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恕领命去后,寇仲才答李世民先前的疑问道:“我敢保证玄武门仍牢牢控制在常何手上,何况龙符仍在我们手中。”
李世民欣然道:“现在对整个形势有一个大概的认识,只要我们能与掖庭宫、刘弘基的城守军、常何玄武门的禁卫军取得联系,里应外合,唐俭的大军再不足虑,甚至可兵不血刃的把危机化解。”
侯希白道:“我们只要能重入秘道,一切当可迎刃而解。”
寇仲大力一拍徐子陵肩头,哈哈笑道:“天下间,只一个人有此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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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人目光全集中到徐子陵身上。徐子陵就那么脱掉军服,露出底下的夜行衣,微笑道:“这叫当仁不让。我会尽力一试,希望宫内不会见到刀光剑影。”
李世民显然心情极佳,长笑道:“子陵出马,必可马到成功。”
徐子陵一身夜行黑衣,蒙上黑头罩,隐伏在延嘉殿邻近南门的外院墙后,静待御卫军为他制造离殿的良机。由于延嘉殿为李渊所在处,唐俭的外戍军把军力和注意力集中在殿外四周,任何异动休想瞒过对方,等于把延嘉殿彻底封锁起来。没有李孝恭的帮忙,确是寸步难离。整齐的足音响起,一队二百人的禁卫由廖南率领下操往南门,立即引起预期中的反应,守在南门内外的戍军将领立即喝止。徐子陵晓得除非是李渊亲临,否则纵使李孝恭以河间王的身份试图离开,亦会被赶回来,何况是军阶低几级的廖南。
他没暇听双方的争吵,心灵提升至似那一次到玉鹤庵向石青璇求婚的境界,心灵澄澈空明,以他徐子陵式的“幻魔身法”,刹那间伏身墙头,见墙外守军人人别头朝廖南那方瞧去,即从墙头斜掠而起,没入道旁一颗大树枝浓叶茂的深处,廖南部队的足音,为他的破风声、枝摇叶动的异响,提供最有效的掩饰。天地变得圆满起来。一切全了然于心,超乎听觉、触角、视觉的灵应,让他一丝不漏地捕捉到周遭所有的人事变化。神动意到,体随心行。下一刻他远离延嘉宫,像一只翱翔的鸟儿,朝目的地起伏而去。
“皇上决定移驾延嘉殿一事决定得颇为仓促,黄昏时分,尹祖文、裴寂联袂来见皇上之后才作决定,下令河间王准备护驾事宜,当时韦公公亦在场。到戌时一刻,诸妃先起行,皇上于亥时中移驾。太子和齐王于子时二刻齐到延嘉阁见皇上,丑时初与尹祖文、裴寂同时离开。然后皇上亲自下令换防,圣旨由韦公公送达唐俭,后者于准备妥当后,于寅时经玄武门入驻太极宫,展开换防行动。此前韦公公从寝宫领旨出来,吩咐李凡召清贵妃往寝宫伺候皇上,其后韦公公于传召后回去,入寝宫向皇上禀报情况。约半炷香的时间,亲卫长来报,河间王亲领少帅和徐先生求见皇上,李凡知事态严重,忙隔门奉禀,片刻后公公持龙符出来,召来护驾高手,把龙符交予宇文将军,以褫夺河间王兵权。而韦公公吩咐不准任何人惊扰皇上后,领着那随行的小公公匆匆离开,整个过程便如上述。”
听罢侯君集的汇报,李世民目光掠过寇仲、跋锋寒和侯希白,说道:“凭令符接管一支部队,有一定的程序和规限,代替者的军阶必须是被代替者的同级或其上,假设此人是元吉,受命后虽偕同传令人往见被代替者,然后召集营主级以上的将官,当众宣读诏令,展示令符。经此程序,元吉成为该军的行军统帅,可任命唐俭为副统帅,亦可换入同级将领。诸事底定后,众营主各返本营,把消息逐级传达下去。所以若元吉于寅时得令,应在数刻前才能成功接管唐俭的大军。由于韦公公必须在天明前返此取回龙符,我敢肯定元吉尚未有接触城卫军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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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大喜道:“希望元吉与韦公公一起回来,我们便可兵不血刃,重新控制唐俭的部队。”
李世民摇头道:“照我看韦公公应是孤身回来,弄清楚情况后取回龙符。而元吉必遣人代替唐俭作副统领,最有可能是薛万彻,即使擒着元吉,薛万彻仍可挥军攻打延嘉殿,故事情进展不会如此简单。”
跋锋寒淡淡地说道:“提着元吉的首级予薛万彻过目又如何?我们可以灯号指挥玄武门的军队,封锁对方返回西宫之路。说到底薛万彻的地位远比不上李元吉,未必指挥得动唐俭的军队,何况攻打目标是令父皇所在的宫殿。”
侯希白叹道:“我现在开始明白,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的道理。”
李世民苦笑道:“对自己的兄弟,我始终是心软一点。”
寇仲断然道:“就这么决定,我不想在皇上醒过来后,除李世民外尚有别的选择。”
李孝恭,尉迟敬德、长孙无忌、段志玄四将从前殿方向飞掠而至。
寇仲一拍怀内的刺日弓,嘴角溢出微笑,神态从容地说道:“贵宾到了!”
