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册)-第六章 含冤入狱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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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含冤入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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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柏醒过来时,发觉自己的处境由天堂堕进了十八层地狱里去。他躺在触体冰冷的麻石上,四周满是人,一时间他也弄不清楚谁是谁。

一个人正以凶光闪闪的眼睛在打量他,见他醒来,冷冷道:“犯人醒了!”

韩柏定一定神,认出是总捕头何旗扬,刚才他还来谒见马峻声,不知为何会来到内院这里,还说什么“犯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一股恐惧流过这对世情险恶全无认识的少年心头。叫了一声,想挣扎起来,才发觉双手给反缚起来,一双脚系上了铐锁,落得一阵锁链和石地摩擦的响声,混进武库内乱成一片的人声里。

何旗扬冰硬的声音再次响起道:“韩柏,谢青联和你有何仇恨,为何杀了他?”

韩柏脑际轰然一响,待要说话,左胁剧痛,不知谁给了他一脚,胸胁一麻,全身**,哪说得出半句话。

一个声音诚惶诚恐地道:“这奴才不懂半点武功,恐怕人不是他杀的吧?”

韩柏认得是大少爷韩希文的声音,便像遇溺者抓到了浮木,心中升起希望,终于有人为他说话了。

二小姐慧芷的声音道:“韩柏虽爱胡思乱想,但生性善良,怕是别有内情吧。”

马峻声的声音道:“我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当时这小兄弟手拿染血匕首!”

何旗扬道:“马师叔,是否从犯人身旁捡起的这一把?”

马峻声道:“正是,他手上拿着这把匕首,谢兄却伏尸地上,四周再无他人,所以我出手制伏他,这事我可以作证。”

大少爷韩希文懊恼地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偏偏爹和大伯又出了门,唉!”

何旗扬道:“这是从犯人身上搜出来的一幅山水风景刺绣,上面还有五小姐的名字,五小姐,这是你的吗?”

韩宁芷颤抖的声音响起道:“不……不……是……是我的。”

何旗扬紧追着道:“是否你绣给他的?”

韩宁芷叫道:“不!我怎会送这种东西给下人。”

马峻声插口道:“看来定是犯人从小姐闺房里偷出来,给谢兄发觉,尾随他入武库,想劝他交回,却给他乘谢兄不意,把谢兄暗杀了。”韩宁芷默然不语。

嘴脸给压在地上的韩柏心中狂叫道:“不!你为何不作声?是你要我将刺绣送给马少爷的!”韩宁芷始终没有作声。

何旗扬喝道:“马师叔的分析定错不了,来人,将犯人押走,哪怕他不招认。”

韩柏只感一股冰冷传遍全身,一时间什么也想不到。身子给抬了起来,还有人在他嘴里塞进一团布。

小舟缓缓摇近岸旁。数名全身黑衣,在襟头绣着黄色月亮标志的大汉,客气地指示浪翻云这临时的艇夫,将小艇泊在仅余的其中一个空位处。

成丽向浪翻云道:“你会在艇上等待我们吧?”

浪翻云对她命令式的语气又好气又好笑,淡淡道:“我不知道!”

成丽杏目一瞪,强忍下火爆的脾性,眼珠一转道:“不如你跟在我们身旁好了!”浪翻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这时一名带头的大汉走上来道:“贵宾请登岸。”

成丽秀眉一扬,轻轻一跃,却“重重”地落到岸上,成抗灵巧地跟上,轻若羽毛地飘落姐姐身旁,两姊弟那种轻重倒置的表现,令人生出非常突兀的感受。浪翻云大步跨上岸去,心神却已飞到巨舫上。

大汉向成家姊弟恭敬施礼道:“只不知嘉宾高姓大名,本人乃邪异门下七大分坞‘摇光坞’副坞主马权,专负迎宾之责。”

成丽装出一副老江湖的样子,豪气干云地道:“马副坞主你好,我是成丽,他是我弟弟成抗,来自塞外小银乡的成家牧场,家父成天北。”

马权微一错愕,显是不知成家牧场是何东西,但终是老江湖,口边挂着久仰,眼光却转到浪翻云身上,后者仰首望着云雾散去后初露仙姿的明月,像完全听不到他们的交谈。

成丽也算头脑灵活,抢先道:“这是我们的仆人。”

马权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要知浪翻云乃当今黑道上,声望仅次于魔师庞斑的不世高手,举手投足,一坐一站,无不自具一代剑术宗师之相,马权这种老江湖怎会不留上心?不过见浪翻云没有出言反对仆人身份,便也不再在意。马权伸手一招,一名邪异门下走了过来。

马权道:“带贵宾入公众席!”

