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册)-第八章 造化弄人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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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造化弄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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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和寇仲避过武阳,直趋元城,岂知宇文化及的败军亦采同一撤退路线,且沿途大肆掳掠,烧杀抢夺,元城、莘县、武水等三座位于许城之北的城池和附近乡村的百姓纷纷逃往大河或避入山区,不幸天降大雪,使逃难者不少冻死途上,尸骸满野,令人不忍卒睹。遇上烧村夺粮的散兵游勇,两人毫不留情,出手歼灭,搜得的财宝,尽济难民,希望他们能在魏境外得到美好的生活,所以抵达许城外时,两人已不名一文。寇仲不脱“神医”本色,取出沙芷菁的九针,在徐子陵协助下,以长生气为冷病受伤的难民治病。

大雪暂时舒缓魏军的困境,令唐军无法衔尾穷追。不过任谁都晓得宇文化及大势已去,否则怎会纵容自己的部队,任得他们荼毒地方城乡,显是人心离散,再不受军纪约束,重演当年隋兵令人发指的暴行。照两人观察,魏军在败返许城途上,不断有人离队逃窜抢掠,能随宇文化及返回许城者,恐怕只剩下宇文化及的子弟亲兵。两人来到一座山丘之上,俯视坐落东方的魏京许城,途上所见的城池,以此城最具规模,城高墙厚,兼有护城河,虽远比不上洛阳、长安那种大城池,仍有一定的防御功能。通往许城的官道上不时有魏军往返,却再不见逃走的难民,当然更不会有商旅游人。天上乌云密布,似在酝酿另一场大雪,两人在一处草丛藏身,静候黑夜的来临。

寇仲双目凝注许城,沉声道:“入城后我们立即找老侯,只要摸清宇文化骨所在,觑准机会,全力击杀,然后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庆祝。”

徐子陵摇头叹道:“我真不明白宇文化骨脑袋内想的是什么东西?以前杀死炀帝后,率兵返北方时已是沿途抢掠,弄得自己声名狼藉,不得人心,现在更变本加厉,究竟是他的性格使然,还是有别的原因?”

寇仲想起沿途所见的凄凉惨况,颓然道:“宇文化骨直接继承了杨广的军队,亦直接统承了旧隋军暴戾骄横、残民以自肥的风气。假若宇文化骨与李密之战是胜方,他或可借此声势整顿军队,偏偏老天爷与他对着来干,不给他这个机会。李密之战后再有攻打我们梁都的大败仗,宇文化骨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又道:“你看吧!这样的城不要说比不上长安、洛阳,连梁都也将它比下去,既失人心又欠地利,你看他能守多少天?”

徐子陵叹口气。

寇仲讶道:“你在想什么?”

徐子陵苦笑道:“你曾想过宇文化骨会有这么的一天吗?”

寇仲给他勾起感触,点头道:“你说得对,无论是他当年追杀我们和娘,又或后来造反弒杀炀帝,都是气燄冲天,不可一世的模样,恐怕他自己也没想过有这么穷途末路的日子。虽说为娘报仇势在必行,亦总觉有点不是滋味。”

两人英雄了得,惯于与强权和恶势力周旋,这么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情况,尚是首次遇上。若非傅君婥之仇不能不报,说不定会掉头就走。

徐子陵双目闪过锐芒,沉声道:“宇文化骨坏事做尽,今天是恶贯满盈,死不足惜!别忘记言老大亦因他而死,扬州尚有不知多少人给他害了。杀了他,魏国冰消瓦解,说不定可免去百姓受战争之苦。唉!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寇仲只要想想树倒猢狲散,乱军四处流窜抢掠的可怕情况,当然明白徐子陵的心情。忽然一队魏军从城门开出,约二百之众,只看装扮,便知准备作长途之行,朝西驰去。

寇仲道:“他们定是往西探查唐军的动静。”

徐子陵道:“认得他吗?”

寇仲定神一看,说道:“原来由宇文智及领队,我们要不要来个拦路突袭,好预作通知,猎羊的狮豹已大驾光临。”

徐子陵哂道:“你有把握在旷野之地,应付二百人组成的骑队?”

寇仲苦笑道:“那就放过他们吧!”