徐子陵真的感谢石之轩,如非得他传授心法,以“生为死、死为生”的内气变化,配合逆转真气,他至少有三次暴露行藏的可能,现在却都侥幸过关,潜近御花园中假石山所在的入口处。一队巡兵操过。由于此非是宫内重地,并没有人站岗把守,只是出入通道有人把关。唯一要留神的,是能由此眺望位于两座哨楼上的守军,这当然难不倒他徐子陵。他从深藏的树丛内窜出,倏忽间没入假石山内哨兵目光难及之处,开启入口的盖子后,徐子陵整个人轻松起来,闪入地道,关上盖子,再从地道往太极宫的方向掠去。他身上怀有李孝恭签押的令书,并有龙符拓印,只须交到李靖手上,可调动皇城的禁军,特别是程莫的部队。他并不怕程莫生疑,因为程莫可登上西北城卫所的烽烟台,以灯号向李孝恭印证令书,结果当然是唯有依令行事。
徐子陵从龙座的出口钻出来,再把龙座移返原处,接着往空旷无人的太极殿正中处入口掠去,毫不停留地开启进口。心中忽然想到尹府的出口,如若出口已被解封,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况?旋即暗怪自己幻想力过于丰富,照先前的分析,出口仍该是封闭的。就在此时,异响从后方传至。以徐子陵的冷静功夫,仍禁不住大吃一惊,立即从入口处弹将起来,面对台阶上龙座的方向。龙椅缓缓移开,像来自地狱的魔神般的“邪王”石之轩,轻飘飘地从地道口升上来,坐入龙椅内。徐子陵感到整条背脊凉飕飕的,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延伸进身后的地道内,若有大批魔门高手从地道杀上来,他肯定小命不保,更无法完成身负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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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之轩摇头苦笑,柔声道:“子陵不用担心,地道仍是密封的。唉!你们怎能办得到的?此着胜过万马千军,把我们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破解。”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恢复冷静,沉声道:“邪王既知地道被封,何不拆掉障碍?”
石之轩叹道:“太迟了!当我发觉事情有变,太极宫寸步难行,这又叫作茧自缚。当我看到子陵要从秘道离开,终晓大势已去,懒得去做任何事。”接着微笑道:“子陵冒着天大风险仍要离宫,是否有重要的事情急须待办?”
徐子陵心叫“来了”,暗中凝聚功力,点头道:“若邪王没有别的表示,子陵必须立即离开。”
石之轩眉头大皱,旋即释然,拍额笑道:“我明白了!原来三个出口外尚有第四个出口,子陵可否告诉我是通往何处?”
徐子陵毫不隐瞒地答道:“是通往秦王府的地道,与杨公宝库同时建成。”
石之轩双目神光剧盛,凝注徐子陵。徐子陵心中暗叹,他和石之轩的生死决战始终避不了。而石之轩偏偏是他未婚妻的父亲大人,造化如斯,教人感叹。
李世民、寇仲、跋锋寒、侯希白一众人等,分别埋伏在寝宫广场等各战略据点,恭候敌人大驾。或者因天明在即,来者除韦公公外,赫然还有李元吉,在秦武通、丘天觉和近五十名亲兵簇拥下,打正李渊召见的旗号,趾高气扬地昂然朝寝宫走来,茫不知正一步一步地往陷阱深进,投进天罗地网去。寇仲目光投往躲在寝宫门后另一边的李世民,心中一阵感触。从认识李世民的第一天开始,到今夜此刻在长安宫禁内并肩作战,为一统天下奋斗,中间经历多少波折和人事的变迁。若非有徐子陵从中斡旋,双方肯定是誓不两立的死敌,而自己则将失去幸福美好的未来,脑袋仍是充塞着仇恨和斗争,不知何日方休。想想也教他脊生寒意,涌起不寒而栗的感觉。探手怀内,缓缓取出刺日弓,当日在洛阳城外射失的一箭,今夜将绝不会历史重演。窦建德的血仇,将于今夜讨回来。在背后首肯的李渊,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当他的劲箭贯穿李元吉胸膛的一刻,李建成将注定要命丧玄武门外。
身后的跋锋寒沉声道:“是否赏给李元吉的?”
