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瑶轻叹道:“魔师不要逼梦瑶了!”
庞斑伟岸的躯体微微一震,转身俯首,爱怜地细审秦梦瑶清丽的俏脸,愕然道:“天!我还以为是静庵在向我娇嗔!”微一顿足,道:“罢了!今夜我便冲着你梦瑶情面,放过他们。”语罢,衣衫霍霍,倏地升起。
谢峰怒哼一声,他身旁男女立时亮出双斧和麈拂。庞斑哈哈一笑,也不见如何作势,已飞临他们头顶前的上空。这时连久未作声的冷铁心、云清和沙千里三人也禁不住要佩服庞斑的气势,因为若他避开表示有意拦截的谢峰等三名长白派高手,难免予人有“逃走”的感觉。
其实这包围网最弱的一环,亦是这三个人,这并非说他们的武技最低微,而是云清曾和韩柏交手师老无功,早挫了锐气;冷铁心则在范良极手下吃了暗亏,信心大幅减削;沙千里之前在小花溪受庞斑压力下黯然而退,斗志已失。所以假若庞斑拣他们这一方向离去,可说是轻而易举,他们亦是心知肚明,故此特别对庞斑的舍弱取强深有所感。
反之首当其冲,骑虎难下的谢峰却微有悔意,他之所以表示拦截之意,纯是想乘机捡个便宜,因为不舍对庞斑的挑战和受到的推许,已使不舍隐然凌驾于其他种子高手之上,故此希望趁庞斑要走时,摆出拦截的姿态,争回些许面子地位,这全基于他以己心度庞斑之腹,想到对方既想走,自不应挑他这一方,岂知事实却大出他所料。庞斑已在他头顶前上空三丈许处。他也是第一流的好手,立刻收摄心神,飞身而起,截击庞斑。两旁的同门“十字斧”鸿达才和“铁柔拂”郑卿娇亦同时腾身而起,位置却稍落后方,作第二道的关防。在配合上,可说是无懈可击。
庞斑一声长笑,迅速无比的身子去势,忽地放缓下来,似要定在半空。谢峰心头一寒,这应是绝无可能的事,完全违反了物理上的常规,也使他全失去了原本精确无比的预算。变招已来不及了,谢峰狂喝一声,云行雨飘身法展至极限,硬往下急坠,希望能触地再起,迎击庞斑。他身后的鸿达才和郑卿娇便没有他的功夫,冲天而起,刹那间到了三丈高处的顶点,开始回落。谢峰脚尖触地,正要弹高,庞斑哈哈一笑,慢下来的身形蓦地加速,掠过鸿达才和郑卿娇,同时左右脚尖分点在两人头上,两人暗叫吾命休矣,胸中一口气立时变浊,直跌下去。“嗖”一声,庞斑雄伟如山的身影,消失在柳林上的黑暗里。“砰砰!”鸿达才、郑卿娇两人滚跌地上,坐起来时面无人色,想起刚才若庞斑脚尖稍用点力道,他们的头骨怕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了。
众种子高手除不舍外,均脸色一变,心中都泛起无力与抗的窝囊感觉,这次围攻庞斑,可说是一败涂地,丢脸至极,若非庞斑脚下留情,死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众人目光回到小艇上,秦梦瑶早不知所踪。不舍平静地道:“梦瑶姑娘刚才趁各位注意力集中在魔师身上时走了。”
谢峰呆在当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跺脚,转身便去,鸿达才和郑卿娇两人呆了一呆,亦弹起身追着去了。
不舍缓缓来到少林俗家高手“穿云箭”程望旁边,弯身探手抱起尸身,神情落寞,无喜无悲。
云裳伸手过去捉着夫君微颤的手,心中暗叹,知道惯对春风秋月、琴棋书画与自己鱼水之乐的向清秋,正深为眼前冷酷的死亡而战栗,叹了一口气,向不舍道:“大师若无指示,愚夫妇便返回书香世家。”
不舍怎听不出她语气中有退出之意,这次应召而来的各派高手共十八人,一人已死,一人虽生犹死,若再少了书香世家两名高手,将剩下十四人,假若这些人中再因韩府凶案而分裂,十八种子高手更七零八落,还如何能和以庞斑为首的力量对抗?