徐子陵“咦”的一声,只见宇文智及的队伍忽然偏离官道,绕过他们的小丘,从另一边往北奔驰。

寇仲一震道:“宇文化骨派宇文智及向窦建德投降了!否则何不由北门出城,正是要掩人耳目。”

徐子陵同意点头。李渊身为旧隋大将,初入长安还拥立旧隋宗室,打着讨伐宇文化及的旗号,在情在理都难接受宇文化及的归顺。可是窦建德却没有这心理的障碍,此乃宇文化及唯一生路。

徐子陵沉声道:“我们必须在窦建德大军南下前,先一步宰掉宇文化骨。”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点点雪花,开始从天上降下。两人正要行动,蓦地四、五个汉子趁城门仍是敞开,吊桥未被拉上之际,狂奔出来,城楼的守兵众箭齐发,逃走者未过吊桥,早给射成刺猬般的惨状,看得两人睚欲裂,偏又援救无从。接着有守兵冲出,把尸身抛进护城河,然后若无其事的返回城里,起桥闭门。

寇仲沉声道:“我们讨债去!”

许城一片萧条,十室九空,店铺关闭,仅余的居民亦躲在屋内,街上不但行人绝迹,巡兵也没多少个,没有人清理街上的积雪,横街窄巷更是乌灯黑火,部分民居商铺都有被抢掠过的遗痕。两人踰墙而入,来到一所民房顶上,观察形势。

寇仲环目四顾,低声道:“魏县一役,宇文化骨的部队肯定折损严重,致没有足够人力守卫京城,否则我们只是入城就要大费周章。”

徐子陵的目光落在穿过城心、蜿蜒曲折的河道上,房屋桥梁依着宽约三丈许的河道筑在两岸,在雪粉飘飞中只有几点灯火,死气沉沉。暗忖在太平兴盛的日子里,此城当自有其风姿特色。现在则只似个临危的重病者,苟延残喘至最后一口气。轻叹道:“根本是士气不振,毫无斗志,肯留下与宇文化骨共生死的,只是宇文一族的子弟兵。”

寇仲道:“陵少请在这里稍息片刻,小弟即去即回。”迅即翻下瓦面,消没在长街的暗黑里。

道旁遍植松树,在雨雪下配上静似鬼域的长街,说不出的凄惨荒凉,挂在松枝上的雪团,仿佛被松针刺穿似的,活像整群爬到树上去的白刺猬。徐子陵不由得回想当日与师妃暄在雪地上并肩飞驰,赶往拯救雷九指的动人情景,更忆起在石之轩抢去邪帝舍利后,她对两人说出充满决绝意味的话,然后不顾而去。他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却挥不去萦回脑海的深刻回忆。

在这改朝换代,群雄竞起争霸的战争年代,天下再无乐土,充斥着杀人与被杀,有人挣扎求存,有人扩张侵略,阴谋诡计,血腥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不要说好友可以反目,甚至父子兄弟亦因利益要置至亲于死地。面对这座孤城的荒寒末日景象,他忽然感到所有名利权势都没有丝毫意义,没有任何价值。脑海里浮现跋锋寒所描述的塞外千里无人草原似海的美景,暗忖只有到那里去,或可忘情于草原大漠中。可是这种逃避的心态是否过于消极,旋即又想到留下来又可干什么?难道助寇仲去打天下?这岂非又置身于征逐屠杀之中!只有到与中原消息隔绝的外域,始能避开一切。包括与他恩怨难分的师妃暄。徐子陵暗叹一口气,隐隐感到自己的远赴他方,除避世外,尚含有对师妃暄报复的复杂矛盾心情。

蓦地心生警兆,朝城墙方向瞧去时,一道女子的身影鬼魅般从墙头掠下,身法迅捷近乎婠婠那般级数,体型姿态亦优雅至完美无瑕,转瞬没入远方暗黑中。徐子陵虽看不见对方面貌,却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但肯定自己从没见过她,心中惊疑不定。

片刻后寇仲回到他旁,兴奋道:“找到小侯留下的暗记哩!”徐子陵把刚才所见说出来。

寇仲讶道:“谁家姑娘功夫如此了得?这处空城一座,有什么热闹可凑的呢?”

徐子陵苦笑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位姑娘与我们似有微妙的关系。”

寇仲皱眉道:“不祥?”

徐子陵耸肩道:“这纯是感觉,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们最好莫与她碰头。”

寇仲道:“让小弟略作分析,陵少之所以生出不祥感觉,皆因她的身手出奇地高明,且因她极可能是冲着宇文化骨而来,所以浑身杀气腾腾,令你老哥生出不祥的感觉,对吗?”

徐子陵摇头道:“她没有半丝凶腾的味道,动作更美如行云流水,悦人眼目。唉!可是她的姿态身法,却总有点似曾相识的味儿,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寇仲陪他苦思,喃喃道:“既是为宇文化骨而来,她的身法你又感到熟悉,会是谁?”