寇仲微一点头,心中忽然涌起对刀头舔血生涯的厌倦,只希望一切能尽快过去,以后就让井中月永远尘封。
跋锋寒道:“照我看韦公公有本事挨过劲箭,突围逃走,就让我亲自侍候他吧!”
寇仲淡淡地说道:“小弟为你押阵如何?”
蓦地“齐王驾到”的喝声从入口处传来,足音自远而近。李世民的目光往寇仲投来,射出伤感无奈的神色,又似向他求情,恳请他放李元吉一马。寇仲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然后神色坚决的微微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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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场上,敌我双方均是追求成功,不择手段,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怜悯和心软的容身之所,就如高手相争,绝不容有丝毫弱点破绽。舍刀之外,再无他物。自他们进入长安开始,他们早踏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不归路,而决战正由李元吉的来临全面展开,直至一方大获全胜,长安才会恢复往日的和平繁盛。
石之轩不眨眼地凝视徐子陵,神采大盛,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再非陷身于悔疚、痛苦和矛盾深渊中不能自拔的石之轩,淡淡地说道:“我在庆幸传子陵不死印法的决定,否则说不定我仍存有侥幸之心,试图把你毁掉,但也毁掉青璇,更毁掉自己。当我晓得自己仍是败在鲁妙子的杨公宝库上,忽然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地间因果循环,报应丝毫不爽的道理。子陵该知鲁妙子乃秀心的忘年之交。”
接着轻拍龙椅扶手,温柔抚摸,双目射出思索和缅怀的神色,似是心满意足地说道:“自我随师尊习艺,我一直梦想坐上这张龙椅的滋味,并朝这方向努力奋斗。可是就在胜利似是唾手可得之际,敝门的人却没有依约定从秘道入宫。刚才瞧着子陵进入秘道,我忽然涌起万念俱灰、一切皆空的感觉,我石之轩的所有妄念、追求,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唉!这是何苦来哉?纵使我真的登上宝座,不外如是。”目光上下扫视空洞广阔的宏伟巨殿。
徐子陵找不到可安慰他的话,默默听着。石之轩往他瞧来,唇角飘出一丝充满苦涩和苍凉的笑意,像说着与自己没半点关系的事,平静的续道:“江山代有才人出,由今夜开始,天下再非宋缺、宁道奇、李渊又或我石之轩的天下,而是子陵、寇仲和李世民的天下。罢了!子陵去吧!告诉青璇,后天石之轩必到她娘灵前上香致祭,人世间的所有斗争仇杀,与我石之轩再没有半点关系。”
宇文伤、尤楚红并立在寝宫外的白玉台阶下,木无表情地瞧着李元吉领着韦公公、秦武通、丘天觉和五十二名亲兵,昂首阔步地来到身前,立于广场上。
李元吉不可一世的哈哈笑道:“只看宇文老和尤老安然在此,元吉便晓得两位不负父皇所托,令奸邪伏诛授首。”
宇文伤淡淡地说道:“宇文某有一事不明,今夜情况特殊,皇上有令,非得他钦准,任何人不得擅闯太极宫,然而齐王殿下却直闯至此,不知有何解释?韦公公又如何向皇上交代?”