小半道人忽地哈哈一笑,众人眼光不由落在他的胖脸上,只见这看来一脸乐天的道人宽容道:“各位实在不用心灰意冷,否则便落在庞斑算中。我们虽有战友不幸身死,但比起二十年前先辈的遭遇,可算是战绩辉煌,由此可见二十年后的今天,和庞斑的斗争,已大有转机。”
众人心中一动,立刻把握到这小半道人话中的玄机。要知二十年前,庞斑曾先后多次被白道高手联手围攻,除了少林的无想僧外,手下从没活口留下,这已成了庞斑的招牌手段,这次十八种子高手围攻庞斑,只死一人,这在以前是绝难想象的事。
“我佛慈悲!”一声佛号下,隐在柳林内的筏可大师缓步走出,面容宝相庄严,合十道:“小半道兄说得好,贫僧失去争雄之念后,心无挂碍,反而旁观者清,看出庞魔起始时杀气大盛,直至不舍大师现身时,蓦地敛去杀机,可见不舍大师的成就,竟硬逼得庞魔改变了主意。”
不舍微微一笑道:“不舍怎敢居功,我看庞斑真正忌惮的乃秦梦瑶,才如此破例离去。”
冷铁心冷冷道:“大师不用谦虚,这次若无秦梦瑶从中作梗,并非没有留下庞魔的可能。哼!我古剑池要看看言静庵如何交代此事?”云清和沙千里齐齐点头,表示他们同意冷铁心对秦梦瑶的立场。
云裳轻轻一叹,蹙起黛眉,柔声道:“冷兄对梦瑶小姐可能有点误会。”
沙千里也冷哼道:“怎会是误会?依我看是言静庵和庞斑间实有不可告人之关系,所以秦梦瑶处处站在庞斑的一方。”
云裳心中暗叹,这些一向自尊自大的高手,将失败归咎到秦梦瑶身上,实是一件补赎自己失落感的心态,有理也说不清,转向不舍道:“大师若再无他话,愚夫妇要告退了。”
向清秋一向对自己美慧过人的妻子言听计从,对不舍施礼道:“经此一役,大师已名震天下,若能再解开韩府凶案死结,八派振兴,非是无望,愚夫妇先返世家,只要大师号召,必附骥尾,请了!”缓缓后退。筏可一声佛号,亦趁机退走不见。
不舍抱着程望的尸身,默然不语。云清缓缓来到他的身边,关切地道:“大师刚来此地,还未有机会往韩府去,不如趁现在到韩府落脚稍息吧!”
不舍知道她想自己及早见到马峻声,好作出应付长白由谢峰所率领的问罪之师的对策,禁不住心中苦笑,目光扫过小半道人、冷铁心和沙千里,淡然道:“我们还要找一个人,向他讨回一份文件。”
云清不知如何粉脸一红,咬牙道:“范良极这死鬼,什么东西不好偷,偏要偷这么重要的一份文件!”接着向不舍道:“这事交由我负责,我一定能把他揪出来。”说到最后,粉脸一红再红。
浪翻云内劲源源不绝,通过双脚,注入滑水破浪而行,由小艇裂开来的长板上,速度随着每一个浪头,不断增加,这并非内力高的人便可做到,还须熟悉水性。浪翻云可说是在洞庭湖泡大的,少年时时常和凌战天以此为乐,只有以这个办法,方有希望在短时间内追上敌船。三桅大船逐渐在眼前扩大,船上灯火通明,浪翻云心中一笑,敌人显是摆开了公然迎战的格局,如此有恃无恐,希望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浪翻云,否则定是他先前想到的卑鄙手段。他脚下再用力,木板斜斜冲上一个浪头,在浪锋的尖脊“沙沙”飙行,速度提升至极限。浪翻云一声长啸,大鸟般腾空而起,飞临大船之上,“噗!”稳踏甲板之上。
一声长笑响起道:“好一个浪翻云,京城白望枫恭候多时了。”
只见甲板近舱处一列排开了七张太师椅,坐了五男两女,七人背后挺立了高矮不一的三十名武服大汉,都是神态剽悍的勇士。居中而坐的就是那自称白望枫的华服中年汉子,头顶高冠,身穿官服,气态不凡,只是眼睛生得长而细,给人奸猾多智的感觉。左旁是位老道士,面容丑陋,不但没有半点道骨仙风,还神情高傲,像天下人他都不屑一顾。
那自称白望枫的人见浪翻云目光落在老道身上,傲然笑道:“无心道人威震粤东,浪兄不会没听过吧?”