两人同时剧震,面面相觑。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说道:“不会这么巧吧!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徐子陵道:“肯定是她,不过她比娘更要高明。”

两人想到的正是傅君婥的小师妹,“弈剑大师”傅采林的关门弟子傅君嫱,只有她符合条件。若非不久前张金树说及她,他们怎样都猜不到是她。傅君嫱也像他们般,要趁宇文化骨灭亡前寻宇文化骨的晦气。

徐子陵扼腕叹道:“早点想起是她就好啦!现在却是失之交臂。”

寇仲苦笑道:“别忘记你不祥的感觉,高丽人对我们汉人不会有好感的。何况更误会是我们把娘累死,现在还多一条盗去宝藏的罪名。”

徐子陵道:“最怕她逞一时之勇,硬闯皇宫,碰上宇文伤便大大不妙,宇文化骨亦非好对付的角色。”

寇仲道:“多想无益,入宫找到我们的侯公子再说。”

宇文化及的皇宫,规模只有洛阳宫城的四分之一,是由前隋的总管府扩建而成,特别把外墙加厚增高,设置哨楼。寇仲和徐子陵先依指示,在宫城后的一株树旁起出埋下的魏宫形势图,展卷一看,左右赫然是两条龙,其一威猛腾扑,另一逍遥云端,好不自在的情景,绘得栩栩如生。

寇仲哑然笑道:“好小子,画得我像要吃人的样子,待会定要寻他晦气,看看他的不死印法练出什么东西来。”

徐子陵哂道:“你这叫做贼心虚,为何不认为腾云驾雾那条龙是自己呢?”

寇仲苦笑道:“这既是做贼心虚,更叫有自知之明,我自幼便是有野心的人,终日怂恿你去投靠义军,又迫你去偷学武功,聆听白老夫子教人读圣贤书,今天更卷进争霸天下的斗争去,有啥资格作一条逍遥游戏的舒适龙。”

两人躲在树影的暗黑里,功聚双目,研究魏宫的形势和侯希白的所在。魏军的兵力显是严重不足,即使以宫城重地,外围守卫只是虚应故事,在两人眼中等于毫不设防。寇仲和徐子陵踰墙入宫,仍不敢轻疏大意,因为侯希白在图内标示出宫内十多个暗哨的位置,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发现。片刻后两人潜到侯希白住宿的北苑小筑,精致的两层小楼隐隐传出人声。他们越过一片柳树林,来到屋后,定神窃听,刚听得侯希白的声音道:“再有一天工夫,就可完成哩!”女子的声音“嗯”了一声,却没有说话,接着是离去的轻巧足音。

能这么顺利的找到侯希白,两人均感兴奋,待女子和侍从由正门离开,忙穿窗进入厅内去。厅堂东壁被一幅从天花板垂下的帛画完全遮盖,绘有以一真人大小比例的女子为主的彩画,女子衣饰华贵,皱褶纹样无不精巧细致,迎风而立,背景是生机勃勃的春夏郊野,点缀以鹿、羊、兔、鸟等温驯的动物。美人图完成得七八成,勾勒出面形,独欠眼耳口鼻的轮廓,留下面部奇怪的空白。在侯希白的生花妙笔下,图中美女尽展轻盈优美的体态风姿,虽未能得睹她的面目,已感到是位非常动人的美女。

侯希白此时送走那卫夫人,跨入厅内,骤见两人,大喜道:“两位终于到了!”

寇仲指着帛画奇道:“你是否要留到最后才画她的样貌?若稍有失误差错,岂非前功尽废。”

侯希白来到两人中间,叹道:“寇老兄你有所不知,小弟有个很坏的习惯,作画必须一气呵成,始能得其神韵,可是一旦掌握得其神韵,便像一鼓作气般再而衰三而竭,难以继续下去,所以这回采取先形后神的策略,做好繁重琐碎的工夫,最后摘取神韵,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徐子陵道:“侯兄的美人彩画又是一绝,不过我仍是比较喜欢你的水墨写意美女像,似你的美人扇上的肖像那样子。”

侯希白压低声音道:“这可能是挂在墓穴内的陪葬品,当然要色彩艳丽,极尽奢华。”

两人听得面面相觑。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宇文化骨要自杀吗?”