韦公公移前半步,来到李元吉左侧,神态仍是那么谦卑恭敬,作揖道:“正因今晚情况特殊,所以皇上命小人授齐王虎符,全权主理宫城一切防卫事宜,现在齐王是奉召来见圣驾,小人一如过往般是皇上的传令人。”
尤楚红知是时候,李孝恭该完成包围行动,嘿嘿怪笑道:“这确是奇怪,皇上刚召见老身和宇文阀主两人,说他失去虎符,还着我们立即擒拿窃贼,格杀不赦,原来小偷竟是齐王和韦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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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吉和韦公公立时色变。三十名飞云卫和二十名玄甲精兵,手持弩弓,潮水般从敞开的大门迅速涌出,且形成跪地、半蹲、昂立的横列三排,箭锋瞄准李元吉一众人等。同一时间,左右两方墙头纷有亲卫现身,无不手持上箭强弩,封锁逃遁之路。后方入口则是李孝恭与过百御卫,在旁助阵者尚有尉迟敬德、长孙无忌、段志玄、侯希白、褚君明夫妇、独孤峰父子和宇文仕及。形势刹那间改变,李元吉等陷进重重包围内,四周火把燃亮。熊熊火光驱走黎明前的黑暗,更令被围者无所遁形。李元吉等骇然大惊之际,寇仲和跋锋寒左右傍着李世民,昂然步出大门,越过箭手,来到台阶边沿处,俯首瞧着双目射出惊怒神色的李元吉。韦公公俯头垂目,神态恢复冷静沉着。秦武通、丘天觉和李元吉的一众亲兵早给吓得脸无半丝血色。
李世民迎上李元吉怨毒的目光,摇头叹道:“元吉你为夺皇位,不惜引狼入室,以卑鄙手段弒害父皇,畜牲不如,你可知罪?”
李元吉反手从亲兵处取过长矛,急怒道:“呸!哪轮得到你来管我?只要我能闯离此处,包保你们没有一人能尸留全骸。说到勾结外人,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我和你拼了!”
韦公公探手拦着李元吉,说道:“让我们先来谈一宗交易,皇上所中之术,天下间只我韦怜香一人可解,否则曙光一现,皇上将返魂乏术。秦王若不想负上不孝恶名,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可一并命薛万彻交出虎符,免去太极宫内血流成河的惨况。”
李世民等暗呼厉害,韦公公在此等劣势下,仍能侃侃的与他们谈条件。旋即亦明白过来,韦公公和白清儿是故意留下李渊一命,只要如计划般成功控制御卫,李渊还不是在他们手中任其鱼肉,而即使失败,李渊驾崩,也会造成长安无主的大乱残局。
寇仲目光落在李元吉身后手下群中一名亲兵脸上,笑道:“清儿姑娘真认为你那什么奶奶的姹女大法,可难得倒我寇仲吗?别忘记我另一个丑神医的身份,是专治各种奇难杂症的。”
与宇文伤退上台阶的尤楚红笑道:“这点老身可以身作证。”
扮成李元吉亲兵的白清儿气得俏脸煞白,狠狠道:“你们当然恨不得皇上死掉。”
李世民大喝道:“弃械投降者生。”
跋锋寒接下去道:“齐王李元吉除外。”
李元吉一振手上长矛,说道:“我们拼啦!”
韦公公二度阻着李元吉,沉声道:“秦王三思!”
李世民从容道:“韦公公你可知根本没有与本王讨价还价的筹码?首先,我并不相信元吉不把虎符随身携带,其次是父皇已被少帅和子陵联手救回来。”
韦公公冷然道:“尽管如此并没有分别,延嘉宫外的戍军已落入我们掌握内,只要韦某人发出烟花火箭,薛万彻将挥军攻打延嘉宫,秦王当不愿见到那样的情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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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两张摺叠弓同时在寇仲和跋锋寒手上张开,以快至肉眼看不见的速度上箭瞄准韦公公。
寇仲微笑道:“韦怜香,韦怜香,原来韦公公爱怜香惜玉,只可惜韦公公今夜不断错失良机,现今再错失另一个机会。锋寒兄负责射下烟花火箭,小弟负责射人,看谁的手脚硬净和迅快些儿。”韦公公眼神转锐,盯着寇仲持弓的手。
跋锋寒笑道:“或者由我射人,你老哥射烟花火箭如何?”