浪翻云淡淡一笑,没有答话,他实在懒得说话。原来无心道人并非真是什么道士,只是爱作道装打扮,其行为更是和道士没有半点相似。十一年前粤东发生的一宗七女连环被奸杀的大案,很多人怀疑是他做的,可是因没有确凿证据,兼且他武技强横,没有多少人惹得起他,终于不了了之,于此可见此人声誉之坏。他不但为白道人士不齿,黑道中稍有头脸的人也不愿和他沾上关系,不知为何今天摇身一变,成了京城方面的人。
白望枫等见浪翻云连客气的场面话也不说上两句,齐齐露出不悦之色,尤其那无心道人,更是两眼凶光闪闪。
坐在白望枫右边最远那张椅子,一位皮肤黝黑、略呈肥胖的中年男子闷哼一声道:“见面不如闻名,我还道覆雨剑浪翻云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魔头,想不到只是个一阵酒味的丑汉,还装出个不可一世的样子。”
一阵娇笑响起,坐在他身旁那**入骨,若非左眼下有粒恶黑大痣,也算得上是个美女的艳妇花枝乱颤般笑道:“三哥你真是胆大包天,惹得我们黑榜第一高手不高兴,小心你的脑袋。”
黑汉大笑道:“若我黑三有什么三长两短,美痣娘你岂非要守寡?”
美痣娘一阵笑骂。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竟毫不将浪翻云看在眼里。浪翻云毫不动气,这些人均长居京城,自然习染了京师人那高人一等的心态,就似京官看不起地方官;京师的武林人,亦看不起地方上的武林人。若非如此,他们还怎敢大模大样地坐在他面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坐着应战,即使庞斑也不例外。
白望枫心中大奇,暗忖你浪翻云威名虽盛,可是无心道人、“断肠刀”黑三、“美痣娘”程艳俏这三人,无一不是横行一时的高手,这下亮出名堂,对方还是冷冷淡淡,全无反应,难道真是不把我们摆在心上,不禁心中大怒。
坐在无心道人左旁是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生得风流俊俏,可惜态度轻佻,好好一双脚,却有一只屈起搭上扶手处,另一只摇摇晃晃,放在膝上的手把玩着一把锋光闪闪的护腕短刃,口内不知咀嚼着什么东西,斜着眼兜着浪翻云来看,似笑非笑道:“好!好!好!”连说三声“好”,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好”指的是什么。
坐在他左旁,七人中另一位女性,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眉眼轮廓本来也属不错,但却错长在一张马脸上,兼且黑衣黑裤,衬托起发髻上插的大红花,使人感觉很不调和、很不舒服。这时她咧嘴一笑,故作嗲声道:“小侯爷你连连说好,究竟人家好在什么地方?”
那小侯爷眉头大皱,显然对身旁的马脸女人语带双关的献媚并不受落,眼光仍留在浪翻云身上道:“我第一声‘好’,指的是对方比我估计的还要早了半炷香时间赶上我们;第二声‘好’,夸的是他在群敌环伺下,仍能如此从容无惧,确是大家风范;第三声‘好’,却是对我自己说的,若我能干掉浪翻云,什么黑榜十大高手,将全部变成垃圾。”
众人一听原来这三声“好”的最后一“好”,竟是如此,不禁齐声大笑起来。只有坐在白望枫右旁一直默然不语,但眼睛却没有片刻离开过浪翻云的枯瘦汉子,皮肉不动,没有半点笑意。
浪翻云仰首望天。快天亮了,本来他有着上船立即动手的打算,若楞严在,他将是第一个饮恨在他覆雨剑下的人,但楞严却不在。他虽站在甲板上,面对着这群来自京城狂妄自大的人,但他的注意力却全放在舱里。他听到一个人的呼吸声,那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的呼吸声,而且吸气流量较少,不是小孩,便是女子,娇巧的女子,也感觉到舱内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这人才是浪翻云顾忌的人,因为只有这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高手。难道是鬼王虚若无?只有这级数的高手,才可躲在暗处也使他感到对方的压力和威焰。但那小孩或女子又是谁?想到这里答案早呼之欲出,亦只有鬼王虚若无那种高手中的高手,可轻易潜入怒蛟帮,掳人杀人留信而去。