成丽一挺胸,当先跟去。浪翻云缓步跟上,忖道:有公众席自然有嘉宾席,马权表面客气,其实却看不起这对入世未深的姊弟,不由大起怜惜之心。在小岛的正中心处聚了数百人,却没有喧闹的嘈吵声,透出一种紧张和等待的气氛,直到此刻浪翻云仍弄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性质的聚会,但既然可差得动邪异门来负责迎宾,召开这聚会的人自是大有来头。在岛中一处广阔可容千人的大草地上,数十张大桌团团围着一块空地,桌子的摆布共分三层,内圈的桌子每桌只坐一至两人,中圈的桌子三至六人不等,最外围的桌子密密麻麻坐满了人,显然是马权口中的公众席。大多数都是雄赳赳的年轻人,脸上盈溢着期待的神情。

引路的大汉把他们带到一张外围的大桌前,道:“贵宾请入座!”

成丽眉头一皱,望了望内围空****的桌子,道:“那边还有座位,我们可否坐在那里?”

大汉闪过一个不屑的神色道:“这是副坞主的吩咐,除非别有指示,否则不能更改。”

成丽秀眉一扫,待要发作,成抗一惊,轻扯了她的后衣一下,那桌已坐下了的七八名青年里已有人笑出声来。

成丽怒目向发笑的人一瞪,喝道:“有什么好笑的!”登时吸引了附近数桌人的目光。

发笑的青年约二十五六岁,生得有点獐头鼠目,闻言冷笑道:“也不称称自己有多少斤两,嘉宾席是随便让你坐的吗?”

成丽俏脸一红,使起小性子,一跺脚道:“我偏要坐!”

成抗哀求道:“姐姐!”

笑的人更多了,都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浪翻云不动如山地卓立两人身后,就像一切都与他全无半点关系。有人窃笑道:“敢来这里撒野,恐怕连‘双修公主’的脸尚未见到,便给赶入湖底。”也有人调笑道:“这婆娘也不错!”一时成家姊弟成为众矢之的。成抗急得想哭出来,这时若有个洞,成抗一定会钻进去,并希望那个洞是深一点的。

成丽一扭腰,要穿进内围其中一张空桌去。一名五十来岁,身材矮胖,笑嘻嘻的汉子刚好拦着去路,道:“姑娘有话好说,国有国法,帮有帮规,姑娘还请卖个脸给敝门,遵守敝门的安排。”

浪翻云一看此人,便知是邪异门四大护法之一的“笑里藏刀”商良,不要看他终日笑脸相迎,其实手段毒辣,动辄出手杀人,绝无“商量”余地,是江湖上可怕人物之一,想不到今天连他也出动了,可见邪异门对此事的重视。

成丽怒道:“我们成家牧场有头有脸,为何不能入坐嘉宾席?”周围十多桌的人哄哄大笑起来。亦有较善心者露出同情之色,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儿开罪邪异门而担心。

商良眼光在三人身上巡游,最后落在浪翻云身上,首次闪着猜疑的神色。自爱妻惜惜死后,这多年来浪翻云都罕有在江湖走动,加之以往他一向不喜欢外游交友,所以认识他的人,可说绝无仅有,商良又怎会想到眼前人乃天下有数高手之一。浪翻云的黄眼睛似开似闭,似醉似醒,毫无表情地望着他。商良无由地心悸。

成抗又叫道:“姐姐!我们将就点,坐回那桌算了。”

众人的哄笑更响亮了。商良眼中闪过怒色,放开了浪翻云,向成丽道:“姑娘请回吧!”成丽也想不到事情闹到这么僵,首次犹豫起来。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塞外小银乡成家牧场名震天下,谁人不知,商良你还是安排成家小姐和少爷入坐嘉宾席吧!否则厉若海怪罪下来,恐怕你承担不起。”所有笑声刹那间断绝,全场静至落针可闻。

邪异门门主“邪灵”厉若海名列“黑榜”十大高手之一,威慑天下,浪翻云竟敢直呼其名,口气之大,令人吃惊。

内围嘉宾桌其中一名花花公子模样,手摇折扇的男子霍地立起,喝道:“谁敢对门主不敬!我花羽第一个不放过他。”这花羽似乎是仗义出言,其实只是想沾沾锦上添花的便宜,邪异门又怎会让他代为出头?

