舒服。

徐子陵心不在焉的随口问道:“为何今早你不直接告知寇仲?”

沈落雁轻描淡写地说道:“因为想徐子陵晓得沈落雁为了他的安危,可把亲夫出卖。”

徐子陵失声道:“什么?”

沈落雁坐直娇躯,掩嘴笑道:“只是骗你来玩玩吧!不要认真。无人敢说你和寇仲是蠢人,但我却清楚你们非常糊涂,有时更会钻进牛角尖。不知你们有没有想过在运送宝藏方面玩什么花样呢?”

徐子陵一点便明,虎躯轻震。自抵长安后,他们一直为寻找宝库所在而烦恼,既没空闲更缺心情去想这方面的问题。事实上运宝和寻宝同样重要。如无周详计划,会进退失据,手足无措。高占道等或有计划,但不外是如何把大批兵器宝物从水道偷偷运离长安,却非什么巧妙花样。在现今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情况下,他们的方法绝对行不通。以李世民的精明,肯定查出高占道等与他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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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落雁道:“兵家至道,不外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你们实力薄弱,既不可与人硬拼,就只有用疑兵之计。以你徐子陵的聪明才智,不用人家教你怎么做吧?”

徐子陵衷心地说道:“多谢指点!”

沈落雁又道:“今早庞玉借故来向我们拜年,与世勣闭门在书斋商议整个时辰,你可知庞玉在天策府是担任什么任务的,正是我以前为密公负责的事。”

徐子陵记起先前在天策府独不见庞玉,原来他像沈落雁般专责情报、查探、渗透一类的军事任务,若和徐世勣配合,此处又是他的地头,兼之他和寇仲身份暴露,明暗互调下,他和寇仲的运宝队可能到被李世勣重重围困,才醒觉是怎么一回事。

沈落雁露出凝重神色,低声道:“我还收到一个小道消息,你想听吗?”

徐子陵苦笑道:“已这么多坏消息,何碍再多一个。”

沈落雁道:“取得宝藏后,你是否会和寇仲分道扬镳?”

徐子陵心中一紧,无法再对沈落雁的所谓小道消息淡然处之,点头道:“究竟是什么事?”

沈落雁道:“宁道奇应师妃暄之请,当你们分开后务要将寇仲逼得退出这场天下的纷争。否则若让寇仲安然回到彭梁,即使他没有宝藏,天下的形势亦将会改写。在李世民的眼中,只有寇仲可令他畏惧。”

徐子陵变得手足冰冷,暗忖连师妃暄竟也在算计自己。虽说宁道奇要对付的是寇仲,但在他来说,与对付他实在没有分别。不论如何,寇仲是他比骨肉还亲的兄弟。

沈落雁虽看不到他的脸色,仍可猜到面具掩盖下的俊脸必是非常难看。

徐子陵沉声道:“宁道奇会下毒手吗?”

沈落雁幽幽一叹,说道:“为让李世民统一天下的目标实现,以慈航静斋和宁道奇为首的佛道两门,在必要时肯定会采取非常的手段。以寇仲今时今日的武功,谁有本领能生擒他?凭宁道奇的身份地位,又不屑与人联手对付寇仲,在那种情况下,寇仲的危况可想而知,否则秀宁公主也不用借我的口来警告你们。秀宁公主是希望寇仲悬崖勒马,放弃争天下的想法,因那想法看来已变成令他致命的妄想。”

徐子陵再没心情待在这里,感激地说道:“徐子陵不会忘记沈军师的浓情厚意,今晚你这么出来见我,不怕惹尊夫起疑吗?”

沈落雁垂下螓首,轻轻道:“应付这么小的事,我沈落雁总有点手段。你要走了吗?珍重!”

徐子陵告别后,离艇登岸。忽然间他心中填满怨恨与义愤,下定决心若找得宝藏,怎都要助寇仲把货财运回彭梁,才会与寇仲分手。这不但因寇仲是他的兄弟,更是因同情弱者备受欺凌下生出的怒气。

徐子陵来到跃马桥时,寇仲早把跃马桥彻底搜查一遍,仍是一无所获。凭他的眼力和比常人灵敏百倍的触觉和感觉,几敢肯定这道壮丽的石桥没有任何玄虚。经过一场大雪的洗礼,长安再被厚厚一重新雪覆盖,虽仍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可是值此夜深时分,又在昨夜狂欢之后,这天下名城由灿烂归于平静。偶有爆竹之声从里巷深处传来,却远比不上除夕夜的盛况。四周寂寥无人,严寒的天气,使巡城者也躲在岗哨关卡内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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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藏在桥下暗影里,摇头苦笑道:“完蛋啦!明天我就返回乡下摆小吃摊,争天下再没我寇仲的份儿。”

这本是徐子陵最渴想听到的话,可是此刻真的听到由寇仲亲口说出,心中却涌起难言的滋味,就像在赌桌上一铺输掉手上所有筹码,并惨被其对手投以幸灾乐祸的目光。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到一边说话。”

寇仲道:“来吧!”