侯希白道:“我只是瞎猜,唉!那卫夫人……那卫夫人确是我见犹怜,难怪宇文化及对她如此眷恋爱惜。不瞒两位,对着她作画时,我曾有过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念头,只因不想见到当宇文化及给你们宰掉时她痛不欲生的凄惨景况。”

徐子陵体谅地说道:“真难为侯兄,无端端给卷进我们和宇文化骨的恩怨中,侯兄若要远离此地,我们绝不会怪你。”

侯希白苦笑道:“此是老毛病,见不得女儿受难,两位放心,我侯希白出身花间派,杀人算什么一回事。人常有稀奇古怪的念头,只罕有付诸实行,我更曾有过拿起名贵易碎的古朝陶皿时,产生把它掷成粉碎的冲动,幸好纯是在脑海中想想。还为这种疯狂的念头战栗。”

寇仲拍腿道:“说得好,少年时在街上见到美女,我也有摸她一把的念头,只因感到后果严重,故不敢动手。与希白的想打碎宝皿如出一辙,还以为自己是大坏蛋,原来是人之常情,能抑制始算正常。”

侯希白同意道:“暴君就是这么来的,皆因不怕任何后果,更没有人制止他,最后遂变成像杨广那般的狂人。”

徐子陵道:“宇文化骨在哪里?”

侯希白答道:“他前天从魏县败返许城,我尚未有见他的机会。”

寇仲道:“宫内似乎没多少人,嫔妃宫娥到哪里去呢?”

侯希白道:“照我探听回来的消息,宇文阀的上下人等,大部分移往武阳,看来驻守武阳的宇文仕及会投降唐室。”

寇仲道:“你猜个正着,宇文伤那老家伙有否随着保命团赶往武阳?”

侯希白道:“宇文伤该不在这里,此人武功在四大阀主中仅次于‘天刀’宋缺之下,遇上他时两位大哥须小心一点。”

寇仲舒一口气道:“宇文化骨肯定是恶贯满盈,现在魏宫既乏高手,有如一座不设防的空屋,我们今晚就把他干掉,与他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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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希白待要说话,忽然宫内另一边传来锣鼓钟鸣,接着人声鼎沸,更有人高呼“有刺客”。

寇仲一震道:“娘的厉害小师妹来了!”

在雨雪纷飞,灯火暗淡的魏皇宫内,一道人影彷似充满无穷无尽的爆炸性力量,在瓦顶廊道间忽然闪掠如鬼魅,忽然对追截的魏军狂攻猛击,剑气凌厉,招法出人意表,魏军虽占尽地利和人多势众,一时间竟无法抢得合围之势,任那人纵横宫殿亭阁园林之间,所到处,总有人中剑倒地受伤。借着雪光映照,此时看出来人赫然是个妙龄女郎,手底虽非常狠辣,可是她的举手投足,均充满力学的美感,优雅好看。最令人骇异者是她的进退移变,落点总是敌人追截网的弱点破绽处,有如弈棋,每步落子,均教敌手意想不到,把敌人牵着鼻子走。她的武技纵使在生死决战中,仍透出一种闲雅自若,潇洒轻盈,使人赏心悦目的味儿。

“当!当!”两枝向她攻去的长枪给她以长剑**开,接着一个旋身,移入两敌之间,左手掌尖先后扫中敌人面门,两敌同声惨呼,滚下瓦脊,掉往地面。在敌人兵器临身前,她大鸟般冲天而起,连续三个翻腾,落在魏宫的主殿上,三名魏方高手紧蹑其后,尚未站稳,竟给她反扑回来,重创其一,迫得其他两人倒窜回地上。箭如雨发,从地面和邻近的瓦顶朝她立身处劲射而去。那女郎腾挪闪跃,轻轻松松的避过,最后卓立瓦背,掣起护身剑芒,箭矢无一漏网的被她击落。虽说魏军人手不足,士气消沉,不过看那女郎的身法、剑术与战略,无一不是高明至骇人听闻的境界。箭矢稍歇,驻守皇宫的三百魏军把高出附近其他建筑物逾丈的主殿凌霄殿重重围困,不过目睹她惊人的身手,谁都没把握把她留下。失去士气的魏军,更没人肯抢上凌宵殿顶冒险。那女郎俏立在大雪纷飞的殿脊处,有如天仙下凡,慑人与动人之极。躲在外围远处的寇仲、徐子陵和侯希白都看呆了眼,给她的花容风采所震撼。

此女年纪在十八、二十许间,生得娇嫩若盛放的牡丹芍药,乌黑如云似瀑的秀发长垂至后背心,自由写意的随着动作在风雪中飘扬拂舞,潇洒之极。身型更是优美高,风姿绰约。秀丽如弯月的长睫毛下修长明朗的美目灵光闪烁,更美得教人屏息,柔和的眼窝把她的眼睛衬托得明媚亮泽,秀挺笔直的鼻子下两片樱唇丰润鲜红,时盈笑意令她更显眉目如画,且带点孩童的娇稚。握剑的手肤色嫩白,手指修长,清秀美丽,若单独去看,该似是一双精于弄琴操筝的纤手,谁都想不到挥起剑来如此狠辣老到。