商良背后像长了双眼睛,头也不回道:“花公子好意心领,请坐下喝茶,这事商某自会处理。”

商良眼中凶芒厉闪,向浪翻云沉声道:“阁下何人?”

浪翻云哈哈一笑,踏前两步,越过成家姊弟,淡淡道:“让我领路!”

商良杀机大起。浪翻云向他走来,商良左手微动,一把暗藏袖内的匕首滑到手中,脸上却换上一脸招牌笑容。浪翻云提脚,似要往前踏步。他和商良之间现只有八、九尺的距离,以他的大步,再前一步,便会逼近商良。商良心中计算着他落步的位置,手中匕首蓄势待发。浪翻云前脚向下踏去,商良眼光凝注着他的双肩,因为一个人无论动作如何灵巧变化,双肩总是简单清楚地露出端倪。浪翻云左肩微缩,略往右移。商良心中暗笑,暗忖你想由我右方穿过,岂能瞒我,立时相应地右移,岂知眼前一花,浪翻云逼至左边五尺许处,商良暗吃一惊,往左侧迎去,匕首准备刺出。浪翻云忽地变成正面往他移来,若不退开,商良势必和浪翻云撞个正着,商良大怒,正要刺出,浪翻云的身体微妙地动了几下,在外人看去,那是不可察觉的轻微动作,但在商良眼中,只感到对方每一下动作,都是针对着自己的弱点,像能预知未来般明白自己每一个心意和动向。而这些动作却全与手脚无关,只是肩身的微妙移动,竟已能清楚无误地发出讯号,的确叫人难以置信。商良那一刀不但发不出去,还不由自主地噗噗连退三步,浪翻云像和他合演了千百次般,每当他移后一步,便前进一步,却又刚好比他快上了一线,使他连思索的时间也没有。浪翻云气势沉凝,移动间手脚的配合隐含玄美无匹的法度,无懈可击。商良凛然一惊,侧退一旁,浪翻云越他而过。

商良手刚动,浪翻云转过身来,淡淡道:“多谢让路,小姐少爷请!”商良的刀,终刺不出。成丽一呆,想不到商良竟肯让路,以为凭的是自己的面子,傲然一挺,大步走去。

商良只觉浪翻云举起招呼成家姊弟前行的手,上摇下摆,恰好封制了自己每一个可以出手的角度,心中大骇,连门面话也忘了说。周围的人哪看得出其中的微妙形势,以为商良忽地想起成家牧场确是威震塞外,故临时变卦,前倨后恭,尤其他一直保持笑嘻嘻的样子,确易使人误会。除非是“邪灵”厉若海这类同等级数的高手,才能看出其中玄虚。守在四方的邪异门门人,见有护法做主,自更不会轻举妄动。浪翻云待成丽大模大样坐上贵宾桌,成抗把他的巨体“缩”入座位,才淡淡一笑,从容坐上成家姊弟的一桌。“当!”铜钟声从巨舫处传来,好戏终于开锣。

官路上一骑策马急驰。明月高挂天上,又大又圆,还有两天便是中秋了。

当快马驰过一处树林时,有人在林内叫道:“马少侠!”骑士一抽索,健马长嘶仰跳,随着骑士抽回头,在原地踏着碎步。

暗影里闪出一个高大身形。那人哈哈一笑道:“马峻声!久违了,可还记得三年前渡头一战?”

马峻声一呆道:“戚长征!”

戚长征道:“正是小弟。”

马峻声大笑声中跃下马来,冲前紧握着戚长征伸出的手,神态欢悦,道:“戚兄弟神采更胜往昔,在此等黑夜,仍能认出策马飞驰的小弟,必是刀法大进,不知何时可以请益?”他说话大方得体,不愧白道新一代的领袖人才。

戚长征毫无芥蒂地道:“当日一刀之失,败于马兄剑下,怎能不力求上进?马兄想说‘不’我也不会放过你呢!可惜眼前有要事在身,还不是时候。”

马峻声奇道:“有什么事比试刀论剑更重要?”