徐子陵随寇仲离开桥底,纵身跃上福聚楼高高在上的瓦背处。这是跃马桥一带的最高点,除非有人像他们般跃上来,否则不会被人发觉,是最安全的地方。

寇仲坐在屋脊,狠狠盯着斜下方横跨永安大渠,贯通两岸的宏伟石桥,双目异光烁闪,显然非常不服气。

徐子陵道:“这或者是你命不该绝,找到宝藏可能令你在劫难逃。”

寇仲愕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子陵心内暗叹,没有把沈落雁的话说出来,目光落在桥上,说道:“假若杨公宝库的作用,是在必要时提供杨素大批财物兵器,以供他保命造反之用,那这个宝库在开启后,必须可轻易方便地把兵器运上地面。”

寇仲点头道:“说得对!假如把宝库的东西送到地面都要三日三夜,杨素早给杨坚宰掉。”

徐子陵冷静地分析道:“兵器当然是给手下应用,所以出口必在可容纳大批兵员的宅院里,若出口在永安渠底又或朱雀大街,只会是个笑话。”

寇仲双目闪亮起来,目光越过重重铺上白雪的瓦面,落在独孤阀寄居长安的西寄园,再点头道:“这么可容数千人的院落并不多,跃马桥附近虽多豪宅,却以西寄园占地最广,有最好的藏兵条件,它比无漏寺还大上少许。”

徐子陵深思道:“无漏寺显然不是设置出口的好地方,除非寺内的和尚全是杨素的人,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为何鲁先生要兴建这么一座佛寺,有什么作用?”

寇仲一洗颓色,说道:“我有个更大胆的想法。以鲁大师的聪明才智,若只这么设计一座地下宝库,作用只是收藏大批财宝兵器,实在不似他一贯的作风,所以他才会特别传我机关之学。坦白说,在一般的情况下,我哪有兴趣去钻研这类东西,他是要逼我去学习,免得他的绝学失传。所以进入宝库之法,必与机关之学有关系。”

徐子陵没好气道:“你所谓大胆的想法,竟是如此。”

寇仲摇头道:“这只是序言,我想说的是,杨公宝库可能是一座地下堡垒,进可攻退可守,我敢肯定必有多个出入口,在机关启动前,所有出入口处于封闭状态,所以任李家的人把长安翻转,仍摸不到宝库的影子。开关处就在跃马桥,否则娘临终前不会点明是跃马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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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目光同时落在石桥中间的六根望柱去,只有这六根望柱,顶部给雕成六个俯探桥外的石龙头,画龙点睛般为石桥平添无限生气。两人交换个眼神,同时看到对方内心的想法。是龙是蛇,就要看这六个龙头。

徐子陵一震道:“我想到鲁先生为何要盖一座无漏寺啦!”

寇仲道:“定是通气用的,必要时杨素可和手下到地库避难,再从另外秘道逃走。我的娘,这里离城墙只数百丈远,其中一条地道出口说不定会在城外。”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凝望六根龙头望柱,说道:“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寇仲苦笑道:“我很害怕。”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害怕?你是否在说笑?”

寇仲叹道:“我真的很害怕。既怕龙头纹风不动,又怕龙头机关发动时,长安的地底发出辄辄与轰隆轰隆的异响,令全城的人都晓得我找到杨公宝库。”

徐子陵差点捧腹狂笑,喘着气道:“亏你还有心情说笑,要不要由我代你这机关学小学徒去检验?”

寇仲露出一个充满信心的笑容,说道:“刚才我检查时,发现六根龙头望柱的结构与其他望柱有异,不是整根连着的,而是把圆柱嵌进中空的方柱内去。我当时已起疑,只没想到与机关有关,疏忽过去。记得鲁大师在飞马牧场的密室吗?机关发动后,整座密室竟沉到地底。”

徐子陵再吸一口气,笑道:“兄弟!来吧!看看是买大开大,还是买大开小。”

两人像儿时有重要行动前肩头先互碰一下,这才翻下屋顶,借夜色的掩护往跃马桥掠去。登上石桥,来到六根龙头望柱间,两人你眼望我眼,终由寇仲两手摸上其中一根龙头望柱。一团乌云刚好从东南方飘至,把仅有的一点微弱月色掩盖。报更的淅声从远处传来。

寇仲压低声音道:“在鲁大师的机关学中,启动机关共有十多种‘钮法’,最高明的钮法是启动前和启动后看来没有半点分别,希望这六个龙头是这一种,否则六个龙头各望一方就糟糕透顶。”

徐子陵笑道:“你不知这世上有尊师重道这回事吗?小心鲁先生不保佑你。”

寇仲微一用力,石龙纹风不动,再反复用力,左扭右转,龙头仍没有反应。

徐子陵并不失望,低声道:“这才合理。否则机关早给多手的人发现,鲁先生也不用传你机关绝学,快动脑筋。”

寇仲道:“我舍不得放开手,你可否到桥底看看,钮有钮锁,理该在桥底下而非桥面。”

徐子陵皱眉道:“我又没学过土木机关,怎懂开锁?”

寇仲苦笑道:“我比你好不了多少,否则刚才就该发觉有锁。你今天运气比我好得多,小弟再受不起失败的打击。”

一队巡兵从西市的方向走过来,两人忙翻下桥栏,以内功吸附在桥底下。十二名巡兵,阔步登桥,忽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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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人道:“这场大雪下得把人的鸟儿都冷得躲起来,否则今晚仍会很热闹。”其他人笑的骂的,议论纷纷,又说起昨晚宫内的盛典,显然尚沉浸在昨夜的高涨情绪中。

桥底的两人正目不转睛地瞧着望柱底部,功聚双目下,隐见一圈淡淡的圆柱与桥身的接痕,若不是有目标的查察,必会当是石纹忽略过去。巡兵在他们热切期待下,终于离开。

寇仲兴奋地说道:“我的娘!找到啦!你来动手。”

徐子陵腾出右手,运转玄功,以拇指顶着圈痕的中心,用力上顶。

“嚓”一声,圆柱往上陷入,变成一个深若两寸的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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