白望枫见浪翻云一声不作,以为对方给吓破了胆,得意地望向其他人,发觉枯瘦汉子脸色阴沉至极,奇道:“高副教军有何心事,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那高副教军脸色倏地变得苍白,忽地张口,“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众人骇然大震。明明还未交手,这武技在众人里可入三甲,身为大内禁军次席教军的“锁喉枪”高翰风,便已吐血受伤。只有浪翻云知道对方由他飞临甲板上时,便全力聚功想找出手机会,但直至此刻仍出不了手,给欲去不去的内劲逆回经脉,故不得不喷出鲜血,以减轻血脉内的压力,否则将落得血脉破裂之果,那才真的糟糕。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白兄在京城内应是无人不识,只不知身居何职?”言下之意,自是京城之外无人识荆。
白望枫虽自尊自大,但他既能成为这批京城高手的头头,终是一个人物,这时将高翰风未战先伤的怪事撇在一旁,沉声道:“本人白望枫,此次承天之命,特来洞庭将你擒拿,违者斩首当场。”
他这几句话实是不假,只不过说漏了前因。原来京城派系林立,最红的当然是“阴风”楞严的锦衣卫,西宁“灭情手”叶素冬的御林军系和“鬼王”虚若无的开国元老系统;其他京官、皇室成员又各自另有派系。他们间的界限并非泾渭分明,例如叶素冬的师弟“游子伞”简正明,便是楞严手下四将之一,而每一个山头,又都尽力去争取皇帝的宠信和重用,以扩大己方的势力和影响力。
楞严新近成立的“屠蛟小组”,专责对付怒蛟帮,便惹来其他派系的不满,尤其对付怒蛟帮一向是“湖南帮”的专责,更视这为楞严插手他们辖下地区事务的第一步,故此大为愤懑,加上又被楞严蓄意挑引,竟在皇帝御前夸下海口,表示若楞严能将浪翻云引出来,他们定能擒人回京,以振天威,致有今夜之事。
白望枫官居湖南八府巡察使,乃武当俗家高手,他不是不知道浪翻云的厉害,而是这次和他同来的六个人,除了“断肠刀”黑三是本系之人外,其他五人均为与楞严有嫌隙的其他系统里借过来的特级高手,可说是楞严、叶素冬和虚若无三系以外所有派系精选出来的联军,尤其是那小侯爷朱七公子,乃京城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心想以这等阵容,加上三十名死士,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人吗?这才如此骄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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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翻云仰天长笑道:“既是如此,明刀明枪找上我浪翻云便可,为何还要干掳人威胁这种卑鄙行为,难道这是朱元璋教下的吗?”
众人见他如此大逆不道,直呼天子之讳,脸色齐变,兵刃纷纷离鞘。那黑三最是莽撞,一愕道:“你怎知我们掳了你的女人?”浪翻云眼中精光暴闪,面容转冷。
小侯爷朱七公子哈哈一笑道:“那是引你出来的手段,我朱七对美女是爱怜还来不及,怎会伤害她?”
浪翻云淡淡道:“这就最好!”
“锵!”众人眼前一花,覆雨剑已落到浪翻云手里,待他们想看清楚一点时,点点剑芒,闪烁在甲板的每一寸空间内。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覆雨剑出鞘后的真实情况;竟是如此扣人心弦的美艳不可方物,前一刹那,还是平凡的现世,但这一刹那,整个天地已被提升至幻梦的境界。细碎若雨点的气旋,随着点点似若有生命般精灵灵的剑雨,鲜花般蓦地盛放。
这七人外表虽是大模大样地坐着,其实倒有一半是装出来给身边人看的,要知浪翻云已稳为天下第一名剑,即使在京师内,亦是深入人心,故由浪翻云出现的那刻开始,无人不是蓄势待发,但仍想不到覆雨剑出动得如此全无先兆,剑势扩展得这么快速,也想不到浪翻云招呼不打一个的动手。原本各人早拟下策略,以高翰风伺隙出手,黑三和无心道士抢其左右后侧,美痣娘和那马脸女人封其上空,白望枫和朱七公子作正面攻击,务求一举毙敌,岂知浪翻云剑一出手,不要说联攻,每一个人连自顾也不暇,至此以多欺少的优势尽丧。