以韦公公的深藏不露,仍禁不住脸色微变,要应付寇仲和跋锋寒任何一张弓射出的箭已不容易,何况成为两矢之的。台阶上、广场下鸦雀无声,只呼吸起落和火把燃烧的声响,混成一片,气氛沉重紧张至极点。
一阵寇仲熟悉且亲切的娇笑声在寝宫殿顶边沿处传下来,接着一个甜美动人的声音无限温柔地说道:“我的少帅郎君啊!若由婠儿发放烟花火箭又如何?外戍军把延嘉殿重重包围,只要看见火箭信号,晓得皇上有难,必人人奋不顾身强攻进来,你们这区区二千多人,能挨得多久呢?婠儿真想知道。”
婠婠!寇仲暗叹一口气,说道:“至少该可挨到我们宰掉想宰的人,对吗?我的婠美人儿。”明知婠婠仍藏在延嘉殿内,因无法有充足时间先一步收拾她,致成眼下的僵局。
婠婠像一朵白云般赤足从上方冉冉而降,落在李元吉和韦公公前方,一脸甜蜜笑容地瞧着寇仲。敌我双方均大惑不解,只有寇仲、跋锋寒和侯希白晓得她天魔大法已成,有十足信心可格挡寇仲和跋锋寒的神箭;但仍未能完全摸透她的心意,因为在殿顶进可攻、退可守,当然比面对箭阵划算。
婠婠甜甜笑道:“寇仲啊!奴家这次向你认输低头好吗?就当是看在子陵份上,若你肯高抬贵手,放我们三人一马,我们可任由你派人押我们回尹府,待在那里直至你们放人离城。不放心的可把尹府重重包围,人家要的只是你一句承诺,少帅向来一言九鼎,绝不食言,对吗?”
寇仲自问无法对她狠心发箭,苦笑道:“这里主事的人是秦王而非我。”
李世民道:“少帅的话就是我李世民的话。”
婠婠撒娇地说道:“别你推我让!此事没得推三推四的!”
李元吉终按捺不住,勃然大怒道:“这里主事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婠婠别头往李元吉瞧去,淡淡地说道:“现在不是啦!”
纤手闪电后拍,李元吉哪想得到她会忽施毒手,来不及施展长矛,待要举掌护胸,一缕指风戳正胁下要害,李元吉惊觉是韦公公骤施暗袭时,婠婠拍中他胸口,一阵骨折的声音响起,李元吉七孔喷血,当场毙命,尸身却没有应掌倒跌,就像婠婠的玉掌充满吸摄的磁力。全场敌我双方,人人呼吸顿止,呆呆地瞧着正发生的事,没有人稍动半个指头,有如上演着一场无声的哑子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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婠婠若无其事的收回杀人的纤手,淡淡地说道:“谁敢不弃械投降,向秦王求免死罪?”
“砰!”李元吉往后倒跌,仰尸地上,长矛横跌,发出“当”的一声。不知谁先开始,丘天觉等纷纷弃械投降,全体跪伏地上,只余婠婠、韦公公和白清儿三人立在场内。李世民呆望亲弟的尸身,双目射出悲痛复杂的神色。
婠婠平静地说道:“韦师伯是唯一可以阻止宫内流血的人,薛万彻是聪明人,只要秦王准他戴罪立功,李建成再不足虑。”
寇仲往李世民瞧去,后者仍呆瞧着李元吉尸身,木然道:“一切由少帅拿主意。”
寇仲向婠婠叹道:“我好像永远斗不过你似的。唉!大姊怎么说就怎么办吧!小弟再不持异议。”转向韦公公道:“有几句话想私下向韦公公请教。”
李靖接过李孝恭写给程莫的手令,说道:“既有皇上的龙符拓印,又有河间王签押加暗记,哪怕程莫不遵命行事。”
庞玉移前接过手令,说道:“我立即去办。”说罢登上手下牵来的战马,朝掖庭宫南门急驰去了。
李靖道:“至于刘弘基方面,我会亲自去见他,让他清楚目前的情况,真想不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徐子陵仰望天策殿大广场上的夜空,东边天际现出第一道曙光,残星欲落,说道:“我要立即赶回延嘉殿去。”
李靖劝道:“太极宫仍然平静,可推知秦王和小仲已控制大局,子陵不如留在这里静候消息。”秦叔宝、程咬金点头同意。
徐子陵心中忽然涌起要见石青璇的强烈冲动,说道:“好吧!我偷点时间到玉鹤庵去,把青璇接到掖庭宫来。”
寇仲与韦公公移到一旁,沉声道:“毕玄等人究竟藏身何处?”
韦公公淡淡地说道:“这似乎并不包括在刚才谈妥的条件内,对吗?”