戚长征道:“实不相瞒,现在我是落难之身,正在躲避逍遥门的追杀,这次唤住马兄,是希望马兄能代传口讯与敝帮‘鬼索’凌战天。”

马峻声肃容道:“这个绝无问题,只要小弟有一口气在,定为戚兄将讯息传达。”他并不追问其中情由,显示了处事的风度,因为要说的话,别人自会说出来。

戚长征感激地道:“大恩不言谢,请通知敝帮凌副座‘中秋之夜,龙渡江头’八字便成。”

马峻声沉声道:“中秋之夜,龙渡江头,好!小弟定必不负所托。”说罢倒飞回马背,放开四蹄,掉转头从来路驰去,不一会消失在官路转角处,只剩下远去的蹄声。

戚长征退回林里。林内伏了数十人。一人问道:“这人靠得住吗?”正是怒蛟帮年轻帮主上官鹰。

在旁的翟雨时答道:“马峻声为人虽心高气傲,但侠名颇着,又是名门之后,若他出卖我们,他的师门也不会容他。”

戚长征叹了一口气道:“逍遥门也算厉害,竟能跟到武昌来,否则我们也不用借助外人之力。”

众人沉默不语。逍遥门的莫意闲和副门主孤竹,均是不可一世的高手,若给他们追上,后果确是不堪想象。

在离开上官鹰等十多里的同一段官道上,一辆囚车在十多骑官差押送下,连夜赶路,他们都不明白为何这个犯人要立即被送往黄州府的大牢,但既是总捕头何旗扬的命令,谁又敢吭一声,何况何旗扬还亲自押送,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囚车给一匹驴子拉着,急步而跑。何旗扬一马当先,脸色阴沉,心事重重。蓦地前面人影一闪,一个极为高瘦,钩鼻深目的老者,在月色下竹篙般立在路中。

何旗扬警觉地把马拉定,喝道:“是何方朋友?”

那人以沙哑高亢的难听声音怪笑道:“没有什么,看一看我便走了。”

何旗扬见对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中警惕,平和地道:“本人何旗扬,乃洞庭七府总捕头,现在押送犯人,朋友若无特别目的,请让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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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形一动,鬼魅般飘至何旗扬马头前。“锵锵铿铿!”官差们刀斧剑戟,纷纷离背出鞘。何旗扬自恃身份,从容下马,一抽绳,马儿往后退去,直至囚车之旁。

那人一双利目,缓缓在官差们的脸扫过,怪笑道:“看来都是货真价实的官府爪牙。”

这些官差平日只有他们欺侮别人,怎容人欺侮他们,纷纷喝骂,其中两人策马冲前,分左右大刀猛劈。何旗扬出身少林,一看对方身法,知道官差讨好不了,何况一般江湖好手,都不愿招惹势力庞大的官府,敢来招惹的,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忙大声喝道:“住手!”不过一切都太迟了。高瘦怪人不知使了下什么手法,两把刀转眼间当啷落地,两名官差凌空飞跌,砰砰两声,掉在地上,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何旗扬喝住要上前动手的官差,正要说话,那人冷冷道:“冲在你一句‘住手’份上,他们都死不了,不过躺上十天半月,却在所难免。”他说来轻描淡写,使人对他的冷血感到分外心寒。

何旗扬深吸一口气,忍下心中的怒火道:“阁下何人?”

怪人长笑道:“想找回公道吗?好!有种,本人乃逍遥门‘鬼影子’孤竹,何捕头记牢了。”

何旗扬倒抽一口凉气,忖道自己也算倒霉,竟撞上这喜怒无常的大魔头,知机地道:“手下无知,冲撞了前辈。”转头向众公差喝道:“还不收起兵器。”

孤竹不再理他,目光转到只露出一个头的犯人韩柏脸上,端详一会后,“咦!”一声叫了起来。何旗扬心想他定是奇怪押送这样一名小子,竟会动员如此阵容,却没有想到其他的可能。孤竹闪到囚车旁,以快至肉眼难察的速度,眼睛滴溜溜转了数个圈,最后竟伸手在韩柏头顶怜爱地抚摸着,双目奇光闪闪。韩柏瞪着一双眼也打量着他,心想这怪人虽是凶残,却比这些公差对他好上一点。

孤竹奇道:“你不怕我吗?”

韩柏苦笑道:“我惨无可惨,还怕什么?”孤竹仰天一阵长笑,沉吟不语。

何旗扬大感不妥,叫道:“前辈!”