“住手!”正犹豫是否该抢上殿顶冒险的一众魏军中的好手正恨不得有这句话,忙散往邻近楼殿较低的瓦面。徐子陵和寇仲两人交换个眼色,心中涌起无法抑止的仇恨,因这正是宇文化及的声音。当年把傅君婥埋葬后,对宇文化及的仇恨亦深深种在他两人内心的至深处。只因其时人小力弱,报仇变成妄想奢望,故不得不把冲动以理智抑制下去,但杀死宇文化及以偿还傅君婥在风华正茂的年华香消玉殒的血债那仇恨之火,却从没有一刻不在他们心中燃烧着。现在他们分别成为能与三大宗师颉颃,年轻一代中最出类拔萃的武学高手,如肯拼死力战,即使在眼前的形势下,他们仍有八成把握可击杀宇文化及。纵然付出生命作代价,他们亦永不言悔。到这一刻,他们才真正体会到傅君婥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那是没有任何东西能替代的!亦由此可推知他们对宇文化及的恨意之深,即使倾尽长江黄河之水,亦不能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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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君婥为他们付出生命,他们也愿为她作出同样的回报。只要能杀死宇文化及。

当他们露出一意出手的神态,首先大吃一惊的是侯希白,剧震道:“两位老哥是在开玩笑吧!这里的魏兵足有数百人,且有不少高手,我们杀得多少个呢?说不定尚有个宇文伤。”

寇仲探手搂上侯希白的肩头,用力一紧,微笑道:“老子起始时虽看不顺眼你这小子,但现在真的很喜欢你。哈,不要误会或兴奋,因为这只是朋友式的喜欢。老白!不如我们约定在某处青楼碰头,待我们斩下宇文化骨的臭头后,再赶去与你会合如何?”

侯希白尚未及回答,一个清越娇柔的声音在漫天风雪的魏宫群殿上空响起道:“发言者何人?”虽字正腔圆,仍微带外国口音,形成一种充满异国情调的软柔风格。

侯希白一时忘记回答寇仲,现出心神皆醉的模样,摇头晃脑的赞叹道:“听其声知其人,这是位才貌双全的异族佳人。”

寇仲放开搂他肩头的手,向另一边伏在树丛后的徐子陵苦笑道:“我肯定这傻子不会走,劝也是白劝。”

徐子陵耸肩道:“由他吧!只要他懂四、五成不死印法,该不会有负《不死印法》的盛名。”

宇文化及的声音,从内园后宫的远方传来,并没有蓄意提高声音,仍是字字清晰,气脉悠长,如在每一个人耳边诉说,可见他的冰玄劲确练至登峰造极的境界。道:“本人乃大魏之君宇文化及,姑娘硬闯我皇宫,是否欺我大魏无人耶。”他虽说得冠冕堂皇,但有心人都听出他枭雄气短,无复昔日叛隋弒帝时的迫人气燄。

身穿紧身夜行劲装,尽展娇躯美丽线条的高丽美女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我是高丽‘弈剑大师’傅采林的弟子傅君嫱,这次来是要讨回大师姐傅君婥的一段血债,宇文化及你是否敢依足你们中原的江湖规矩,与我单打独斗一场。”

寇仲和徐子陵均听得热血上涌,有如骤然碰上从未谋面却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宇文化及沉默下去,整座魏宫静至落针可闻,等待他的答复。外则兵败,内则刺客临门,屋漏更兼逢夜雨,在这凄风苦雪的深夜,魏宫被末日的气氛重重笼罩。

宇文化及的声音再次遥传过来,叹道:“姑娘走罢!换了令师亲临,我宇文化及必定奉陪。”

寇仲三人听得面面相觑,一向霸道专横的宇文化及难道在国破家亡的威胁突然转性,竟肯在傅君嫱杀伤这么多魏军后,仍放走敌人。他如何向手下交代?

傅君嫱冷笑道:“就顺带向你说一声,我师尊已决定南下中土,与‘散真人’宁道奇会面,领教他的‘散手八扑’,我傅君嫱只是师尊的先锋小卒,就以你宇文化及的头颅为师尊开路祭旗,以壮他老人家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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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等三人心中无不掀起滔天巨浪,傅采林乃名震天下三大宗师之一,若真的南来,加上汉族和高丽族间的许多仇恨,必会翻起干戈风云,令多事的中原更添风波。更从而推知高丽人立心推波助澜,火上添油,使已被突厥虎视眈眈的中原更添乱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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