寇仲微笑道:“在刚才的交易里,林士宏在城外那支部队似乎也没被包括在内。”
韦公公冷笑道:“少帅的确名不虚传,毕玄的使节团已离开长安。”
寇仲一呆道:“什么?”
韦公公耸肩道:“骗你于我有什么好处?我也不想瞧着林士宏的人全军覆没。”
寇仲感到糊涂起来,皱眉道:“可达志有否随团离去?”
韦公公淡淡地说道:“少帅似乎并未保证放人?”
寇仲不悦道:“若换作是婠美人,当不会说这种废话,我让林士宏的人全体安全撤退又如何?你认为他仍有作为吗?你最好教林士宏识相点,早日归降,那说不定未来的大唐天子尚可赏他一官半职,下半辈子风风光光。”
韦公公寒声道:“不劳少帅为士宏费神,可达志与他本族的三百名突厥战士,仍是长林军中的主力部队。”
寇仲大感头痛,只好暂时把烦恼搁在一旁,说道:“公公准备如何对付薛万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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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公公道:“少帅放心,我会去向他痛陈利害,他是聪明人,当知所选择。”
寇仲摇头道:“这并不妥当。公公只须代皇上传令,召他立即入延嘉殿,让他以为元吉成功控制一切,老薛将不疑有他,乖乖地进来投降。”
韦公公拗不过他,苦笑道:“一切依少帅吩咐。”
徐子陵来到玉鹤庵石青璇寄居的小屋时,天色发白,薄薄的云朵预告着美好的一天。他直觉感到石青璇不在屋内,鸟语花香的园林内亦不见她的倩影,仍忍不住推门入屋,透过把小屋分隔为前厅后寝的垂帘,**被铺整齐,佳人却踪影杳杳。
正要往找常善尼问个究竟,心中忽现警兆,徐子陵闪往敞开的门旁,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道:“烈瑕求见青璇大家。”
徐子陵大感错愕,这小子怎会来找青璇?
烈瑕笑吟吟的在屋外道:“愚蒙晓得青璇的爱郎没空相陪,所以自动请缨,好填补青璇大家的空虚寂寞,若再不肯赐见,愚蒙只好入屋相就。”
徐子陵醒悟过来,暗叫卑鄙,一颗小弹穿门而入,在小厅空中爆成一团红烟雾,迅速扩散,弥漫全屋。卑鄙的人,卑鄙的手段。徐子陵暗叫侥幸,不知是否宋金刚在天之灵暗中庇佑,教自己鬼使神差地碰上此事,否则青璇在没有防备下,说不定会着他的道儿。烈瑕仇恨的人,首推石之轩,其次是他徐子陵,若能伤害青璇,是一举两得,同时令他和石之轩痛不欲生!而烈瑕更觑准时机,以为石之轩和他徐子陵正忙于唐宫之战,没法分身,故选择这时刻下手。
外面的烈瑕“咦”的一声道:“青璇大家不是以为闭上呼吸便可阻止毒雾入侵吧?这种我们大明教秘传的宝贝毒雾,可从大家你娇嫩柔滑的肌肤入侵,令贞女变成**妇,让你我都能享受到前所未有的欢乐,就当是愚蒙送给大家的见面礼吧。”
蓄势以待的徐子陵两掌齐出,喝出真言,向掠入门内的烈瑕全力出手,毫不留情。“砰!砰!砰!”劲气交击之声不绝如缕,烈瑕在真言的影响下早魂飞魄散,勉强挡着徐子陵的内缚印和外缚印一轮排山倒海的反复密袭,应接不暇、左支右绌时,徐子陵下面飞起一脚,正中他小腹。烈瑕应脚抛飞,滚出门外,再弹起来时披头散发,七孔溢血,形如魔鬼,再没有半分以前的潇洒从容。
徐子陵缓缓步下门阶,负手从容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烈瑕你今天恶贯满盈,宋兄在天之灵该可安息。”
烈瑕眼珠乱转,厉声道:“徐子陵!”
徐子陵微笑道:“奇怪我没有受伤吗?我这次可以算是与邪王联手收拾你,适才我闪跃腾挪用的是邪王的‘幻魔身法’,其他才是我的真功夫。真可惜,若你痛改前非,于大明尊教云散烟消后如你所言的脱离大明教,何须弄至今天的田地?去吧!希望烈兄求明得明,死后能悟破明暗之别、善恶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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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瑕双目神采渐淡,忽然仰身倒跌,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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