孤竹暴喝道:“闭嘴!我还要多想一会。”

何旗扬一生八面威风,那曾给人如此呼来喝去,但想起对方威名,又岂敢再出言惹祸,心中的窝囊感却是休提。其他人唯他马首是瞻,又有前车之鉴,更是噤口无言。

孤竹忽地仰天长啸,全身抖震。何旗扬等大惑不解,心想这老鬼难道忽然患上失心疯?孤竹啸声倏止,一掌重拍在囚车上。“砰!”以坚硬木板制成的囚车,寸寸碎裂。韩柏浑身一松,往侧倒去。驴子惊得仰嘶前奔,拖着残余的囚车向前冲刺,前面几匹马立时惊叫踢蹄,其中两名官差更给翻下马来,场面混乱至极。韩柏身子一轻,给孤竹劈手拦腰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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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啸声破空而至。何旗扬跃离马背,凌空飞击而至。大刀取的是韩柏,孤竹像羽毛般随着刀风压至而飘开,一点没有因挟了一个人影响了速度。何旗扬狂喝一声,点地弹起跃追,可是孤竹去势极快,眼看追赶不上。何旗扬能擢升至今天位置,战斗经验何等丰富,一挥手,大刀脱手掷去,转瞬飞至孤竹背后,孤竹背后像长了眼睛,后脚一挑,恰好挑中刀锋,长刀转了一个圈,变成刀把向着孤竹,刀锋反对着追来的何旗扬。何旗扬提气赶去,意欲凌空接回兵刃,岂知孤竹远去的身子单脚一撑前面挡着的大树,竟倒飞而回,在大刀落下前一脚伸在刀把端上,大刀箭般往赶上来的何旗扬戳去。如此招式,确是出人意料,何旗扬猝不及防下硬运腰劲,他也是了得,凌空倒翻,大刀在离面门寸许处擦过,险过剃头。何旗扬哪敢妄进,乘势落在地上,额角惊出了汗珠。

众公差一声发喊,往前冲去,希望以人多压人少。何旗扬暴喝道:“停下!”

孤竹这时腾身立在树丫间,阴沉的脸露出前所未有的欢容,长笑道:“如此根骨,百年难遇,孤某终于后继有人。”

何旗扬城府深沉,强压下心中怒火,拱手道:“何某乃少林门下,押送犯人事关重大,望前辈给予薄面,将犯人归还于我。”这几句话可说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亦暗示自己有强大的后盾支持着,梁子一结势不罢休。

孤竹冷笑道:“孤某岂会受人威吓,管你少林老林,你便当犯人暴毙好了,这不是你们官府的惯技吗?”孤竹语气虽硬,仍指出了解决之法,显示他对少林并非全无顾忌,否则早拂袖走了。

何旗扬道:“若换了别的犯人,何某当然会给前辈一个方便,但长白不老神仙的嫡传弟子谢青联被杀的血案,与此人有重大关联,前辈将他带走,并无好处。”此番话可见何旗扬的老谋深算,因为若他直说韩柏杀了谢青联,孤竹不笑破肚皮才怪。

孤竹微一错愕,道:“这话可真?”

何旗扬道:“若有半字虚言,叫我何旗扬不得好死,永不超生。”

孤竹一阵沉吟。若他一意孤行,收了韩柏做徒弟,长白的人必不肯就此罢休,惹得不老神仙亲自出手,即使以逍遥门的势力,也将大感头痛。

何旗扬乘机道:“前辈能卖个人情给何某,何某没齿不忘。”

孤竹仰首望天,终于下了决心,一声长啸,身形一动,跃往更远处一丛较高的树支,怪叫道:“叫不老神仙来和我要人吧!”

眼看远去。马峻声的声音在何旗扬身后响起道:“前辈留步。”他并没有策马,显然早有警觉,潜至近处,见何旗扬一切失败后,才被迫出手。

孤竹长笑跃起,投往密林深处。马峻声大鸟般飞越众人,箭矢般向孤竹隐没处追去。何旗扬心下稍安,他一见马峻声身法,知道高出自己甚多,心想追上去也帮不了忙,唯有待在原地。远方密林处传来几下激烈的打斗声,又出人意料地沉寂下来。何旗扬心下大奇,难道其中一方如此不济,几个照面即败下阵来?一刻钟后,何旗扬按捺不住,吩咐手下稍待,往马峻声追去的方向掠去,刚穿过了几棵树,一个黑影在月色下迎面走来,胁下还挟了个人。何旗扬大惊止步,提刀戒备。来人沉喝道:“是我!”原来是马峻声,脸色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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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旗扬见他挟着的正是韩柏,立时佩服得五体投地,惊喜道:“师叔!”

马峻声毫无战胜后的欢喜之情,漠然道:“速将此子以快马押往黄州府,不要再出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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