首当其冲的是白望枫和无心道人。剑一出,强劲至使人呼吸立止,皮肤割痛的千百个小气旋,迎头扑至,使两人感到唯一之法,便是向后倒退,可是剑来得实在太快了,连从椅上弹起的时间也没有,唯有向后一仰,连人带椅往后倒,再翻向后舱。
后面三十名从京中侍卫挑出来的好手,被两人这样滚到身前,本来稳若铁桶的阵形立乱。反应最快的是那朱七公子,浪翻云剑势方展,他手上的飞刀立即全力掷出,取的是浪翻云的大腿,同时刀离背鞘,来到左手里,弹起侧劈浪翻云的剑网,狠、辣、准、快,足可跻入江湖高手之列,难怪敢口出狂言。
“断肠刀”黑三是第二个反应最快的人,朱七公子甫动,他即俯身扑前,希望由最右端抢入中位,以解白望枫和无心道人首当覆雨剑锋之危。其他人亦纷纷跃起,美痣娘的剑,马脸女的双短叉,由上往下,强要攻入覆雨剑造成的光雨里。只有高翰风因刚受了伤最是不济,俯前倒滚地上,翻往一旁,以免阻了战友们攻势的施展。这七人来时早有共识,知道难凭一己之力战胜浪翻云,唯一方法,就是同心合力,不能有半点保留,否则若给对方逐个击破,将没有人可生离怒蛟帮势力笼罩的洞庭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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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翻云在这等时刻,仍从容不迫,微微一笑,覆雨剑势一再扩展,没有人可以形容那种超越了凡世的美丽。原本嗤嗤作响的气旋,蓦地转静,但细碎的气劲却有增无减,扩而不收。千万光点,喷泉般由浪翻云身前爆开,两团特别浓密的剑雨,不分先后分别迎上朱七公子和黑三。同时一脚踢起,正中朱七掷来的飞刀刀身上,“叮叮当当!”一连串密集的刀刃交击声连珠响起。“砰!”光雨再爆,没有一个人除了点点光雨,还可看到其他东西;没有一个人除了那割体生寒的气劲外,还能有其他感觉。
第一个撞入覆雨剑光点里的是朱七公子,他的刀在京城一向以快著名,暗想纵使你浪翻云比我更快,但人力总有极限,且又受到其他人的牵制,自己更是年轻力壮,若能一战功成,那份光荣真是说都不用说,长刀全力劈出。
“叮!”无数光点里,跳了一粒出来,看似毫不迅疾,但偏偏恰好赶上自己的刀锋。一股不刚不柔,但却无可抗御的力道,由刀锋直贯入手臂的经脉,再往全身经脉扩散,那种感觉便像一个在海里无处着力的人,被一个滔天巨浪迎头盖过来。朱七公子魂飞魄散,全力守着心脉,往后飞退,同时腿上一凉,已挂了彩,恰好是自己飞刀所取对方的位置,不多一寸,不少分毫。
这时黑三的断魂刀侧攻至浪翻云的右翼,岂知朱七掷向浪翻云的小刀,经浪翻云一踢下往他迎面飞来,所取时间和角度的微妙,加上事先没有半点征兆,吓得他急忙收刀横挡。“当!”一声清响,精铁打造的成名兵器,竟分中折断,黑三张口喷出鲜血,断线风筝般倒飞而退,撞断船缘围栏,掉进海里。
覆雨剑芒于盛极之下再作暴涨,惊叫惨嚎声中各京师高手踉跄飞跌,不是兵刃离手,便是血肉飞溅,竟无一人得以身免。刹那间浪翻云已飞临滚倒地上,正欲跃起的无心道人和白望枫之上。
那些精选侍卫更是不济,光点尖啸不但蒙了他们耳目,狂劲的气旋,更硬生生将他们逼得东倒西歪,倒地葫芦般滚跌两旁,不要说还手出招,连浪翻云在干什么也不知道。
“砰!”关上的船门在剑雨里爆成碎粉,就若在狂风暴雨中打开窗口,剑芒投进舱内。白望枫和无心道人这才跃起,还未站定,两人脸色齐变。白望枫手摸头上,顶在头顶的高冠只剩下了半截;无心道人则手抚小腹,脸上血色褪尽,“砰”一声坐倒地上,竟给浪翻云点中气门,破了数十年苦修得来的真气。
这时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在舱内轰然响起,“砰!”在船尾的舱壁木屑弹飞,一条黑影持着长达一丈的奇形兵器破壁而出,飞往洞庭湖面上的高空,长笑道:“覆雨剑果是名不虚传,京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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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船已驶至离岸七八丈许处,那人再一声长啸,在空中换一口气后,略一下坠,飞往岸上,转瞬不见。
浪翻云搂着一个女子,来到船尾,将声音远远送去道:“矛铲双飞展羽,胜负未分,便如此离去吗?”